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尉，這是從污染黑潮的眷屬生物當中，提取出來的‘營養補劑’。”
得知秦時準備前往鐵棘壁壘城，趙鐵連忙趕過來送行。
前哨站的士兵打掃戰場，大量的眷屬生物被收集樣本。
其中不少具備高價值的“身體部件”，經由儀軌轉化，形成一支支蘊含高能量的營養補劑。
趙鐵毫不藏私，全部拿出來，打算“贊助”給秦少尉，畢竟不能讓人家白白出手。
“太客氣了，趙上尉。”
秦時笑了一下，並未照單全收，他擁有【超級胃袋】，再多的資源都能消耗。
但鐵砧前哨站的條件艱苦，這些營養補劑足夠業餘級的士兵進行數月活動。
“不必了。我的飛艇上有西線指揮部派發的戰略儲備。”
秦時婉言謝絕，他向趙鐵擡手敬了一禮：
“東夏長存！感謝上尉您的堅守與付出。”
趙鐵同樣回禮：
“東夏長存，文明至上！”
基洛夫飛艇的引擎正在預熱，周元辰嘴裡叼着一支菸，跟秦時並排站在前哨站大門口。
“真打算去鐵棘壁壘城啊？”
秦時頷首：
“我身爲西線戰場的扛旗人，總要儘自己的一份力。”
周元辰無奈：
“咱們之間有必要說得這麼官方？”
秦時聳聳肩，坦誠道：
“好吧，我承認是手癢了。我要走的路，需要不斷地戰鬥，不斷地進化。
所以，難得有個‘角鬥場’能讓我砍個爽，豈能錯過機會。
用總督大人的話，就是‘軍刀就該在磨刀石上砥礪鋒芒’。”
周元辰眼中透出一絲羨慕：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西線戰場就看你了。不過迷巢內部複雜，指揮部甚至無法派遣救援。
秦少尉，你可千萬別栽了。我和中心城的很多人，都希望看到他走出衡州，攀登羣星之巔的那天。”
秦時眸子沉靜，點點頭道：
“老周，你也保重。六段中期放在前線還不夠看，你得走得更遠些。”
他扶正那頂大檐帽，轉身走向預熱結束的基洛夫飛艇。
與此同時，G-73也完成淨化儀軌的搭建和啓動。
她運轉精神力接入衡州新星的活躍意識體泰君，成爲其“龐大系統”的一份子。
“淨化協議，已簽訂。部署力場，建立節點……”
以G-73爲中心，懸浮的巨大儀軌組件嗡鳴着展開，能量回路逐一點亮。
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倏然騰起，升至半空。
隨後擴散成倒扣而下的碗狀力場，緩緩罩落。
力場觸及地面的瞬間，“滋滋”聲大作！
污染瞬間祛除，就像被強力洗潔精擦去的油漬，蒙在周遭空間的那層灰濛濛一下子就不見了。
士兵們紛紛摘下過濾面罩，貪婪呼吸，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放鬆。
他們終於不需要再忍受，時不時從耳畔響起的混亂囈語，以及心靈被拖拽下沉的驚悚之感。
“真好。”
秦時踏進基洛夫飛艇，他的目光隨着引擎轟鳴，高度拔升，越過鐵砧前哨站，投向更遠處。
茫茫漆黑，無邊無際，那是翻滾着濃稠污穢的焦土。
機械軍士能淨化一隅，卻解決不了根源。
人類最終的大敵，並非眷屬，而是星神。
“老闆，出發了。”
隆秋元很難認可秦時前往鐵棘壁壘城，主動參與破軍行動。
這明顯不是專職級四段能夠摻和的任務。
要知道，檔案資料裡頭寫明，一位專職級三段後期的少校陷落之後，完全失聯。
基本視作“犧牲”了。
老闆再怎麼生猛，也比不了正兒八經的專職級三段高手。
“走吧。”
秦時站在艙門口，他看到周元辰站在原地，身影在瀰漫的煙塵中顯得有些渺小，卻又異常挺拔。
戰場是一座大熔爐，平等地淬鍊着每個人。
“阿秋，有煙嗎？”
秦時忽然問道。
“呃，我看看軍需供應名單。”
隆秋元愣了一下，老闆向來是煙酒不沾，極爲自律。
所以在軍需兌換方面，她從未勾選過此類物品。
“老闆！”
