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實則沒吃多長時間, 一來是接完電話後的莫語嫣一下被那個酒吧的名字弄得食慾全無,二來是方景言因爲她的含糊不清以及分神而覺得有些心神不寧,所以吃得也不多, 所以兩個人乾脆就不繼續裝着吃下去了。
在語嫣不浪費國家糧食原則的堅持下, 方景言讓服務生過來把剩下的菜收拾打包好, 然後兩個人拎着幾袋紙飯盒離開了飯館。
從聽雨樓出發, 到達八又二分之一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在車上的時候莫語嫣給阿紫發了條短信詢問情況, 將近快到酒吧了阿紫纔回信息說,讓她進去直接跟服務生說是找莫紫的就行了。
果然,這年頭都是有預約好辦事, 凡事都講究個提前打招呼,這也許就跟生孩子要做產前檢查要提前住院待產是一個道理。
從飯館出來後, 方景言也沒再圍追堵截地連番轟炸她一堆驚悚語言了, 他應該是也知道狗急跳牆這個成語所以不打算再咄咄逼人(語嫣:乃說誰是狗……(#‵′)凸)。軟硬兼施的戰略是他在商場上普遍使用並且普遍奏效的, 估計在愛情上也會派上用場。
“你考慮一段時間吧……但是也別太久了,讓我從奔四等到奔五那就不好了!”
與其說給她時間去考慮, 不如說也是他給自己一點餘地去緩衝、去消化這種久違了的悸動。畢竟,上了一定年紀的人如若還總像年輕人那樣玩的就是心跳,身體很吃不消的。
但同一種情況對於莫語嫣而言,只不過是個緩兵之計,她只要一想到這個問題就腦筋短路系統癱瘓無法正常運作。從另一個側面來說, 她不否認自己是個感情白癡, 一向生活簡單無礙的她什麼時候有過這種煩惱……看來這件事總歸是要回宿舍請教那幾個高手了, 三個臭皮匠還賽過諸葛亮, 三個諸葛亮又會演一出什麼樣的戲呢……
沒有人可以知道這個疑問句背後的答案, 它屬於將來屬於未知。而生活,去總是充滿着這樣無盡的等待。就好比在遙遠的大西洋彼岸, 有一個叫做阿甘的年輕人說過的這麼一句話: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你會得到什麼。
莫語嫣沒想過時隔才幾個月時間她居然又回到了這裡,這個在不算久以前她認爲已經遠離自己生活的地方,這着實讓她小鬱悶了一把。
就是從這裡開始,她一步步走進一條生活的單行道上,然後一點點把過去的心給蟻食了;也是從這裡開始,她的世界裡多了一個人的名字,儘管那是個語嫣從沒期待過會出場的名字,哪怕僅僅是客串,也註定成爲那整場單純至極的默劇中少得可憐的有色彩有臺詞的戲份……
一進酒吧,莫語嫣就逮了個眼熟的服務生報上阿紫的名字,於是那個waiter把他們帶到一桌帶有張大拐角沙發的座位旁,沙發圍着一張相對其它的而言很大的桌子,桌面擺有很多酒水還有爆米花瓜子之類的小吃。可讓人詫異的是,整片區域內除了他們兩個再沒有別人。
莫語嫣剛要問那個人是否帶錯地方的時候,自己的電話卻蹦出了“呀啦索那就是青藏高原~ ~ ~”的短信聲。
這個鈴聲是在羣衆們對“春天在哪裡”的極大抗議後,語嫣迫不得已忍痛割愛地換掉的,雖然大衆對這個鈴聲仍然頗有微詞,但每一次的異議總會在那段和珠穆朗瑪差不多高的餘音中戛然而止。
她打開收件箱查閱了一下。發件人是阿紫。
“姐,我剛看到你了哦,和一個成功男士在一起吧?先乖乖在那坐着,我要給你一個surprise。”
莫語嫣看了看方景言,果然,一眼看上去就是“成功男士”……她指指裡邊的沙發不好意思地說道:“她說要給我個驚喜,讓我們先在這坐吧。”
他倒隨意大方,就近在沙發上隨便找了塊地方坐下,然後用手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莫語嫣過去坐。語嫣猶豫地挪了半天,不敢離他太近但又不敢無視他的舉動,只好過去跟他隔着半米多的距離坐下。
沒一會,方景言喚來個waiter,由於間着一段距離加之周圍的喧鬧,莫語嫣聽不見他和人家說了些什麼,只是感覺那個waiter好像不住地在往她那個方向瞄,真是詭異的眼神啊……
直到幾瓶果汁還有一大籃爆米花幾碟瓜子果脯開心果等東西被堆放到她跟前了,方景言纔不經意地解釋道:“你妹妹畢竟不在,我們還是自理更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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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看出來了……
莫語嫣心裡小小的感動了一下。
沒錯,面對那一桌吃的,只敢看着卻不敢動手動嘴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情!她的確是很想伸出魔爪來着,可是主人家不在又不好意思鳩佔鵲巢,要是人家回來了發現自己的東西沒了怎麼辦。
