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不至於,就算體質再虛弱的人,也只是虛乏過度昏過去而已,據我剛剛診斷來看,紫鳶姑娘的雙腿似乎受到重創,而這屬於內傷,不會立刻顯露出來,至於內傷從何而來,就要七姑娘用自己的智慧去了解了。”幀天鳴給了她最有用也是最關鍵的信息。
墨靈不免驚訝他的好心,但仍是感激道,“多謝楨大夫了。”
剛把人送走,西苑的彩蝶提着一個食盒疾步而來,小喘着開口道,“奴婢給七小姐請安了,這是我家小姐特地做的糕點給送來壓驚的。”
“替我謝謝四姐。”墨靈接過食盒,掂了掂,有點重,看來墨翠玉應該花了不少心思。
自己剛回府就急着獻殷勤,真是夠關注自己的。
要不是自己殺了墨府一個回馬槍,恐怕除了秦氏,第一個落井下石的非她莫屬了。
“等一下,七小姐……”彩蝶咬了咬下脣,跟進了院子裡,小聲道,“上一回去秦府賀壽的時候,奴婢說的那些話,還請七小姐你千萬別當真,奴婢就是一時情急不想讓主母罰我家小姐,纔會那麼口不擇言,如果七小姐你真的氣,就氣奴婢吧,別怪小姐她。”
“這事情你不提,或許我就忘了。”墨靈知道她向來心眼多,壞點子也多,但也算是對墨翠玉忠心,不過敢動她的心思,自然,留不得。
“七小姐你罰奴婢吧,奴婢絕對不會有半點兒怨言。”彩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拼命的磕起頭來。
她很清楚太子現在就等於是墨靈的後臺,如果能讓自己的主子跟着墨靈,那以後就不用再怕被墨府後院裡其它小姐欺負了。
來之前她就打聽過還沒有人敢進這院子,她知道必須抓緊這個機會,絕不能讓別人搶先了。
“罰你做什麼?”墨靈語氣淡淡,轉身在石椅上坐下。
“奴婢不該在主母面前說七小姐你眼高手低的,奴婢真的知錯了。”彩蝶低着頭偷偷的瞥了她一眼,只是從那張漠然的臉上,實在是看不出絲毫情緒,心裡不禁更沒底了。
這時,院外傳來一聲冷嘲熱諷,“墨翠玉是死了嗎,要你這賤丫頭來這裡跪這賤蹄子,不過就是讓太子送回府而已,你這賤丫頭就急的跟奔喪似得來這兒磕頭。”
“奴婢見過二小姐。”彩蝶萬萬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嚇得渾身一顫,往墨靈的腳邊靠了靠。
“把這賤丫頭拉出去打的她站不起來爲止。”墨若蔓氣的臉色漲紅,衝進院子裡,一腳踹翻擺放整齊的盆栽,高聲嚷道,“賤人生出來的賤種也敢出去發騷發浪,簡直丟光了墨家的臉面。”
墨靈神色平靜的好似一潭無波的湖水,彷彿這院子只有她一個。
被無視的墨若蔓心中的氣更盛,拿起一盆盆栽狠狠往她面前砸去。
砰的一聲脆響,花盆四分五裂,唯獨墨靈靜坐在原處,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這種程度的恐嚇,太過低劣,她看不上眼,也不削理會。
“賤蹄子,別以爲現在有太子給你撐腰,你就能目中無人了。”墨若蔓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揚手就要抽她。
墨靈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重重的往一旁甩去,語氣淡淡,卻無形之中彷彿有一股壓力,“該鬧的也鬧了,二姐的氣也該消了。”
“誰會生你這賤蹄子的氣,哼。”墨若蔓杏眸圓瞪。
“二姐沒氣,好端端的扔什麼花盆呢,還是說二姐覺得妹妹這兒的裝飾太過單調,打算送幾樣新的盆栽來。”墨靈勾脣淺笑,眼底卻毫無半點笑意。
“來人,把這院子裡的花盆全部都砸了!”一句話,就激的墨若蔓上鉤惱火。
墨靈正愁沒機會讓秦氏掏銀子裝修這院子呢,正好這現成的機會送到自己手裡來了。
墨若蔓身後的老媽子聞言,嚇得趕緊上前來勸,“二小姐啊,這可砸不得。”
“怎麼就砸不得了?!你給本小姐閃一邊兒去。”墨若蔓見沒丫鬟敢動手,氣的轉身就去砸花盆。
忽然,院門口傳來一聲威嚴的呵斥聲,“停手!”
