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夜靜靜抱着兒子半晌,任他在懷裡哭泣,待他稍事平靜後,道:“珞兒,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不要鑽牛角尖。明月王朝歷代君主,皆不長壽。這大概……也是你父皇的命吧。”說着,把雲珞輕輕推開。
“爹爹,你不怪我麼?”雲珞雙目通紅,心中針扎似的痛。
雲夜幫他擦乾眼淚,細細看着他,嘆息道:“傻孩子,爹爹怎麼會怪你?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雲珞仍然無法原諒自己。
“夠了!”雲夜突然長眉一蹙,不耐地喝斷他:“大男人哭哭啼啼地像什麼樣子!想讓你父皇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嗎!?你父皇當年重傷即位,可沒有你這般不中用!”
雲珞心中一凜,登時醒悟起自己的責任。
雲夜轉過身去,聲音已恢復往日的冷淡,道:“珞兒,這是我最後一次放縱你!以後,你要去做你該做的事!大臣們還在等你,不要在這裡耽擱了!”說罷,拂袖離去。
雲珞頒完遺詔,按照遺詔的內容,他將即刻舉行登基大典,成爲雲國新帝。而先皇國葬,將在登基大典後舉行。
雲珞強忍悲痛之情,像他父皇當年那樣,堅定的、有條不紊的處理種種事宜。
爲了怕動搖民心,朝廷隱瞞了刺客真相,只對外公佈說皇上是在南巡路上得了急病,回京後病重不治,暴斃身亡。但是刺客事件一直交由大理寺暗中審查。
當刺客的審訊結果出來時,雲珞只覺短短几天內,他的世界再次天翻地覆。
皇城的天牢,連愚山蜷縮在yin暗的角落裡,身上的長衫已襤褸不堪。
他微微環抱自己,臉色蒼白,神情呆滯。
三天前他被捕時,尚不明白自己犯了何罪。爲何要被關押在這裡。
當時他滿心只想着雲珞。
珞兒呢?珞兒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很傷心?很難過?爲什麼他不見自己?宮裡發生了什麼事?珞兒是否知道自己莫名被捕的事?
連愚山質問他們爲何抓他,響應的卻只有冷冰冰的空氣。
那時,連愚山還不曾想到事情如此嚴重。他樂觀地想,也許是哪裡弄錯了?也許哪裡有誤會?等他們查清楚了便會放他出去。
可是當接受完審訊,他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那名在瀾州普江道,藉口獻上水利新策而行刺皇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至交好友,閻志。
閻志是他來到賓州後結識的第一位好友,與他xing情十分投合。連愚山見他才華出衆,爲人熱忱,又在水利、防洪方面頗有研究,便將他介紹給了父親。
水患多年來一直是雲國的第一隱患。因爲雲國雨量充足,四季雨水不斷,尤其江南地區,夏季更是經常暴雨連連。普江作爲雲國第二大江,瀾州又是普江與玉江離江三江的交匯之處,幾乎年年都要發生洪水事件。朝廷多年來雖曾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治理,但至今收效甚微。
連太守欣賞閻志的才華,又見他對水利方面確實瞭解甚深,提出了很多可行實用的方案,便將他舉薦到普江道做兼書。
兼書雖只是管理當地水利的七品職位,官職不高,卻很有實權,在位者若有本事,是真正能給老百姓做事的差事。閻志上任三年,在他的治理下,瀾州普江道未再發生過洪水事件,可謂政績卓絕。連太守爲此一直對他讚不絕口,連愚山也對他信任有加,更添親密之意。可是誰又能想到,此人竟然包藏禍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因爲他的政績突出,又備受連太守和當地官吏的推崇,因而在此次南巡的回程中,雲珂特意召見了他。誰知就是這次召見,卻是此後一連串禍事的開端。
連太守不僅是閻志官位的舉薦人,皇上會召見閻志也是由於聽從了連太守的推薦,所以此次刺客事件,連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刺殺皇上,這是多麼大的罪行啊!何況,竟然讓他得逞了。
此事牽連甚廣,不知有多少人會因此鋃鐺入獄,或丟了xing命,或發配邊疆,總之,終身不得翻身了。
連愚山知道,他和雲珞,從此再不可能回到過去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