葉小棠從飛艇後方的“庫房”裡面找出一盒合成菸捲。
秦時接過，這玩意兒屬於前線特供，據說能夠微弱提振精神。
他嘗試着抽出一支，隆秋元就像服務老闆的貼心秘書，幫忙點着。
“咳咳……真不知道老樑和老張怎麼都戒不掉。”
秦時狠狠吸了一口，旋即只覺得嗆和辣。
“老樑瞧見我這麼出息，應該也很欣慰吧。”
煙霧繚繞間，這位年輕少尉眼神銳利，注視着冥冥虛空。
他體內未曾被抹除的血河提豐烙印，隨着距離鐵棘壁壘城越來越近，隱隱躍動。
……
……
兩天後，當基洛夫飛艇的燃油跌到消耗臨界點，秦時一行人終於抵達鐵棘壁壘城。
年輕少尉往下看，眉毛挑起，有些驚訝。
準確來說，這座壁壘城不像是人類聚落，它宛若一頭嵌在焦黑山體裂縫當中的鋼鐵巨獸。
龐大的山體被粗暴切削，掏空，覆蓋上層層疊疊，無比厚重的合金裝甲板。
高聳建築刺向鉛灰色天空，頂端旋轉的偵測陣列閃爍紅光，如同一隻只猩紅獨眼。
“驗證身份。”
當基洛夫飛艇接近鐵棘壁壘城的打擊範圍，隆秋元立刻收到通訊。
“姓名，番號，段位，任務編碼……”
“秦時，西線獨立作戰序列，專職級四段，破軍行動BMGTxxxxx”
隆秋元調出西線指揮部的授權許可，發送到鐵棘壁壘城的塔臺。
“身份識別碼確認，任務編碼確認。准許降落Delta-7平臺。
當前空域污染指數七級，側風擾動中度。請保持平穩飛行，跟隨引導光束。
“秦少尉，歡迎你來到西線最前方。”
堡壘的入口處，厚重的合金閘門緩緩升起，發出低沉如悶雷般的液壓傳動聲。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道牽引光束如同神靈的手指，從堡壘穹頂深處某個位置精準射出，瞬間鎖定並籠罩基洛夫飛艇。
飛艇微微一震，它在光束的引導下，開始沿着一條預設的安全軌跡，平穩地滑向壁壘城深處。
嗤——伴隨着一陣強烈的氣流噴射聲和液壓裝置的嘶鳴，巨大的起落架穩穩地接觸到平臺表面。
沉重的艇身微微一沉，隨即被複雜的緩衝裝置托住。
引擎聲迅速降低，轉爲低沉的待機嗡鳴。艇身側面的主艙門，在液壓桿的推動下，緩緩向內開啓，露出幽深的艙內空間，以及站在艙門邊緣，穿着筆挺軍裝的身影。
“這座壁壘城，應該是我見過最宏偉的前線陣地。”
秦時踏出艙門，靴底踩在冰冷的合金平臺上，發出清脆的迴響。
他聞到混雜着機油與消毒水的氣息，目光微微上揚，空曠寬闊的內部空間裡，矗立着真正的鋼鐵巨人。
那是神機。
它們並非整裝待發的姿態，更像是剛從慘烈廝殺中退下，正在緊急維護的傷兵。
龐大、厚重的機體上佈滿新鮮的刮痕與凹陷，甚至還有被高溫熔蝕出的恐怖缺口。
冷卻液如同暗紅的血液，從破損的管道中滴落，在佈滿油污的地面上匯成一小灘。
粗壯的機械臂無力地垂在身側，巨大的鏈鋸劍或粒子炮管上殘留着乾涸的血跡和不明組織的焦痕。
穿着厚重工程外骨骼的技術兵如同攀附在巨人身上的渺小甲蟲，圍繞着這些傷痕累累的神機忙碌着。
電焊火花此起彼伏地閃爍，伴隨着刺耳的金屬切割和焊接聲。
“神機……”
秦時有些蠢蠢欲動。
他很懷念之前駕駛神機的體驗。
那種被包裹的溫暖，以及身心交融的愉快。
至今還令人回味。
“老闆看到神機的表情，就像癡漢見着美女一樣。”
葉小棠用精神交流，偷偷跟隆秋元和冉繽說道。
“扣你工資。”
秦時回過頭，他的心靈覆蓋葉小棠，宛若具備更高優先級。
“我知道錯了！”
葉小棠吐着舌頭，好像被嚇了一跳。
老闆的精神感知也太敏銳了，丁點兒風吹草動都會被覺察。
“秦少尉！歡迎您來到鐵棘壁壘城！”
早已等候在平臺旁的一名後勤軍官快步迎上。
他穿着略顯陳舊的尉官常服，臉色帶着前線文職特有的一絲不苟，手裡拿着一塊數據板。
“我是後勤處聯絡官，李航。奉命爲您對接。”
李航的目光掃過基洛夫飛艇，又在隆秋元三人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後落回秦時這裡。
