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歡的傷很嚴重,但她浪跡江湖多年,用她的話說,她是打不死的小強,這點傷跟蹭破點皮,沒有兩樣。
第二日天沒亮,洛千歡就醒了,她是餓醒的,好在齊毓殤瞭解她的習慣,已經準備了豐盛的飯菜給她,親自端着碗喂她吃了,才滿意點頭,將她按在,強勢命令她休息。
洛千歡吃了秦宇自制的藥丸,藥效上來,正是熱血沸騰的時候,根本不聽他的話,嚷嚷着要出去,還要到外面指揮士兵築建防禦工事。
她如此不聽話,齊毓殤瞬間冷了臉,彷彿她不休息,就是罪大惡極一般,嘴角還勾起似笑非笑的邪魅弧度,“夫人不肯休息,是想爲夫陪你麼?”
邪笑着欺身靠近她還帶着病態蒼白的櫻脣,正要懲罰她一下,外面再次響起騷亂,他臉色一變,點了洛千歡睡穴便衝出營帳,只見東邊起火,火勢迅速蔓延,染紅了半邊天。
不好,糧草!
心中一驚,齊毓殤迅速朝東邊掠去,恰好跟滿臉驚慌、跌跌撞撞的士兵撞上。
士兵摔了個仰八叉,拍拍站起,正要罵聲“不長眼”,擡頭見是他,一軟,直接跪了下去,“公子,公子不好了,我們的糧草,糧草……”
糧倉起火,數千石的糧草悉數燒爲灰燼,蕭逸親自調查了一天,發現是人爲縱火,縱火者已畏罪自殺。
雷神覺得,他們的糧草一直是軍中的秘密,除了有限幾人,無人知道糧草放在哪個營帳,哪個方位。
縱火者怎麼會那麼快就找到糧倉,還迅速將數座糧倉全部點燃?
在縱火者手臂上,秦宇發現了一個不起眼的黑蛇印記,那是黑鷹衛的標記,軍營裡混入了黑鷹衛,後果十分嚴重。
將自己的發現告訴齊毓殤,齊毓殤寒眸射出危險,親自去看已經畏罪自殺的縱火者,不出他所料,是被易容的士兵。
原先的士兵去了哪裡,他覺得沒必要尋找,也找不到了。
黑鷹衛敢明目張膽的在軍營裡縱火,還在牙齒裡藏了毒藥自殺,這是準備萬全,飛蛾撲火的做法。
既然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又怎麼可能在乎敵人的性命,何況這敵人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兵?
那士兵應該在很久之前陣亡了,只不過,他混在軍中許久,卻無人覺得他形跡可疑,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齊毓殤不得不懷疑,軍中有齊清安插的內奸,不然怎會不刺殺他,而是直接燒了他的糧草,動搖他的軍心?
命令雷鳴統計傷者,並給陣亡家屬發陣亡撫卹金,齊毓殤面無表情的繼續做自己平日做的事情,冷靜得並不受糧草被燒的影響,可若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他握筆的手青筋暴起,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將怒火全部壓下,在洛千歡面前隻字未提,也交代秦宇等人,不要跟她說這件事,讓她專心養傷。
糧草的事情,他另外再想辦法。
好在現在已經到了聖京城外,到附近城鎮去徵糧或者購糧食並不麻煩,來回的速度也很快,大軍士氣受影響並不嚴重。
否則,他真的會不遺餘力找出那個潛藏在軍中給黑鷹衛打掩護的內奸,將其斬殺,以儆效尤。
現在並不是發怒的時候,要讓士兵知道了,彼此猜忌,造成軍心渙散,那就得不償失了。
查內奸的事情,只能暗中調查,齊毓殤將這件事交給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柳鶯兒。
從他有記憶以來,柳鶯兒就跟隨在他身邊,逃出聖京時候在,半途遇險,柳夫人更是爲保護他,力竭身亡,後來輾轉流落江湖,拜江逐流爲師,她也一直在他身邊。
現在洛千歡重傷,齊毓殤能信任又機智聰慧,可以暗中調查此事的,唯有柳鶯兒可擔此重任了。
畢竟雷神等人目標太明顯不說,他們還有自己的軍務在身,穩住軍心、去鄰城購糧、運糧,都要男人去,才能提高效率。
再說了,他也不捨得讓柳鶯兒以女兒身押送糧草,萬一路上遇到什麼危險,她一個女兒家,對上數千許久沒同女子溫存的男人,後果……不影響也猜測得到。
柳鶯兒得令,冷豔眼神掃過熟睡的洛千歡,行禮退出營帳,看着天際雲捲雲舒,俏臉閃過一抹掙扎。
“鶯兒。”雷鳴喊着她的名字從遠處跑來,她身體一僵後緩緩放鬆,眼神轉爲平靜,“二哥。”
“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走,我帶你去瞧瞧。”雷神拉着她手腕就走,沒有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狠毒光芒。
洛千歡傷着也無法安靜下來,齊毓殤只能點她睡穴,讓她安靜下來,剛拿起《三十六計》翻開,他手指陡然一僵,寒眸如炬射向右邊角落,“誰在哪裡?出來!”
“許久不見,你的內功精進了不少。”冰冷沒有一絲溫度的話在營帳內響起,齊毓殤驚訝站起,絕色臉上帶了明顯的愉悅,“凌晨?你怎會到此?”
如鬼魅般出現在營帳的,赫然是許久未見,身穿淡青色勁裝,黑髮高高束起,面上帶着銀質面具的凌晨。
他走到齊毓殤面前坐下,自然倒了一杯茶,不緊不慢的啜着,斜睨洛千歡,“她的傷如何?”
“傷到了骨頭,秦宇說需要調養一段時間,一月之內不能與人動手。”看向洛千歡,齊毓殤心疼道,“只是苦了阿歡,一路上爲我出謀劃策,出生入死,我還沒許給她盛世繁華,她卻要先承受這些傷痛。”
“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斜睨洛千歡蒼白無血色的臉蛋,凌晨惜字如金,“毓殤,軍中有內奸。”
雖然猜測軍中可能藏匿黑鷹衛的線人,但被他如此直白說出來,齊毓殤飲茶的動作還是一僵,“已經確定了嗎?”
點頭。
“是誰?”齊毓殤呼吸一緊,眼神轉爲凌厲。
“暫時不知。”凌晨搖頭,聲冷如冰,“此事我正在暗中調查,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什麼?”
“此人在針對千歡,甚至意在挑撥你們的夫妻關係,你倒不如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
齊毓殤倒茶的動作僵住,沉吟了一會兒後點頭,重重嘆了口氣,“只是可憐了阿歡,要承受那些……”
凌晨放下茶杯對他勾手指,眼神睿智,眸色森冷,“小九的事情終於圓滿解決,就剩下你的了,我想了一個絕妙的計策,你附耳過來……”
齊毓殤湊上前去,越聽眉毛調得越高,到最後已忍不住鼓掌喝彩起來,對面前男人更加欽佩,“妙哉,次計果然精妙,只是……”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眼神露出猶豫和擔憂。
“只是什麼?”
“只是辛苦師兄,要爲我……”
“自家兄弟,何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