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皇上的聲音清雅溫和。
雲珞走過去,將連愚山扶了起來。
連愚山想起他給自己這麼大的一個驚嚇,忍不住心中懊惱,偷偷白了他一眼。雲珞卻只是嘻嘻一笑,衝他擠了一下眼。
皇上道:“連愚山,你過來,讓朕看看你。”
連愚山低着頭,走到皇上身邊,有些不知所措。
雲珂站起身,拉着他上下打量一番,道:“想不到愚山現在變得這麼俊秀,真是翩翩佳公子,一表人才。”
雲珞點頭道:“那是。”
雲珂嘲笑道:“朕又不是說你,你得意什麼。”
雲珞奇道:“父皇,您誇他還不是在誇孩兒麼。”
雲珂嘆息一聲:“厚顏無恥。”
雲珞不屑地一挑眉:“本來就是孩兒眼光好!”
那種高傲自信,唯我獨尊的模樣和雲夜簡直一模一樣。
雲珂搖搖頭,拉着連愚山語重心長地道:“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連愚山臉漲得通紅,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早知皇上xing情開朗,脾氣溫和,又只有雲珞一個兒子,對他甚是疼愛,父子關係十分親睦。只是以前在宮中並不曾見過他們這般毫無顧忌的說話,有些不太習慣。何況剛纔皇上語意裡分明暗示着其它意思,他怎會不明白,因而窘迫之極。
“父皇,你不要太過份,回去我會告訴母后的。”雲珞見連愚山臉紅的要滴血,知道他面子薄,連忙幫他解圍。
雲珂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告狀有什麼用,你爹爹纔不會管你。”
雲珞笑道:“父皇,孩兒知道您疼我。不要再作弄愚山了,您看他都不好意思了。”
雲珂道:“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珞兒,你先下去,朕有話要和連愚山說。”
“是。”雲珞聽話地下去了,臨走前還捏了捏連愚山的手,示意他不用緊張。
雲珂對他的小動作視而不見,坐回椅子裡,指了指身前的座位,道:“連愚山,你坐下。”
“愚山不敢逾越。”
雲珂溫聲道:“沒關係,朕要你坐下就坐下。現在又不是在宮裡,在朕面前不用那麼拘謹。”
“是。”連愚山小心翼翼地坐下,雙手放在膝頭上,有些侷促不安。
雲珂輕輕一笑,端起身旁的茶盞,緩緩飲了一口,道:“不用這麼緊張。你和珞兒的事,從前朕便知道了,不然怎會讓他拿延命果去給你救命。”
連愚山道:“多謝皇上。”
雲珂道:“珞兒喜歡你。他的xing情隨昭陽侯多一些,雖然有些驕傲任xing,但對情之一字卻是很死心眼的。既然已經認定了你,今生只怕很難改變。不知你對珞兒的心意如何?”
連愚山擡起頭,認真地道:“愚山嘴拙,不知怎樣表明自己的心意。只能回答皇上四個字:‘我心亦然’!”
雲珂仔細注視他半晌,緩緩笑開,點頭道:“好,珞兒果然沒有看錯人,這樣朕就放心了。其實朕只要一道聖旨,就能成全你們的好事,你的家人連太守夫婦,祖父連文相也說不得什麼。只是珞兒說連府從不以勢壓人,務必要按照民間的規矩辦妥此事。因此朕這次來江南巡察,特意到賓州來看看。”
連愚山心中感動。
他聰慧過人,剛剛想到父親就在外面大堂,便隱隱明白了雲珞的心意。
雲珂道:“你們的事連太守已經同意了。待朕回京後就會頒旨,正式封你爲景陽侯,入主東宮正位。”
男後、男妃以王侯名義賜位,還是從昭陽侯這雲國第一位男皇后創下規矩。
連愚山站起身來,恭敬叩首道:“謝皇上隆恩。”
雲珂笑笑,將他拉起來,溫言道:“朕只有這麼一個皇兒,是昭陽侯當年幾乎用命換來的。朕對他愛逾xing命,只盼他一生幸福快樂。你身體不好,雖是朱血純脈,只怕還是不利於孕育子嗣。”皇上頓了頓,道:“如此也好,逆天生子,畢竟太過危險,朕實在不想珞兒也嘗試朕當年那種滋味。我雲氏皇族雖然血脈精貴,但也不是無人傳承,以後你們從皇室旁支中選個合意的孩兒繼承大統,明月王朝總不會後繼無人的。”
連愚山渾身一震,望着皇上,眼睛微紅,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雲珂拍拍他的手,道:“以後朕把他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管管他,別讓他整日只知道在江湖上胡鬧,不想着朝廷正事。”
“是。”連愚山收斂激動的情緒,道:“愚山一定督促太子,凡事以國事爲先,以百姓爲重。不辜負皇上所託。”
雲珂微微一笑,輕聲道:“如此,朕就放心了。”
此後,雖然滄海桑田,萬事已變,連愚山身心疲憊,萬念俱灰,但當時皇上慈愛溫柔的笑臉,諄諄叮嚀的每一字,每一句,仍然歷歷在目,噬骨鑽心,讓他的靈魂,不能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