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警告，讀數超出標準]
“偵測到無法解析的異常黯能量正從干擾區域以波紋狀擴散！能級……”
“偵察機的主攝像頭燒燬了！”
警戒態勢下被染爲紅色的指揮大廳內，喧鬧的報告聲此起彼伏着，一旁沉默的布魯斯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探測陣列所發回的能量讀數，那是遠超A+的等級。
“是S，是黯塵之主……”
“冷靜，不要慌亂。”
沉聲斥責了略顯混亂的衆人，沉下目光的布魯斯特緩慢走到了指揮大廳的中央。
“將戰備等級提升至二級，同時下令全部平民做好避難準備。”
“是。”
遠處浮顯的數據還在波動，這樣混雜着窗口中明紅的色彩，從四周投下的燈光稍微照亮了他緊凝的視線。
（果然還是來了。）
2
“真是壯觀。”
將手臂靠上了艙門邊的欄架，喃喃的菲爾德冷笑着，在他所俯視的下方，大片的城區都已經被風暴摧毀，因爲建築崩塌而產生的煙塵如陰霾般浮起，蔓延籠罩了地面。
“果然黯塵之主就是有着這樣壓倒性的力量啊。”
“奎克。”
話音未落，就在他想要眺望更多殘毀的光景時，從身後響起的冷淡話語喚回了他的注意。
於是隨意地應了一聲，他轉過頭，看向了不遠處出現的希格莉德，在此之前，對方已經將飛行的直升機切換爲了自動模式。
“什麼時候結束。”
“啊，是說那個嗎？”
收回了擡扶的手臂，偏身的菲爾德環手靠上了艙邊。
“按照那傢伙的話，已經很快了，不過現在根本不用急，反正時間還多的是，我們就先在這裡欣賞他們掙扎的樣子吧。”
在對方身上停留了一會的目光繼續移動着落向了下方，這一次的遠望沒有持續太久，伴隨着機艙警示音的響起，一列彈出的視窗進入了兩人的視線。
[接近警告]
看到這裡，首先警覺的希格莉德武裝了面甲，不過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上許多，一道突然劃過的寒冰氣浪突破氣流，利落地切開了僞裝中的直升機。
隨之驟降的溫度裡，直接斷爲兩截的機身顯出形態，在迸濺的火花之間發生了巨大的爆炸。
“切……”
一片明亮的衝擊推向了四周，緊接脫離了混雜着冰晶的煙霧，將手臂擡在身前的菲爾德轉過頭，尋找到了同樣從餘波與殘骸中墜下半空的希格莉德。
“沒事吧，卡特。”
“沒事……那是什麼？”
“應該是某個自以爲是的白癡。”
乘風的霜花寥寥飛散，可以看到與高處餘霧相對的街道正在視野中不斷接近，只是還未等他找尋到襲擊者的身影，附近結出霜晶的空氣扭曲了，在那之後，下一輪衝擊推帶着冰花爆裂開來，徹底推散了試圖躲避的兩人。
“……你是真的以爲自己很了不起嗎。”
滿目的冷白很快散盡，視野恢復的下一刻，看到了身邊相隔不遠的廢墟街道，帶着些許暗紫的電弧迅速翻身的菲爾德擺開手臂，從低溫的風捲中憑空減速落向了地面。
“到底是誰，別像個蟲子一樣就只會偷襲。”
四周紛紛落下的機骸砸毀了道路與地磚，就在四散騰起的煙塵間，兩道斜飛的寒冰氣浪突破了阻礙，再度從前方襲向了他的位置。
沒有太大的動作，在側身躲過其中一道後，橫起手臂的菲爾德在身前張開了泛動着電弧的屏障。
喀咯——
消撞在衝擊下的氣浪緩緩散爲了冰晶，透過眼前模糊的能量，從霜霧中出現的是一位菲爾德從未見過的白髮少女。
那雙猩紅的豎瞳帶出了狂氣的殘影，毫無停留地，她緊握着那把由寒冰凝成的長劍衝向了擡頭低視的菲爾德。
鋒芒的最後，劍刃的軌跡與電弧交錯，阻擋在兩人之間的屏障卻紋絲未動。
“只有這種程度嗎？”
緊盯着少女一併透出仇恨與驚愕的紅瞳，嘲笑的菲爾德猛然揮動手臂，在彈開對方的同時，短暫生成的電流長刃擦過對方頭頂，帶着震顫的餘波橫向斬開了百米範圍內的塵霧與建築。
“還沒完呢。”
解體倒塌的樓骸將劇烈的震動傳遞到了周圍，沒有留給對方任何喘息的餘地，微傾身體的菲爾德凌空前衝，先行從波動的氣流中抓住了對方想要揮下長劍的那隻手臂。
顯出遲疑的少女想要反擊，但即刻橫掃的重擊擊中了她的頭側，讓本就難以維持的平衡被打破了。
