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連愚山的那聲痛吟,一道液體緩緩從下身溢了出來。
雲璃拉下錦被,向他胯下探去,神色不動地道:“胎水破了。”
雲珞比連愚山更加無措,惶惶然地望着雲璃。
雲璃道:“皇上。你出去吧,小心衝撞了龍體。”
雲珞輕輕搖了搖頭:“我不走。”
連愚山忽然輕道:“珞兒,你出去。”
雲珞微微一愣。連愚山又說了一遍:“你出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這時小太監端了藥來,雲璃看了看黑漆漆地藥汁,對連愚山道:“山兒,這是催生的藥物,可以加快產程,讓胎兒儘快娩出。但此藥也會加大你的身體負擔,你能撐得住嗎?”
連愚山點了點。雲璃望了雲珞一眼,讓他把連愚山扶起,喂下藥物。
連愚山喝過藥,又趕雲珞出去。
雲珞無奈地道:“我只想陪在你身邊。你家裡的事我不是有意瞞着你,你……”
連愚山呻吟一聲,打斷他的話:“皇上,求你出去……求你……”
雲珞怔愣片刻,慢慢鬆開他的手,緩緩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到門口,回首輕道:“小書呆,我就在外面。你記得,我在外面陪你。”
雲珞離開房間。雲璃望着連愚山,嘆息一聲:“傻孩子,何必呢。”
連愚山張口輕喘,痛了一陣,望着囧囧的牀帳輕道:“我不想、讓他和我一起痛苦……我痛,比他自己還痛……”
催生藥的藥效立竿見影。過了小半個時辰,連愚山的痛楚便越發厲害了起來,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下,粘溼牀下被褥。
雲珞出了內室,所有的緊張、焦灼都已化爲沈痛。他心浮氣躁地在外殿走來走去,無數次向走廊望去,卻沒有走到那扇阻隔他與小書呆的門前。
“皇上,您不要着急,他不會有事的。”
雲珞看見皇后,微微一愣:“你怎麼在這裡?”
徐月晴臉色蒼白:“我一直在這裡,只是您沒看見我。”她倏地跪了下去,顫聲道:“皇上,都怪臣妾,是臣妾害連公子早產的。”
“什麼?”
徐月晴忍不住哭了出來,將傍晚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
雲珞似乎沒有什麼反應,待她說完,靜了半晌,木然道:“起來吧,這事怨不得你。”
徐月晴有些意外地擡起頭,沒想到皇上竟如此輕易地原諒了自己。
雲珞喃喃地道:“也許我應該早點告訴他。”
徐月晴怯怯地道:“您也是爲他好。”
雲珞沒有說話,木然地望着跳躍的火燭。
徐月晴在他身旁坐下,靜靜地陪着他。
太監和御醫們在身邊來來去去,一盆盆熱水和的布巾送進去時是乾淨的,出來時卻染着鮮紅的顏色,觸目驚心。
內室並不遠,雲珞功力深厚,時時可以聽見裡面傳來大神官和御醫們說話的聲音,但是連愚山卻好似無聲無息,只在偶爾的開門關門間,隱約聽到他的低吟。
雲珞從沒有感覺時間如此緩慢,沉重地像積淤的泥漿,一點一點流動。
他好幾次忍不住走到長廊,甚至走到門口,卻沒有辦法再跨前一步。
連愚山,他的小書呆,現在爲了他們的孩子在苦苦掙扎。
爲什麼?爲什麼要趕自己出來?難道不知道他的心口此時像撕裂了一般的痛嗎?
爲什麼不讓自己陪在他身邊?爲什麼不讓自己分擔他的痛苦?
雲珞覺得自己真的快瘋了。天就快要亮了,可是爲什麼,孩子還沒有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