沈天愛扶着葉宇維,兩人跌跌撞撞的走向公路。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她抹去他額頭上的冷汗,眼底縈繞水光。
葉宇維嘴角微微上揚,靠在車前,輕喘兩口氣,“本來打算回醫院的,卻看到你獨自驅車離開。”
沈天愛低下頭,十指糾纏,“你……是在擔心我?”
“沈小姐,我看得出你不想嫁給顧總,既然不願意,爲什麼要勉強自己?”他問。
沈天愛擡起頭,兩人面面而視,他的影子落入自己瞳孔中時,彷彿隔着一層水霧,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采,只是,察覺到氣氛中飄散而來的些許低沉,她走上前,越發靠近他的氣息,“我愛的人要娶別人了。”
“……”葉宇維沉默,爲什麼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卻是用着同樣的語氣說出同樣的一句話,他愣愣的注視着她眼底的憂傷,不由自主的伸手撫摸過她的面容。
臉頰上傳來熟悉的溫暖,沈天愛閉上眼,任憑男人的指尖摩挲。
“其實顧總是個好男人。”他收回手,單手撐住後腰,“我送你回去。”
沈天愛搶先坐上駕駛位,“你的腰傷還沒好,我開車吧。”
葉宇維也不強求,繞過車前坐在副駕駛上,“先送你回家,今天的事需要好好查查。”
沈天愛扣上安全帶,瞧着他額角的冷汗,默不作聲的點火掛檔。
車子疾馳而出,卻是一路安靜。
意識忽遠忽近,腦中暈眩難耐,不知不覺間葉宇維只能模糊的嗅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清香,漸漸的,沉睡而去。
“雪凝,雪凝別走,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鼻間,牀上本是昏睡的身影突然睜開雙眼。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白色的窗簾上映着白色的蘭花,他單手撫了撫心口,那種忐忑不安的跳動,那種眼睜睜看着失去卻無力挽留的挫敗,他閉了閉眼,平復好自己紊亂的呼吸。
“叮……”沈天愛推門而進,“醒了?”
葉宇維這才發覺自己身處之地,詫異的想要起身,卻在坐起的剎那,身體再次失去平衡的倒回牀上。
“別動,你還不能動。”沈天愛急忙按住他的雙手,自責的眉頭微皺,“都怨我,如果你沒來救我就不會傷上加傷,醫生剛剛檢查過了,你現在還不能動。”
“讓你擔心了,我其實沒那麼虛弱。”葉宇維蒼白一笑,“你手裡是什麼?”
沈天愛將買來的皮蛋瘦肉粥放在牀頭,嘴角莞爾,“你睡了這麼久,肯定餓了,我就隨便買了點粥,你喝喝看味道如何。”
葉宇維眼瞼下挑,看向她遞到自己嘴邊的勺子,欣然的張開嘴,齒間流淌着那股早已被自己被封印的味道,他愕然的看向她的眉宇。
沈天愛感覺到他神色微變,放下粥碗,“不好喝?”
“沒有,很好喝。”葉宇維溫柔一笑,“以前小妹也喜歡這味道,自從她去世後,我好久沒有嘗過這種味道了。”
沈天愛面色一愣,默然的舀上湯勺,“我其實也喜歡。”
“嗯,的確很好喝。”
兩人相視一笑。
“咚。”緊閉的房門被人着急推開。
沈天愛回頭,正巧對上秦雪宜那雙彷徨不安的雙眸,尷尬的坐起身,嘴角微微一笑。
秦雪宜的手還握着門鎖,看向牀邊的身影,眸中一閃而過一絲不悅,隨後便是一如既往的高雅文靜,“沈小姐怎麼會在這裡?”
“我——”
葉宇維輕輕的碰了碰她的手,解釋道:“我出婚禮現場的時候腰傷犯了,幸好遇到了沈小姐,她好心送我來的醫院。”
秦雪宜走上前,眉梢眼波盡顯擔憂,“既然不舒服就不應該逞能,我一個人也可以參加婚禮的。”
“顧氏和沈氏對於葉氏而言是大客戶,我無論如何都應該參加。”
“可是現在你傷勢更重了。”秦雪宜輕柔的吻了吻他的額頭,笑道:“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沈天愛的身體在她落下那一吻之後,微乎其微的顫了顫,幾乎是本能的移開視線。
“沈小姐,不對,應該叫一聲顧太太了,今天可是你的婚禮,麻煩你這個新娘送我未婚夫來醫院,我萬分感謝,可是讓你缺席婚禮這麼久,就是我們的罪過了,我派人送你回去。”秦雪宜拿出手機,正準備撥打電話。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開車。”沈天愛看了眼牀上氣色稍稍恢復紅潤的男人,笑意淡淡道:“葉先生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還是讓人送你吧。”葉宇維眉頭微皺。
“沒事,這裡是市區。”沈天愛退出房間,清冷的風自頭頂蔓延到腳底,她仰頭看向天花板上那冰冷的燈光,自嘲一笑。
病房內,秦雪宜坐在椅子上,自顧自的削着果皮,輕聲說道:“宇維,等你出院,我們去看看小妹吧。”
“爲什麼突然想去看小妹了?”
“就是挺想她的,如果小妹還活着,知道你受傷延遲了婚禮,一定會傷心的。”秦雪宜正視他的目光,四目相接,他眼中的自己微微閃了閃,似乎,在躲避。
葉宇維閉上眼,“是啊,她一定會傷心的。”
“我在想,如果小妹沒有死,今天嫁給顧今唯的會不會是她?”
葉宇維睜開雙眼,藏於被中的十指緊了緊牀單,面上卻露出溫柔笑顏,“也許吧,只是沈小姐與顧先生也是天作之合,我們都應該祝福。”
“對,都祝福,相信他們也會祝福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