“呃……”
暗紫與緋紅的電弧在長髮邊擴散，一直等到察覺什麼的菲爾德動身撤向了後方，大量冰刺隨着周邊氣溫的降低從地面爆出，包圍了挪步勉強穩定重心的少女。
“居然抗下了啊，明明看起來沒什麼本事。”
觀察着半扶額頭在寒氣中微微沉下身體的對方，悠然站定的菲爾德稍微減淡了笑意。
（奇怪，那紅色的電流是什麼，居然能干涉到我的攻擊。）
不知不覺，殘存的雪花飄過了兩人之間的半空，這樣有了片刻的沉默，他再次擡起了頭。
“喂，白毛。”
聽到了不遠處輕蔑的聲音，低落着視線的少女收緊了手指。
“我很欣賞你敢襲擊我菲爾德大爺的勇氣，可以看得出來你已經很努力了，只可惜你遇到的是我，真正實力上的差距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是沒用的，而且你長得也不算差，如果你現在肯跪下來求饒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放過你。”
“我不想聽到你說話……”
壓沉着語氣打斷了菲爾德的對話，放下手臂的少女擡頭露出了那雙微亮的猩紅豎瞳。
“很好，很狂妄！你讓我更有繼續的興致了！”
菲爾德變化的話音之外，幾點緋紅的光粒伴雜着能量從少女的身邊飄起，幾乎是同時，一片極寒的冰浪跟隨着她揮起的手臂泛過地面，延生着冰刺從寒流中凍結了所有接觸之物。
迎面感受到了迫近的寒意，後跳躍至空中的菲爾德遠離了下方凝結的冰海，正當他擡頭想要重新尋找少女的身影時，四周所有的冰晶都熒閃着爆碎，拋散着無數冰塵遮覆了他所在的半空。
視野丟失的瞬間，注意到先前消失的少女出現在了自己的背後，他轉過身，重新張開了屏障。
緊接而來的衝擊更加沉重地震散了半空的冰霧，就這樣，數道閃爍的暗紫電弧被緊貼的長劍擠壓而出，四散劃過了眼前少女的外套與其中顯露的肌膚。
能夠看到的是，顯露在那雙豎瞳中的情感變化了。
剎那的僵持過後，繼續注入全力的刃鋒切下，這一次的力度要大上許多，迸散解體的電流間，最終被砸下的菲爾德調整姿態，翻身落向了地面。
“這傢伙……”
拖帶着破碎的塵煙與冰霧，仍然殘留的慣性使他滑出了很長的一段距離，只是還未等他完全恢復，又有數道留下緋紅光跡的寒冰刃浪破空飛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強行穩步的菲爾德擡手操動着電流在前方聚爲了屏障，然而很快，那片撞散出霜花的冰浪穿破電弧與餘塵，在他稍晚後躍退離的下方震掃起了數團霜霧。
又一次的滯空，顯露的殺意依然來自背後。
“你想要在那裡看不起誰啊！”
隨即陰沉下了目光，轉瞬間回身後移的菲爾德躲避了對方的揮斬，一輪足以扭曲空間的電磁洪流從他身邊爆發，奔襲着撕裂了視線中的一切。
更加暗淡的天空之下，道路大幅度崩碎開來，閃耀的紫色光芒已經近乎奪去視野。
“是不是以爲我只有這點能耐？只是不想那麼快結束而已，既然你這麼着急送死，馬上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痛苦。”
“很好玩吧。”
“……什麼？”
另一邊的地面，早已踏落的少女慢慢揮下擋在眼前的手臂。輕描淡寫地穿過了震顫的電流，位於持續蔓延的裂痕中，緋紅的粒子浮卷而上，染開了交織的雷光。
“你感覺那樣很好玩對吧，呵呵呵……”
由飄動的純白長髮所襯托的，是猩紅的眼芒與一抹僵硬的笑容。
“怎麼可能……”
眩目的電與光取代了一切，沉沉踏過了浮碎的道路，咧起嘴角的少女擡過覆上緋紅的劍刃，俯身衝向了動搖的菲爾德。
3
“咳咳……”
瀰漫着薄塵的街道之間，倒伏的瑟維斯逐漸恢復了知覺。
除了透入眼中的暗光，身邊的觸感還有些堅硬，之後輕咳着嘗試呼吸了幾次，他挪動手臂一點點推開身旁的阻礙，勉強動身爬出了雜亂的石堆。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某處，一隻漆黑的烏鴉正佇立在殘破建築的頂端，安靜地注視着他。
窸窣的碎音未停，稍後半跪在了鄰近空出的地面，有所緩和的瑟維斯拍了拍被灰塵染髒的外套。
