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不知廉恥的賤婦,‘惑’主求榮,該死!”
“殺了她,殺了她,不能讓齊國江山毀在她的手上!”
處決臺下,無數百姓嘶聲吶喊。
憤怒、厭惡、仇視、鄙夷,隨着數不清的雞蛋、蔬菜,紛紛砸向了被捆綁在鐵烙上的絕色女子。
早已遍體凌傷的墨靈被一盆熱騰騰的辣椒水澆醒,赤紅的雙眸憤恨的盯着眼前的嬌豔女子,已經裂開的脣,艱難的發出沙啞的嘶吼,“我爲了讓墨家翻身,忍受千萬人的唾罵,淪爲所謂的‘賤婦’,甚至犧牲了生育的能力!而墨家,就是這麼來回報我的麼。”
“我呸,別說的你多麼偉大,你不過就是個恬不知恥的賤人罷了,除了用你這張貌美如花的臉勾引男人,還會什麼,墨家能東山再起,跟你毫無關係,你的存在,只會是墨家的恥辱。”墨若蔓冷笑着,抽出匕首,發瘋一般在她臉上狠狠颳去。
頓時,皮開肉綻,鮮血直流,美豔絕塵的臉,不復存在,恐怖的讓人多看一眼都想作嘔。
蝕骨之痛,讓墨靈幾乎昏厥過去,可倔強的不吭一聲,只是不斷的重複,“傅凌風在哪裡,傅凌風他在哪裡!”
“呵,到這種時候還指望太子來救你麼?”墨若蔓一腳踹在她的腹部,恨不得將她身子踹斷,“你也不過就是一顆棋子罷了,太子殿下又怎麼會見你呢。”
“我要見他!”眼淚,在墨靈的眼眶肆虐,她不相信三年的溫柔,會這樣棄自己不顧。
幾乎見骨的手臂掙扎着去抓眼前的墨若蔓,卻忽然被一劍砍斷。
“爹……”看到手持長劍,臉色陰沉的墨江時,墨靈的身體劇烈一顫。
失血過多,讓她眼前景象愈發模糊,變成了一片血紅,能看見的只有那彷彿一張張魔鬼一般的面孔,要吞噬自己。
“行刑!”墨江扔掉長劍,拉着墨若蔓面無表情的離開,彷彿眼前是與他毫無關係的人一般。
愈發灼燙的鐵烙上,散發出了難聞的焦臭味。
墨靈已經感受不到痛楚,腦海中只留下一個念想。
不要死!
她要復仇!
這些曾經利用過她,陷害過她,欺騙過她的。
全部要討回來,全部。
………………
墨靈仰頭望着頭頂那高懸的祠堂牌匾,第一百二十次重重嘆息。
“七小姐,老爺罰您的時間到了,您趕緊起來吧。”紫衣藍衫頭梳圓髻的小丫鬟,將包子塞進她手裡,小心翼翼的將她從地上扶起。
包子的熱度讓墨靈涼透了的身子感覺到一絲溫暖。
早已麻痹的雙腿一個釀蹌,讓她險些栽倒在地。
前世被活寡、欺辱而亡痛苦記憶,再度如流水般在腦海中傾瀉而出。
上一世她忍受着萬千辱罵,頂着‘賤婦’罪名,被送上太子牀榻,爲幾近衰竭的墨家贏得了翻身機會。
然而她應得榮光之時,卻被親生父親冠上‘妖女’禍主的罪名,生生活剮而死。
沒錯,她重生已經一個月之久。
老天殘忍的讓她死而復生已她這個私生女,回到剛被齊國以強大而稱霸的墨家找回的這一年。
十三歲的豆蔻年華,卻承載着太多她不願意回想的過往。
“小姐您臉色不好,看來是冷風吹太久了,奴婢扶您回去。”貼身丫鬟紫鳶不安的握緊她的小手,將她扶穩了。
遠處,一陣急急腳步聲傳來。
片刻,東苑裡二姨娘房裡的貼身丫鬟棗兒從園子裡轉出了身。
三步並作兩步急急上前欠身作揖,臉色蒼白道,“七小姐,剛剛大夫人屋裡傳話來說要把您許給秦家三少爺,二姨娘擔心您想不開,所以讓奴婢先來給您知會一聲,讓您千萬彆着急,二姨娘會爲你周旋的。”
“就秦定雲那個整天花天酒地,爲非作歹的貨,也配得上咱們家小姐麼?”紫鳶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跺着腳罵道,“誰不知道自從七小姐被接進府裡,最不好過的就是主母,剛進府就使心眼子折騰也就罷了,現在竟然……”
“紫鳶。”墨靈輕喚一聲,打斷了她還未來得及說完的話。
紫鳶心中咯噔一下,心知自己又多話了,忙捂着嘴退後幾步,低頭不敢再多言。
“奴婢就是來傳個話的,還有,這些銀子是二姨娘讓奴婢拿來的,說是七小姐剛入府地位不穩固,府裡的這些丫頭小廝又都不好對付,讓您留在身邊,以防萬一。”紫鳶將一個繡着牡丹花的錢袋遞了過去,看大小就知道銀子定是不少。
