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牆面壁燈的光芒照亮着四周，在風鈴淡去的餘音中，先後走出的兩人關上店門，停留在了地下街人流稀少的路邊。
“怎麼了貝琳，突然拉我出來，還沒和那位阿姨……”
“有些不該問的還是不要問比較好。”
沉低聲音的貝琳看了一眼身後，接着收回了拉着對方袖邊的手。
“她應該是需要自己安靜一下，我們再留在那裡就是打擾了。”
“你的意思是……她想……”
“先去旁邊的店看看吧。”
沒有正面回答哈莉特的疑問，貝琳轉開話題，用目光示意了一家位於對面，牌匾風格更具層次感的店鋪。
“那家嗎？”
“嗯，怎麼樣。”
“……好像還不錯。”
“走吧。”
看過了暗色調的店面，儘量甩掉先前思緒的貝琳呼出了一口氣。
就這樣，她和跟隨的哈莉特一同離開了門旁壁燈的範圍。
儘管時間已經到了不早的時候，但道路上來回的行人卻依然沒有減少太多。
繁華的夜晚，有許多人沉留於此，大概對於他們來說，現在纔是最好的時間。
“感覺，好像有點想喝甜的了。”
緩步走出了一段距離，略作嘆息的貝琳喃喃着，將平靜的目光瞥向了道路的邊側。
這樣漫不經心的話語很快就被哈莉特捕捉了。
“那我們一會一起去買點嗎？”
“不用了，我就是隨便說說，飲料那種東西喝多了不太健康，還是少一點吧。”
迴應了神情認真的哈莉特，走在最前的貝琳沒什麼考慮地拉開了身前臨近的店門。
這一次的門邊不再有垂掛的風鈴，在裝飾截然不同的店內，迎接兩人的是稍顯熱鬧的氣氛。
“好多人……”
“是哦……說起來，剛剛那家店居然連一個人都沒有。”
等待了片刻，讓出門邊的貝琳掃視了眼前的近處。
即使不考慮客流，只是從規模上來看，前一家的店鋪也遠遠無法與之相比。
數排整齊分類的衣物或是懸掛，或是碼放在特製的衣架邊，上面清楚地貼有價位標識。
另外包括前臺的位置，可以看到不止一名的導購員，他們都在爲來到這裡的客人忙碌。
“歡迎光臨，兩位想要買什麼，是冬裝嗎？”
注意到了門口滯留的兩人，其中最近的一位身穿暗色調製服的女人獨自上前，就近停在了旁側。
她的年齡不算大，相比兩人要年長一些。
“我們先隨便看一下，不麻煩了。”
“好的，如果之後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回來這邊。”
“嗯。”
送走了詢問的導購員，與貝琳結伴向前走出幾步的哈莉特看着滿目的色彩，逐漸陷入了思考。
“我們先從哪一邊看好一些啊。”
“你看看哪裡比較喜歡吧，要不分頭也可以。”
“分頭還是不用了吧……”
“怎麼都可以，反正這次我跟着你就行了。”
在對話中繼續接近了一列貨架，有所注意的哈莉特微微低頭，查看起了最近的一件冬裝外套。
就在身邊觀望的貝琳也想要湊近時，她偶然挪動的目光與另一邊走過的少年相遇了。
“……迪娜！是你啊。”
短暫的相視，對方喜悅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裡切爾？”
“是我是我，這麼久沒見，真的太巧了。”
在那之後加快了接近的步伐，手中抱着一件深色外套的少年停在了兩人面前的不遠處。
“沒想到你也會來這家店，是來買新款衣服的嗎？”
“呃，不是……我是和貝琳一起來的，就是隨便逛逛。”
很快從哈莉特間斷的話語裡明白了什麼，先前還看過對方几眼的少年變化着笑容，將認真的目光落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貝琳。
“哦！您就是那位，被稱作[鷹眼]的貝琳長官嗎？果然很威風……初次見面，叫我裡切爾就好。”
“……嗯，你好。”
對於眼前少年的招呼，有些不想交談的貝琳勉強做出了迴應。
然而這並沒有減少對方的興致，經過了簡單的打量，他重新看向了最近的哈莉特。
“話說回來，我在那天之後一直都沒敢找你，真的沒想到你能一點事都沒有，真的是太好了，最近應該很忙吧。”
“還好……”
略顯躊躇的哈莉特放低了聲音。
“之前我也是，因爲沒看到你，我一直以爲你可能……”
“沒有啦，那次是我感覺不對，就提前先躲起來了，還好我跑的早，不然肯定也要被那個四手怪給撕了。”
“但是其他人都……”
“也是沒辦法的吧，第一次實戰就遇上那種傢伙，能保住命就算是走運了，就是因爲那個，我現在都還有點不敢回去幹活……雖然現在還是準備回去了。”
緩聲之餘，少年的神情收斂了些。
“不過你是怎麼逃掉的，我記得有看你被它抓到，當時太危險了，我就沒敢繼續看，好像之後還有槍聲。”
“啊，是貝……”
哈莉特的話音未落，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頭。
“暫時就先說到這裡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一會買完還要去其他地方呢。”
淡然又隱約透出低沉的語氣，沒有太多表情的貝琳看着對面的少年，眼神裡顯露了少許驅逐的意味。
“好奇那麼多沒什麼好處。”
凝視的目光只持續了一會。
“好吧……那我就先走啦迪娜，你們慢慢買，等到之後有時間重新用消息聯繫吧。”