“爹,你總算回來了,可想死女兒了。”墨若蔓帶着哭腔撲進墨江的懷裡,帶着抽泣的聲音告起狀來,“你不知道七妹她多過分,一點都不把女兒當姐姐看,女兒明明是好心來關心她這次被擄有沒有受傷,她卻反而用太子刺激女兒,爹,你說過太子會娶女兒的嘛,現在七妹這麼纏着太子,分明就是想搶女兒的夫婿。”
“好了。”墨江古板又精瘦的臉上表情嚴肅,目光卻帶着幾分柔和。
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是安撫,擡頭望向規規矩矩站着低頭不語的墨靈,眸色深沉道,“靈兒跟我去書房。”
“爹,有什麼話是女兒不能聽的嘛。”墨若蔓有些着急的揪住了他的衣袖。
“你先回屋。”墨江話少,但每一句都帶着強硬的命令口吻。
墨府裡的人從不敢有有所違抗,也只有墨若蔓從小被寵溺過度,纔敢多嘴幾句。
老媽子見墨江今天心情似是不好,趕緊拽着墨若蔓離開。
書房內,氣氛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墨江走到几案前坐下,帶着審視的目光再一次把墨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像,像極了她母親王世茹的樣子,一樣的美豔傾城,不可方物。
但這還不足以讓太子親自將她送回墨府。
外面的人都把傅凌風這個太子當作風流不羈,桀驁不馴,可在他的眼裡,傅凌風絕不是貪圖美色的人,甚至可以說,雖然年紀輕,但無論是帶兵出征,或是代爲處理朝政,沒有一件不是辦的漂漂亮亮的,心思縝密,絕對不輸給一個老謀深算的朝野重臣。
而這個剛從鄉下被帶到京都的私生女,能耐到底有多少,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暗中觀察着。
雖然都是手下的人彙報,但至少可以斷定,墨靈的手段比當初想方設法嫁給自己的秦氏,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青出於藍。
“靈兒,你被擄之後,爹很擔心,好在太子親自送回你,也杜絕了外面那些流言蜚語,不過,你畢竟未出閣,不該在太子府留夜,你可知錯。”
敷衍的擔心,墨靈心中冷笑,可憐自己當初還把這個冷血殘酷的人當作爹。
她點了點頭,一副乖巧模樣,“女兒知錯。”
“嗯,作爲墨家子女,最該有自知之明,太子的身份,你高攀不起,明白麼。”墨江沉聲道。
“女兒明白。”墨靈心中隱隱覺得不對,上一世,墨江唯一一次把自己叫到書房,說的和現在是截然相反的話。
怎麼會這樣?!
難不成是自己這一世暗中做的這一切,改變了原來該發生的事情麼……
心中正遲疑,墨江再度開口道,“你懂事,爹也甚感安慰,這一次十一皇子的生辰,你隨爹一起前往吧。”
“十一皇子?”墨靈不由一愣,墨江不一直都是支持太子的麼,怎麼會突然提到十一皇子。
她記得,雖然十一皇子和太子是親兄弟,但爲了爭奪皇位,兩人私下裡早已經鬥得頭破血流,關係惡劣到極致,而墨江也是這場爭鬥下的犧牲品。
可上一世的墨江明明跟十一皇子毫無牽扯,怎麼會……
“在想什麼。”墨江敏銳的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眉頭不由微蹙。
“女兒破相了,恐怕不方便隨爹一起去那麼隆重的場合。”墨靈把額前的碎髮撩起,讓那觸目驚心的傷疤顯露出來。
墨江見狀,臉色驟變,“怎麼回事!”
“女兒被人擄走時被傷到的,恐怕有一段時間才能夠恢復,但會不會留疤,也不清楚。”墨靈從他的反應能夠感覺到,他似乎想要在十一皇子的壽宴上做些什麼。
“罷了,你先回去吧。”墨江擺了擺手,神色複雜的又看了一眼她額頭上的傷。
看來,計劃的事情只能延後了。
兩天之後,墨靈見紫鳶服了藥還是不見轉好,心中不免焦急。
楨天鳴說過,紫鳶的腳是內傷,是有人趁紫鳶睡着的時候故意下的手,這個人,她至今爲止沒能抓到把柄,但心中已經有了懷疑的人選,只差一步。
“小姐,奴婢不能伺候你了,還是再找兩個丫鬟伺候小姐吧?”紫鳶懊惱的看着無力的兩條腿。
“說什麼傻話。”墨靈把果盆推到她的面前,打算趁傍晚出府一趟。
不料還未走出院子,府裡管雜事的老媽子就領着幾個丫鬟進了院子。
“七小姐,主母說了,這院子裡就紫鳶一個丫鬟伺候小姐可不成,就算紫鳶她有三頭六臂呢,也是照顧不夠周全的,所以讓老奴帶着這些丫鬟來,讓七小姐你挑,又喜歡的話就留下,沒有的話呢,老奴再給您換一批。”
秦氏想要放人在自己這裡盯着,也未免太明顯了。
若是拒絕,秦氏定不會罷休,還有可能拿紫鳶不能走路的事情說事。
眼下,只能順其自然了。
墨靈擡眼往老媽子身後望去,兩排丫鬟年紀都不過十一、二歲罷了,但那原本應該青澀稚嫩的臉上卻都帶着與年紀不太相符的老成,看了也讓人覺得反感。
“就這個吧。”她指向了站在當中低着頭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