雖然有很多不同程度的切痕穿過了服裝，但他很幸運地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只有幾處不斷傳來痛感的淺傷口。
就在他轉頭想要從四周尋找些什麼的時候，他看到了不遠處被殘骸壓住右腿的赫蒂。
“……喬伊斯小姐，你沒事吧！”
對方似乎也是剛剛醒來，目前還處在一種朦朧的狀態，而在他們兩人的周圍，原本街道的痕跡幾乎都被茫茫的塵骸取代了。
“我來幫你。”
“不用你……”
仍在恢復的赫蒂擋開了想要上前的瑟維斯。
就像是她低沉的語氣，數點暗淡許多的藍芒泛動着輕緩地挪下了緊壓的殘骸，等到做完這些，她喘了口氣。
可以看到，她被壓在下面的右腿受了不小的傷，滲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長褲的布料。
“沒事吧？”
“……還沒到那個程度。”
同樣環視過了身邊，面色緊繃的赫蒂撐住地面，試圖站起身，然而她很快就發現了這次的傷勢要比以往都嚴重。
“先別亂動，我來揹你吧。”
“都說了不需要你……”
獨自嘗試了幾次未果後，無力的赫蒂坐向地面，深緩地嘆出了一口氣。
“你先走吧，應該還有機會和其他人匯合。”
“可是現在……”
啁啾————
瑟維斯的話語未完，埃忒爾的嘯叫再次響徹了廢墟的天際。
與先前相似的能量開始在半空匯聚，直到數處稍小的黯巢完整聚現在了高處，大量身形不一的齧齒黯靈從深邃的陰影中接連涌出，彼此纏聚着落向了下方遍佈殘骸的街道。
“是B級和A級的黯靈嗎……”
“糟了，我們快點……”
“你先走吧，你基本沒受傷。”
仍然留在原地的赫蒂推開了他的手。
“那你怎麼辦？”
“我留在這裡幫你斷後。”
聽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瑟維斯有些驚疑地看向了對方。
“沒什麼好奇怪的，在這種地方，失去行動能力的人就只是累贅而已。”
“不會的，現在撤離肯定還來得及！”
“所以你到底懂些什麼，你真的以爲我們能……”
躁動的鼠羣外，遙遠的街道間傳來了重音，這樣本能地停下了想要說出的話語，察覺到什麼的赫蒂怔住了。
“先別說了，我來扶着你。”
無視着她的反應，連忙上前的瑟維斯想要攙住她的胳膊。
“……叫你快走聽到了嗎，這樣根本來不及的！你是想死在這裡嗎！”
神情變化的赫蒂提高了聲音，即使如此，沉默的瑟維斯還是努力着，強行從地面扶起了她。
（果然是新人……）
望了一眼即將迫近的黯靈，沉下目光的赫蒂將擡起的手放在了瑟維斯胸前的不遠處。
“你……”
還未等遲疑的瑟維斯說出什麼，與赫蒂指間泛動的淡光一同，一股突如其來的衝擊推飛了他。
兩人緊密的距離很快拉開，就在落下的瑟維斯將要撞上地面時，另一股輕柔的能流託扶住了他，避免了二次傷害。
“……你在做什麼？”
稍晚脫離了身邊的能量，從後方道路上儘量起身的瑟維斯望向了留在原地的赫蒂。
即便經過了緩衝，依然有少許殘留下來的鈍痛感壓迫着他的胸口，或許是先前的傷痕，又或者，是他在畏懼着某種即將到來的東西。
“我是讓你快走，現在就走，如果你再靠過來我就不會控制力度了。”
“可是你……”
“叫你滾沒聽見嗎，再過來就連你一起殺了。”
微怒地看過了後方遲疑的瑟維斯，轉頭的赫蒂向着遠處的黑潮全力揮下手，一次震撼的念動力爆炸在遠處綻開，淡藍的衝擊波撞碎殘骸，幾乎掀翻了前排的全部黯靈。
喀嘶——
塵霧四起，擴散隱沒的餘波之下，倒墜在道路上的黑鼠大多化爲了灰燼，只有一隻掙扎的僞裝者勉強支起泛上裂痕的身軀，向着一旁爬出了一段距離，像是要遠離什麼。
緊接破碎的浮塵中，顯露的是數只類似仿生四足機械結構，卻擁有着不詳生物質感的龐大身影。
（來了……）
赫蒂目光的所在，對方前部傳感器般的結構散出了一線紫芒。
就這樣向着兩人的方向，重新行動的重甲黯靈將周身的四面巨盾擋在身前，重組陣型發起了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