“嗯，下次見……”
確認揮手的少年走向店門後，稍作迴應的哈莉特轉過了頭。
“貝琳，怎麼了嗎？”
“就是突然有點想打人。”
平靜的話語沒有隱藏住貝琳變化的神情，理所當然的，她的這句話給哈莉特帶來了一定程度的困惑。
“……你說裡切爾嗎？”
“算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懶得理他。”
看了看周圍挑選衣物的幾人，從眼神中散去陰沉的貝琳挪動腳步，隨手滑開了幾件衣架上的冬裝。
“這件怎麼樣，哈莉特？你穿的話應該可以吧。”
“這件……顏色有點太淡了，這邊有你喜歡嗎？”
“好像還沒有。”
“那我們再去裡面一點吧，裡面好像有其他種類的。”
聽着哈莉特的提議，平復心情的貝琳放回了手中的衣物。
2
在室內的深處又經過了幾處轉角，移步的兩人來到了另外一列衣櫃的長道前。
可能是偏離大廳的原因，這裡的人數看上去少了許多。
雖然和她們駐留在此只有寥寥幾人，但每個人都像是尋覓寶物般，認真地在每一件衣物前觀察着。
“這邊也有一些反季的衣服啊……”
頂邊投下的燈光緩和而平淡。
這樣環顧着走入了衣架間的長道，與貝琳同行的哈莉特若有所思地查看起了四周的衣物。
分隔擺設的上衣與下裝，先後略過了幾件看起來不適合的外套，她轉身看向了另外一面。
可能是注意到了服裝的某些細節，緩下步伐的哈莉特試探地擡起手，用輕撫的手指來回捻了幾次眼前不顯厚重的衣料。
“奇怪……這個材質，我以前好像沒見過。”
“你說這件嗎？”
“嗯，我再看看其他的。”
看到身側走近的貝琳，哈莉特挪動着步伐又到了一旁。
和服裝風格多變的大廳不同，在靠近外圍的部分，大多數服裝都是搭配各異的暗色調，似乎是店家專門爲了整體顏色而做出的分類。
不過她更喜歡的是偏向中間的色彩。
“確實，這好像不是普通的布料，說不定是……”
“啊，貝琳快來看這件！這件好像很適合你。”
一件黑灰色的上衣前，哈莉特停下了腳步。
隨之擡起頭的貝琳放下了手中的價籤，在觀望的同時，她慢慢走到了哈莉特的身旁。
“這個算是露肩裝吧……”
“是啊。”
“不過，看起來好像……”
連至頸邊的服裝上分佈了銀白的扣飾，在胸邊分至腰側的位置，是第二層相連的外層布料，上面的顏色有所減淡。
而服裝的其他部分，是與主體分開，同樣收緊的扣帶臂袖。
其中臂帶一樣的設計與她過去曾經穿過的裝甲有着少許相似，袖口的部分則向回捲起，圍起了空出的部分。
裝點搭配的副色，是白與藍灰色。
“還真不錯。”
“試試看？”
“說起來，是不是我之前在那邊推薦你穿裙子，所以你才專門選了這件給我？”
“……沒有啦，就是感覺很適合你，想讓你穿一下看看，不是說要直接穿出去。”
“是嗎。”
語氣輕鬆的貝琳揚了揚嘴角，又將目光落回了眼前暗色的衣物。
“確實是挺好看的，尺寸應該也和我差不多……如果能把小隊的圖案印到臂帶上，那就更好了。”
“應該可以改的吧。”
“當然是隨便說的，那個肯定不能拿來亂用。”
落低視線的貝琳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將其隨意地放在了鄰近的沙發矮臺上。
“呼……一直穿着，都有點熱了。”
在哈莉特的注視下，她拿下了衣架上唯一的套服，接着用目光從過道邊尋找起了試衣間的方位。
щщщ ▪т tκa n ▪￠O 最近的標識在隔出一段距離的牆邊。
“好像有點遠……”
“……”
“先在這裡幫我看一下衣服吧，哈莉特。”
“嗯。”
向着轉過身的貝琳，她點了點頭。
3
嗒——
隙間的殘光被黑暗吞沒。
隨着試衣間大門關閉的輕響，再次迴歸一人的貝琳抱着手中的衣物，靜靜停在了封閉的房間中。
意料之外的，低語着的人聲被完全阻隔在了門外，就連僅存的光芒也是。
（……隔音還不錯嘛。）
留在原地的貝琳沉默了一會。
無聲的單調沒有持續太久，還算寬敞的環境裡，失去色彩的輪廓漸漸顯現，在周圍勾勒出了先前隱沒的佈設。
望着那片覆蓋在眼前的黑暗，她莫名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孤獨。
不知爲何，早已習慣了嘈雜的身心反而無法接受此刻的寂靜。
真實的世界化爲了虛無，空蕩蕩的耳邊與腦海裡迴盪的，只有從未存在過的蜂鳴。
時間還在流逝。
像是有些低落，默默嘆出一口氣的貝琳打開了一邊的開關。
微冷的燈光很快亮起，在將抱着的衣物放在一旁後，她擡手脫下了自己的上衣。
毫無停留，大片同燈光暗淡的肌膚顯露開來。
緊貼着黑色文胸的，是彼此糾纏的繃帶。
（應該有變好一點吧。）
計劃的換衣前，她首先靠近了附在牆邊的衣裝鏡。
清晰的鏡面反射出了她的樣子，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麼不同。
（是不是瘦了？……）
注意到了鏡中自己的某些變化，她用手指撫摸起了繃帶數量較少一側的皮膚，從光滑的觸感間，隱約可以感受到起伏的肋骨。
（應該可以多吃點了。）
所有都準備好了，最後拿過了手邊的衣物，期待的貝琳對着鏡子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