聞言,墨靈那如畫般的眉宇間掠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神色。
脣角夾帶着三分動人淺笑,優雅嫺靜,卻始終帶着七分疏離之感。
十五年前,她的孃親在湖中救起的賣花女丹華,已是現金在墨家地位穩固的二姨娘。
當初兩人一見如故在土地廟結拜成爲生死相依的姐妹,卻未料到之後竟會愛上同一個男人,悲劇亦是從這開始。
孃親的忍讓和與世無爭並沒有爲肚中的骨肉帶來好處,反而深陷殺機,最後被迫離開京都,逃到了荒山老林中將自己產下。
若不是那護犢情深的意念,將他們母女兩人撐到了一戶人家前,恐怕她墨靈連睜眼的機會都沒有。
這份仇,她可要一點一滴的好好清算。
擡眸,清靈勾魂的眼眸中泛起一絲漣漪,語氣淡薄卻有一種讓人舒心的魔力,“十多年過去了,二姨娘能念着與我母親結拜的那份情誼,再爲我勞心分憂已是不易,我又怎能再貪心收下這貴重之物。”
即使是跟在心思縝密的二姨娘身邊已有十年的棗兒,此刻也猜不透眼前這七小姐的心思,只能把錢袋塞進了紫鳶的懷裡,賠笑道,“二姨娘可是把您當作自家外甥女看待的,這些銀子也就是應個急,算不得貴重,七小姐若是不收,纔是爲難奴婢。”
聞言,墨靈從錢袋中抓了一把細碎銀子,放進她的掌心,“既是如此,那今後就有勞棗兒姑娘關照了。”
“這,使不得,使不得。”棗兒推拖着,手卻把那銀子拽的緊緊的。
“那,這些我也不便收了。”墨靈說着要將錢袋還給她。
棗兒驚得後退數步,擺着手道,“您這般體恤奴婢,奴婢感懷在心,東苑裡還有諸多事情要操煩,就暫先回去了。”
墨靈望着她匆匆離開的背影,脣角的淺笑深了幾分。
擅長忘恩負義的二姨娘一定想不到,身邊最信任的奴才今後會因爲貪財,將她反咬的鮮血淋漓,悽慘無比。
當然這還不足以解恨。
她斂起眼底的情緒,敲了敲紫鳶的腦袋,“走吧,今天是大哥旗開得勝的日子,玉閣一定熱鬧極了。”
“小姐放心,一切都準備好了。”紫鳶乖巧伶俐的一笑,快步跟上了她。
玉閣位於墨府北苑,平日裡環境清幽雅緻,別有一番風味,今天卻特別熱鬧。
墨靈剛跨入玉閣大門,一聲冷諷的笑聲打破平靜,“哎呀,怎麼一股子狐媚的騷味,真不知是哪個不要臉的賤蹄子,也敢不知輕重的來這裡討人嫌。”
這聲音將墨靈心底刻骨銘心的恨挑起,擡眸,看見的便是一襲錦衣素襖,面若桃李,嬌豔可人的墨家二小姐墨若蔓。
這個從小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嬌縱小姐,便是她上一世墜入噩夢的魔鬼。
所以這一世,她早已發誓要好好讓莫若蔓比自己痛苦百倍,千倍!
墨靈處變不驚,對那些不懷好意看戲的目光,視若無睹,緩步走上前,禮數週全,“二姐。”
“哼,誰是你二姐,你這不要臉的賤蹄子,也不稱稱自己的分量。”墨若蔓嬌豔的小臉上滿是怒容,黑白分明的眸子裝滿了厭惡和鄙夷,揚手就往她臉上甩去。
啪!
一聲脆響。
不等紫鳶上去擋。
墨靈已經拂袖拍開了她揮打下來的手。
頓時,空氣忽然好似凝滯了一般。
誰都沒有料到,區區一個私生的庶女,竟然敢跟嫡女動手。
這是不要命了嗎?!
“你這賤蹄子,竟敢碰我?”墨府中還從來沒有人敢當面跟墨若蔓置氣,嬌縱的個性容不得有人半點不從。
氣氛頓時好似壺裡沸騰的開水,就要翻騰的一瞬間。
上前去揪墨靈領子的墨若蔓,忽然腳下一絆。
砰的一聲,整個人從墨靈身邊跌向了門口,摔了個四仰八叉。
“真是好大的歡迎儀式啊。”一聲攝魂的輕笑,伴隨着一抹明黃色的英挺身姿,出現在了玉閣門前。
曾經日夜相伴,在耳邊訴說過無數情話,許諾過一生的聲音。
終究讓墨靈掩藏極好的眼眸中,泛起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