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愚山在郊外找到來時乘坐的馬車,命僕役急速趕到崇勝園。到了那裡,已是人去樓空。雲珞一刻不停地帶着喜丸和幾名京城侍衛,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便連夜上路了。
連愚山茫茫然地站在門口,望着雲珞離開的方向,心裡十分不安。
園子裡的總管看見他,連忙趕出來,問道:“連公子,太子怎麼這麼晚匆匆忙忙的走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連愚山呆呆地搖搖頭。
那個總管道:“可是我們服侍得不周?”
連愚山又搖了搖頭。
那個總管道:“那是怎麼回事?連公子,您與太子交好,如果有什麼事,您可要替我們園子裡的人說說話呀。”
連愚山回過神來,苦笑一下,點了點,問道:“太子走時,可有留下什麼話沒有?”
這次輪到崇勝園的總管搖頭,道:“太子的臉色很不好看,招了聖上給他留下的幾名侍衛,命人準備了最快的馬匹,急忙忙地就走了。”
連愚山心裡有點失望,但想起皇上現在生死未僕,立刻爲雲珞擔心起來。
皇上遇刺的事現下還是機密,消息並沒有外傳。連愚山雖然聽到了喜丸的話,但並未看到那張月隱的密件,也不知情況如何。只是看見雲珞那種激動的情形,也猜到事情不妙,不由爲雲珞揪起心來。
雲珞與皇上感情何等親厚,若皇上真出了什麼事……
不行!這種時候,他不能丟下雲珞一人去面一切!
回到連府,連愚山連夜讓人準備馬車,收拾行李,啓程趕往京城。
連太守夫婦不知道皇上遇刺的事,奇怪兒子大半夜的這是要做什麼。可是事情緊急,連愚山也顧不得他們解釋。黎明時候匆匆告別了父母,帶着兩名家僕,踏上了去往京城的道路。
一路上連愚山風塵露宿,連夜兼程,只想早一刻趕到雲珞身邊。
從賓州到滄浪,連愚山疲於趕路之餘,也留心打聽京城的消息。皇上在普江道遇刺的消息一直沒有傳出來。連愚山略略有些放心,也許皇上傷勢並沒有那麼嚴重,沒有xing命之憂。
路經普江道時,連愚山的好友閻志就在那裡任江道兼書,不過連愚山急於趕路,竟沒想起來去他那裡打聽一下情況。
五月初九,連愚山趕到京城外的郊縣時,那裡仍然一切如常,百姓生活平靜,朝廷也沒有任何變故。連愚山稍稍鬆了口氣。
第二天,連愚山帶着兩名家僕,踏着初晨的微芒,一早進入京城。
晨曦正在漸漸退去,太陽還未完全升起。初夏的京城,空氣略略的乾燥,微微的清涼。
滄浪城裡,異於往日的安寧。一向繁華的街道,靜寂無聲。
白色的雲綢,柔軟輕盈,在清晨澄靜的天空中,隨着微風緩緩飄揚。
連愚山滿目皆是雪白的顏色。
那些代表國喪的,雲國最高貴的雲綢,在滄浪的大街小巷中,輕輕地盪漾着。
連愚山腦袋暈沉沉的,腳下一步一步,如此沉重,如此無力。
低沈、肅穆的鍾聲,一聲接一聲,從皇城方向緩緩傳來,直直砸進人們的心裡。
百姓們默默地打開門,在自家門口,掛起高貴尊敬的白色雲綢。
行人們神色沈痛,步履緩慢,身上束着代表皇孝的白綾。
連愚山一陣一陣抽心的痛。
那樣高貴溫柔的人,那樣慈藹包容的長輩,那樣威儀英明的聖上,難道……
珞兒,珞兒,我的心尚且如此之痛,你又該怎樣的傷心欲絕。
連愚山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被家僕帶回相府的。
二叔連靖宇正站在大堂,命人準備國喪的東西,看見他回來,竟也不十分驚奇。
“二叔……”連愚山的聲音沙啞,艱澀地道:“這是在……做什麼?”
連靖宇神色悲悽,緩緩道:“你沒聽見喪鍾嗎?皇上駕崩了。”
連愚山手足冰涼,呆了半晌,才道:“這是怎麼、怎麼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連靖宇搖了搖頭,沈聲道:“前幾天傳出皇上在江南巡察路上突染急病的消息。皇上一向洪福齊天,又正值壯年,大家都想不會有什麼危險……誰知昨天傍晚,你祖父突然被傳進宮去,遲遲未歸。今日黎明,皇城鍾鼓樓的喪鍾便響了起來,皇城門外……也掛起了國喪的雲綢。”
連靖宇說完,向皇城方向呆呆望了半晌,輕輕嘆了口氣,隨後轉身去吩咐下人到街上看看情況。
此時已過辰時,朝廷的公告已經頒佈下來。各省各州的特使,載着國喪的消息,一隊一隊從皇城的大門中奔出,快馬急鞭,奔向雲國的各個方向。
連愚山站在朱雀大街上,望着身穿孝服的馬隊從身邊急速經過,望着城門前高高懸掛的白綾隨風晃動,望着大門裡那一層一層沒有止境的深宮。
珞兒,你現在怎麼樣?是不是很傷心?是不是很難過?
好想立刻飛進這重重的皇宮,飛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