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這樣在連愚山的小院裡甜甜蜜蜜的住了下來。
平日連愚山盡地主之誼,陪着雲珞去賓州的各處名勝古蹟遊逛,帶他領略江南風情。到了晚上,二人便在房間裡恩愛纏綿,真比神仙還快活。
雲珞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風景,對賓州的興趣其實一般。但因爲有連愚山的陪伴,便覺得賓州比他去過的任何地方都美好。
這一日來到郊外的神光寺,因爲趕上月初逢十,還願求神的女子比平日多上許多。
神光寺立於煙湖邊上的羊角峰下,內有石洞壁窟,蜿蜒至岸邊。連愚山進去廟裡上香,雲珞覺得寺裡氣悶,便順着石洞漫步而出,來到湖邊的出口,見一旁的石壁下有一方大石,香火繚繞,數名男女圍在那裡。
雲珞好奇地問一旁打魚的老者:「老伯,他們在做什麼?」
「公子是外地人,不知道吧?這是我們這裡有名的卜子石。」
「是呀,傳說上古時代,女子因爲戰亂滅絕,水神賜下誕子丹可以使男人逆天生子,延續血脈。這塊岩石便是當年水神用來卜算人間陰陽之數、協調之用的,後來水神返回天界,這塊岩石便遺留了下來。
「你看見那大石中央的凹處和下面的小孔沒有?男人去煙湖中親自打上一桶魚倒入裡面,魚會順着下面的小孔游出去;妻子點上香,二人在石前虔誠祈禱,待香燃盡後,數數石上的凹盆裡還剩幾條魚。
「若是雙數,將來便得男孩,若是單數,將來便是女孩。」
雲珞大奇:「準嗎?」
那老者得意地點頭道:「有水神庇佑,自然十分靈驗,不只我們賓州人,還有許多外省外縣的夫妻特意趕來這裡卜子呢。」說着側頭看了看雲珞,笑道:「公子真是一副好相貌,若是與心儀的姑娘一起來,可以趁此機會卜上一卜啊。」
雲珞嘻嘻一笑,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連愚山從廟裡出來,順着巖洞來到湖畔,尋找雲珞的身影,卻見他突然竄到眼前,不由嚇了一跳。
「咦?你做什麼去了?」
連愚山見他赤着雙腳,鞋子拴在腰間,褲腿挽到膝蓋上,衣袖也卷得老高,身上還溼漉漉的,一副漁民的打扮。
雲珞舉起手裡的木桶,笑道:「我打魚去了。」
「打魚做什麼?」連愚山看着他不倫不類的模樣有些好笑,彎下腰幫他把褲腿挽好,又取過鞋子給他穿上。
雲珞拉着連愚山走到那卜子石旁,把桶裡的魚倒入石上的凹盆裡,拿過一炷香,點燃後遞給他。
連愚山看着他一連串的動作,不由瞪圓了眼睛,結結巴巴地道:「你、你……這是做什麼?」他在賓州生活多年,自然知道這「卜子石」的傳說。
「祈禱啊!」雲珞衝他微微一笑,自己雙手合十,閉目垂首,專心地祈禱起來。
連愚山臉漲得通紅,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此時已近傍晚,周圍的人早已散得差不多,只有他們二人站在卜子石邊。
雲國民風開放,男子相戀成婚原不算什麼,何況自從十八年前昭陽侯雲夜以男子之身誕下太子後,皇上下令浩瀚神殿可以開放求取誕子丹。因此現在以朱血血脈逆天生子的男子雖然不多,但也不算稀奇。
連愚山羞澀已極,見雲珞專注認真的樣子,躊躇了一下,也慢慢合上雙手,閉目祈禱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耳旁雲珞道:「好了,香燃盡了。」
連愚山睜開眼,見雲珞正低頭在石凹裡數着,心下怦怦跳得飛快。
雲珞擡起頭看向他:「小書呆,你剛纔想着我們的孩兒,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連愚山咽咽口水,有些緊張地說:「男、男孩兒……」
雲珞可是皇上唯一的太子。雲國皇室一向血脈珍貴,自然是求兒子了。
雲珞對他揚眉一笑,道:「小書呆,水神庇佑,看來你的願望有可能實現啦。」
連愚山忙搶上一步,向石凹中望去,只見兩尾小魚正在凹盆裡歡快地游來游去。
雲珞抱住他笑道:「但願靈驗。」卻見他臉上神色又驚又喜,卻又有些憂愁之色,問道:「怎麼了?」
連愚山身子顫了顫,直直望着那兩條小魚半晌,眼睛通紅,水氣氤氳,低聲道:「我、我身子不好,只怕,只怕……」
雲珞扳過他的身子,正色道:「小書呆,你放心,就算沒有子嗣,我也只要你一人。」
「不!不可以……」連愚山連忙抓住他的衣襟。
雲珞嘻嘻一笑,湊近他耳旁輕聲道:「沒關係。大不了你不生,我來生。」
連愚山嚇了一跳,立刻道:「不行!」
「怎麼不行?你身體不好,逆天生子本來就是九死一生,我怎能讓你冒這個險。」
連愚山緊緊望了他半晌,突然轉身便走。
雲珞莫名其妙,連忙捐了香油錢,跟在後面,他一路上拉着連愚山說話,連愚山只是不答,步履匆匆,悶頭走路。
雲珞胡里胡塗地跟他回到連府,進了屋,見他站在窗前低着頭也不知在想什麼,終於有些惱了,道:「你到底怎麼了?我哪裡惹你生氣了?」
「……沒有。」連愚山的聲音悶悶的。
「還說沒有!」雲珞可不是傻子,走過去扳住連愚山,道:「我剛纔說的話哪裡不對了?你爲什麼不高興?難道我疼惜你還錯了?」
連愚山突然擡頭,肅穆道:「你就是錯了!」
雲珞一愣。
連愚山大聲道:「你是堂堂太子,將來的一國之君,國家社稷、萬民福祉皆維繫於你一身。你疼惜我,我感激於心,可是男人逆天生子何等危險,區區一個連愚山,怎能讓未來的一國之君爲自己冒這種險?
「你若是做了這件事,不僅是輕視了自己的身分,忽視了自己的責任,更是要將連愚山置於不忠、不孝、不義之地!」
雲珞目瞪口呆。他可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引來他這好一篇教訓。
連愚山望了他片刻,忽然心裡一軟,柔聲道:「珞兒,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逆天生子,你是絕對不能做。」
雲珞皺眉道:「難道真要你來生麼?這事你也絕對不能做!」
連愚山勉強一笑,道:「你要真疼惜我,將來就多納幾個妃子,雨露披澤,爲雲國多多開枝散葉。」
「小書呆!」雲珞大吃一驚,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他一直以爲自己的心意已經表示的很明白,卻不知道小書呆竟有這種想法,此時心裡的震驚無以言表。
其實雲珞的心意,連愚山如何會不明白,只是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懵懂的孩子。這件事在他心裡千迴百轉,不知道前思後想了多少遍。
他心思細膩,頭腦聰慧,在浩瀚那幾年,已經隱隱猜到是誰要把他送去那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