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章 爆種的水師
王別的心腹和小村一郎勾搭上後，便爲他分析了一番當下浙江水師的情況。
——浙江水師糜爛，最強大的便是咱們王百戶麾下的那十餘艘戰船，其他的都是爛泥。平日裡操練能被咱們百戶甩出十幾條街的那等渣渣。
小村一郎一聽就樂了，心想王別遇到自己幾艘小船就亡命而逃，如今我麾下有了兩艘正經戰船，加上王別的十餘艘戰船，橫掃浙江水師不在話下啊！
往日倭寇雖然大膽，但終究只敢偷襲，不敢大張旗鼓的攻擊某地，就是擔心浙江水師集結出擊。
如今得了準信兒，小村一郎躊躇滿志，準備整合了王別的叛軍後，先一統附近的倭寇，壯大自己的實力。隨後就展開大規模攻勢。
他料定明軍會有追兵，但沒想到竟然是蔣慶之親至。
蔣慶之是什麼人？
當初倭寇橫行如入無人之境，蔣慶之南下，一戰擊潰了松木良子，築京觀於台州府，令附近倭寇震怖。
隨後，蔣慶之就成了倭寇們關注的對象。源源不斷的消息從大明內部傳來。
北上，擊敗俺答鐵騎。在內部和儒家打作一團，竟然不落下風。
嘉靖帝寵信的臣子，大明名帥……
當蔣慶之一戰擊敗俺答的南下大軍消息傳來，小村一郎幾乎不敢想象。
那是二十萬大軍吶！
正如同倭國內戰時，那些大名麾下就數百人，對外宣傳上千人一樣，二十萬大軍興許浮誇了些，但十萬總是有的吧?
十萬大軍是個什麼概念……放在倭國就是一個天文數字，足以橫掃倭國的存在。
草原鐵騎的兇悍令每個倭國人都心有餘悸，當年蒙元橫掃一切，若非神風，倭國早已成了蒙元的一個海外行省。
所以，當蔣慶之率數萬明軍出戰的消息傳來，小村一郎喝着劫掠而來的美酒，唏噓道：“本想親手擊敗此人，沒想到啊！他卻主動去送死。”
明軍就是爛泥，這個觀念深入人心，多年來九邊明軍被草原鐵騎打的滿地找牙，京衛就是看門狗……
小村一郎關注蔣慶之，通過和自己勾結的地方豪強獲得了許多相關消息。
俺答慘敗！
蔣慶之大勝！
得知消息那一刻，小村一郎面色凝重。
他在擔心自己的前途。
若是蔣慶之坐鎮浙閩，小村一郎甚至覺得自己該轉行，興許，去做個漁民也不錯。
就算是繼續做海賊，也得換個地方，避開蔣慶之那個凶神。
比如說去佛朗機人的地盤，那裡據說商船衆多。
但沒想到的是，今日竟然在海上遭遇了蔣慶之。
在陸地上小村一郎自覺不敵蔣慶之，但這是海上啊！
論海戰，剛以弱勝強，並俘獲了明軍兩艘戰船的小村一郎覺得自己無敵了。
蔣慶之貿然出海追擊，這不是以己之短，擊敵之長嗎？
擊敗他！
最好俘獲他！
當他俘獲蔣慶之的消息傳遍天下時，小村一郎這個名字將會名垂青史。倭國將會四處傳說着他的大名。
各地大名會爭先恐後的招攬他，那位落魄的幕府將軍也會派人來，雙手奉上高官職位……
甚至那位傀儡天皇會給他封爵。
上天啊！
你果然待我小村一郎不薄！
小村一郎面色潮紅，當明軍戰船上，側舷突然噴出無數火光時，他不禁狂笑，“哈哈哈哈！就這？”
上次王別的戰船同樣發動了火器攻擊，結果火器半途落水，讓小村一郎虛驚一場。後來他問了明軍俘虜，明軍俘虜說水師的火器疏於養護，多不堪用。
他也測試了一番俘獲戰船上的火器，果然如此。
“殺過去！”小村一郎刀指前方。
“殺啊！”倭寇們興奮異常。
王別就在小村一郎身側，此刻他心中百感交集，有種重獲自由的慶幸。
看到對面明軍發動攻擊，他不禁嘆息，覺得沒有自己的浙江水師，就是一灘爛泥。
那些火器帶着火焰，拖着青煙撲了過來。
一些火器半途莫名其妙的轉向，往左右，往上下鑽，就特麼不往前。
但更多的火器卻直撲過來。
王別眸子一縮……
臥槽尼瑪！
這！
這些爛泥手中的火器，竟然比老子的還好？
他不知道的是，兵仗局打造的火器並不差，他麾下的將領跟着他走私，吃的腦滿腸肥，養護戰船和火器的事兒盡數丟給了底層軍士。
那些軍士也跟着分潤了些好處，但少得可憐。人就這樣，不患寡而患不均。
你們吃香喝辣，咱們就混個水飽，憑什麼？
所以，下面的軍士也就是做個樣子，比如說把火器外面擦拭一番，看着簇新就是了。
而和王別不同的是，其他將領和吳金的關係不遠不近，吳金玩走私也不帶他們，甚至還得提防他們告密。