唉,她真是有色心沒色膽的人……
就在語嫣苦苦煎熬之際,他居然讀懂了她的掙扎,還體貼民情地雪中送炭來了……方景言你真是個大好人啊……
莫語嫣就這麼被一點微不足道的食物給收買了,頓時對方景言大爲改觀。(某喵:女兒吶,乃尊是立場不堅定,連人家滴美男計都pass掉了,卻抵擋不住糖衣炮彈的攻擊……方景言,乃居然輸給鳥一堆吃到肚子裡還得拉出來的東西……)
…………
突然間有一束燈光被打亮,酒吧裡的衆多雜音似是在很短的瞬間被消掉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集中到那束光照亮的地方。
莫語嫣此刻的視線和衆人一樣,她望向那個記憶中熟悉的舞臺,依舊是那個方位依舊是那樣的燈光靜靜地在照耀,而某一片空間內被照得通明的,也依舊是記憶中那幾個衣着清爽的大男生。
記得在給歐也當助手的那段日子裡,八又二分之一是沒少跑的一個地方。
他有兩個常駐的老窩,一個是那間帶暗房的畫廊,還有一個就是這裡。
歐也總是很多事情要打理,於是他忙的時候莫語嫣就拿着相機在酒吧裡到處拍,當然也包括地下室裡的樂隊排練和休息場所。那是因爲當時某人給她大開了綠燈,也就是對她來說沒有禁地可言。但接觸得比較多的還是樂隊的幾個人,可能是她老待在排練室裡喜歡看人家排練的關係吧,慢慢的就和那幾個人基本混熟了,到後來乾脆就以他們做爲自己的模特拿來練手。
她還記得有一次把自己洗好的照片拿給宿舍人看,曲妍一眼就看上了那個叫做小路的主唱,並且還讓莫語嫣在中間搭線幫介紹。語嫣開始是因爲忙所以老記不起這碼事,等她閒下來把這事放心上了,那一切卻都已經回不去了……
想到這裡,莫語嫣不由得苦笑了下,然後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舞臺上。
那些許由於回憶而產生的笑容,卻在看到舞臺上的一個身影時僵住了……
就像是以爲永遠不可能出現交集的兩條軌跡,居然有相遇的這一天。
…………
“大家晚上好,我們是AIR CITY,不管是老朋友還是新朋友,都很高興見到各位。”站在立式話筒前說話的是樂隊的主唱小路。幾個月不見他還是老樣子,碎髮,簡單的外套搭一條泛白牛仔褲。“今晚,AIR CITY有一個朋友的加入。坦白跟你們說,她是我很喜歡的人,但是,我更喜歡的是她唱的歌。歡迎阿紫。”
莫紫從後面走到話筒前,對底下的一切反應渾然不顧,什麼多餘的話也沒有僅是淡淡地不知對誰說了句“謝謝”,隨後便轉過頭朝樂隊簡單示意了下眼神,代表即將開始。
某一片刻的寧靜,像是預示着一場風暴的潛伏……
清脆的吉他撥絃聲開始了一段純粹的旅程。
伴隨着處理器所產生的輕微風聲,在朗朗上口的旋律後面,阿紫清亮空靈的聲音響起來。幾乎所有人都在注視着她,包括莫語嫣和方景言。
她的嗓音空靈且細膩,唱腔中卻帶有一絲與年齡不相符的頹靡和漠然,身上是一貫的裝束打扮,素顏朝天的臉卻在那種別樣的燈光下顯得精緻動人,折射出與平時不一樣的光彩,像是有無數細碎的夜光粉撒滿了一般,那是種屬於夜晚的色彩,宛如梵高那幅《星空》上畫的那樣,神秘着的怒放不知要遊向哪一個不知的未來……
她像一個陌生的存在,存在於莫語嫣的眼裡。
她有些許看呆了,這個明明是在二十餘年的生命裡離自己那麼近的人,此刻卻像一個陌生人一樣,她甚至覺得自己不敢開口去叫她,因爲生怕喊錯人。心裡出現種莫名的壓迫感,還帶有一晃而過的似曾相識,莫語嫣突然心漏跳了半拍,她想起了像是很久以前做過的那個夢。
夢裡,阿紫離自己越來越遠,而她卻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她離開……
那種心痛驟然來襲,她一時抵擋不住胸臆裡滿是苦澀。
…………
殊不知有個人的心中同樣存在着異樣感。
方景言轉過頭望向莫語嫣,接着昏暗的燈光望到她臉上那道溼亮痕跡,眼睛裡似乎還泛着瑩亮的液體。
可能是覺察到有人在看自己,語嫣急急忙忙地抹去眼眶裡的氤氳霧氣,然後轉移話題地指着舞臺上的人對方景言說道:“那個就是我妹妹,很漂亮吧!”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的確很漂亮。”
“嘿嘿,後悔看上我了吧?我就知道,你們男的都喜歡美女!”儘管如此她還是咧着嘴很開心地說。
方景言靜靜地看着她,笑而不語。
喜歡就是喜歡了,本來就沒有後悔藥可吃,這都是在他的人生接受範圍之內的現實。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偏偏會是她……
假如當年他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知道如今的自己怎麼會戀上她,那時的自己又會有什麼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