“您的臨時住宿已安排，在D-7區軍官宿舍，房間號742。這是門禁卡。”
他將一張薄薄的金屬卡片遞給秦時。
“另外，這是您作爲‘破軍行動’尉官級參與者的標準軍需物資配給清單，以及領取憑證。”
李航遞過一塊數據板，上面清晰地羅列着物品和數量。
“大致有這些，您看看。”
秦時掃過一眼。
標準戰鬥口糧（高能型）七日份，飲用水淨化片三盒，標準能量補充劑（IV型）十支，基礎醫療包一個……
都很常規。
相較於在西線指揮部時享受的的“熔岩之髓”、“重核系列”等高階營養物質，顯得異常“樸實”，甚至“寒酸”。
“領取地點在C-3後勤倉庫，憑身份牌和此憑證領取。
對了，您隨行的這幾位，只享有最基礎的生存物資，不在配給之列。”
李航斟酌字句說道，擔心引來這位聲名在外的戰鬥英雄不快。
並非刻意的針對，或者怠慢。
鐵棘壁壘城作爲西線最前沿，聚集大量的軍需資源，但消耗同樣也很巨大。
尤其最近指揮部徵召了許多軍方高手，每個都是饕餮般的存在，佔用大部分的高級資源，一時間讓壁壘城的供應緊缺。
李航補充道：
“秦少尉，鐵棘壁壘城目前匯聚了超過四十位專職級尉官及十五位校級軍官，後勤壓力極大。
所有非校級參與者的物資配給均按此標準執行，優先保障核心攻堅組的校級戰力。請您理解。”
“理解。”
秦時平靜地接過數據板和門禁卡，語氣沒有絲毫波動。
“按標準配給即可。”
前線資源有限，按層級分配是鐵律。
秦時並不在意這些外在供給。有【超級胃袋】在，普通的能量物質也能高效轉化。
再者，他可以通過其他的渠道購入高級資源。
至於防護和醫療？
超凡之軀的恢復力本身就是最強的保障。
李航似乎鬆了口氣，顯然見過不少因待遇落差而心生不滿的軍官。
“好的。您的身份信息已錄入壁壘城的內部系統，可憑身份牌通行相應區域。
簡報將在三小時後於A區7號廳進行，請務必準時參加。另外……”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一些，“目前鐵棘壁壘城高手雲集，行事請……多加註意。”
最後一句提醒，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謹慎。
顯然，尉官身份在這裡，確實屬於“底層”。
“知道了。”
秦時將門禁卡和數據板遞給身後的隆秋元。
“阿秋，你去安排住處和領取物資。”
隨即轉向李航問道：
“C-3後勤倉庫的位置是？”
“沿這條主通道直行，左轉進入C區通道，第三個大型閘門就是。標識很清晰。”
李航指向一條寬闊合金通道。
“謝了。”
秦時點頭致意，不再多言，邁步朝着李航指示的方向走去。
隆秋元三人立刻分頭行動，葉小棠拿着門禁卡去宿舍區，隆秋元和冉繽則拿着物資憑證前往倉庫。
通道內依舊喧囂，全副武裝的士兵小隊快步跑過，沉重的腳步聲在金屬地面上迴盪。
穿着不同部門制服的人員行色匆匆。
巨大的全息屏幕在頭頂滾動着戰報，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濃了些。
秦時腳步不緊不慢，穿行其中，他身形高大，軍裝筆挺，在周圍或厚重或精悍的各式作戰服中顯得有些“另類”。
一些路過的校級軍官，氣息深沉，目光掃過肩膀上的尉官銜，大多帶着漠然或居高臨下的審視，隨即移開視線。
少數尉官投來的目光則複雜得多，有好奇，有探究。
“看來在前線，實力和軍銜纔是唯一的通行證。”
秦時暗暗思忖，他這位一級戰鬥英雄，一級大星海勳章獲得者，在鐵棘壁壘城並沒有那麼好使。
一個專職級四段的尉官，於那些真正的高端戰力眼中，恐怕只是此次“破軍行動”龐大分母當中的一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