所以，雙方關係有些緊張。那些將領爲了自保，不敢給吳金和王別抓把柄的機會，於是在操練和養護上下了些功夫。
就是這麼一個不大的差別，今日卻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戰鬥力。
從追擊王別讓蔣慶之等人驚訝，到此刻火器攻擊，讓王別差點把眼珠子瞪了出來。
“這不對！”王別驚呼，接着猛地趴下。
小村一郎還保持着刀指對方的姿態，見狀毫不猶豫的來了個前撲。
接着，火器蜂擁而至。
轟轟轟！
轟鳴聲中，火器一頭栽到了戰船上，
爆炸威力不大，死不了人。 但隨之而來的火焰卻席捲了戰船。
風帆被火器擊中，在海風鼓吹下迅速燃燒。
按照大明水師的操典，此刻就該分出一部分人去滅火。
可這些官兵都傻眼了，滿腦子都是逃命的念頭。
王別趴在甲板上，喊道：“救火！救火！”
可除去幾個心腹之外，沒人聽他的。
“敗了！”有人甚至在甲板上奔跑，四處叫喊。
毛順昌把吳金繩索割斷，就在一個叛軍跑過來時，伸腿絆了他一跤，奪過長刀，一刀結果了此人。
“快，躲起來！”吳金也搶了一把刀，二人衝進艙室，副百戶陳宇被綁着丟在角落裡，見到二人進來便拼命掙扎着。
毛順昌割斷了陳宇的繩索，說：“都跟着本官，準備伺機而動。”
對面，蔣慶之看着攻擊效果，微微搖頭。
而張童卻鼓掌叫好，“打得好，打得好，比過年宮中放的煙火都好。”
這特麼是海戰，不是焰火……鄭源看了這位小公公一眼，張童吸吸鼻子，“看什麼看？”
這位是天子身邊近侍，一句話就能決定你我生死榮辱，昨日鄭源無意間聽到了林夕隨從的這番話，心中一凜，便堆笑道：“小公公可是要看煙火？”
“有嗎？”張童眼前一亮。
果然是少年，就喜歡這個。鄭源笑道：“有的，自然是有的。”他喊道：“再來一輪！”
對面的戰船上火勢越來越大，按理該轉移目標攻擊……
蔣慶之回頭，蹙眉道：“消停了。等回京了，讓石頭和你一起去放煙火。”
鄭源一怔，擔心張童發飆，卻見張童撓撓頭，就像是被父兄呵斥的少年，“好。”
尼瑪！
陛下身邊的近侍，對長威伯竟然這般恭謹？！
老子抱的這條大腿，真特麼的粗壯，且有力啊！
想到這裡，鄭源渾身火熱，拔刀喊道：“轉向！”
船隊開始轉向，側舷對準了其它敵船。
兩艘俘獲的明軍戰船此刻成了兩隻海上火炬，剩下的那些叛軍戰船習慣性的開始遁逃……
“回來！”王別發狂般的跺腳呼喊。
可這是慣例啊！
遇敵就逃！
而倭寇的那些小船……
看到兩艘在自己眼中就是神器般存在的戰船，被所謂的爛泥明軍水師打殘，他們慌的一批。
這不對啊！
這特麼哪是爛泥，分明就是虎賁！
蔣慶之親自坐鎮此戰，那些平日裡不得志，眼睜睜看着王別和麾下吃香喝辣，自己卻只能在一旁流口水的水師官兵們，此刻迸發出的戰鬥力令人震驚。
他們！
爆種了！
“點火！”將領怒吼。
“轟轟轟！”
火焰升騰，一波波火器飛撲而去。
那些小船那裡經得住這等攻擊，一波火焰洗禮後，都成了火炬。
倭寇們紛紛跳海，小村一郎此刻爬起來，一腳踹倒了王別，咬牙切齒的道：“這便是你口中的爛泥？”
這特麼比你的戰鬥力強大無數倍！
“首領！”錢雲狼狽跑過來。
“撤！撤！”
小村一郎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逃跑。
他急匆匆下了戰船，上了自己原先的‘旗艦’，“快走！”
“等等我！”王別也追了來，可就在他準備下船時，幾個身影在煙火中衝了出來。
其中一人撲倒了王別。
另一人舉刀，把繩索一刀斬斷。
剩下的那些倭寇，就只有跳海一條路可走。
王別奮力掙扎着，他翻過身一看，“陳宇！”
陳宇壓着他，寧笑道：“狗東西，你也有今日？哈哈哈哈！”
毛順昌持刀和一個倭寇廝殺，這位大佬多年未曾上陣，刀法生疏，看着險象環生。吳金眼珠子一轉，壓住懼意，和他合力斬殺了這個倭寇。
對面的水師戰船包抄了過來。
老子戴罪立功了……吳金舉着倭寇的人頭，衝着船頭的蔣慶之跪下，“下官吳金，恭迎伯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