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兩步在校門前停了下來,透過校門注視教學樓良久良久,爾後轉回身去,極爲失落低着頭用手絹掩着嘴的往回走去,剛走了二十餘步,突然聽見身後一聲叫喊,
“美琪“!韓美琪轉過身來,只見林志男一手扶着傳達室的門框正在大口的喘息着,韓美琪咬了一下嘴脣,又轉回身去,快步向前走去,
“美琪! 美琪!“林志男一邊喊着一邊不顧腳下的水追趕了過來,他一隻手拉住了韓美琪的一隻胳膊,
“美琪,你聽我解釋!“韓美琪並沒有停下來,用力甩開林志男的手,繼續快步向前走去。
“美琪!美琪!“林志男一步跨到了韓美琪的前面,用雙手用力地抓住了韓美琪的雙肩,韓美琪則使勁全力用雙手想推開林志男,但林志男緊緊抓着她的雙肩,韓美琪掙扎了幾下,沒能掙脫林志男的雙手,她突然身子一軟撲在了林志男的懷裡,低聲悲痛地哭了起來。
林男一手擎着雨傘一手將韓美琪緊緊攬在懷裡,韓美琪低整個身子都在顫個不停,失聲壓抑的悲痛着,她哭地很壓抑,似乎覺得痛哭本身就是一件羞恥的事,林志男則用手輕撫着她的後背,過了良久,韓美琪終於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林志男輕輕推開她,輕聲道:
“好了,好了,跟我回去吧。”
韓美琪低着頭一邊用手絹拭着淚水一邊轉回身子,林志男則一手舉着傘,一手扶着韓美琪的後背,兩個人緩緩地向門衛室走來,韓美琪先進了門衛室,林志男則一邊收了傘,一邊跟了進來,正在劈材的王大爺愣了一下,然後驚愕道:
“林主任,你今天不是請了假,我剛纔怎麼沒有找到你?
林志男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哦,王大爺,我是請的明天的假。”
“哦,你看我這記性。”王大爺拍着自己的額頭道。
林志男撐開雨傘,與韓美琪兩個人一起進了校園,王大爺伸出頭來,看着兩個人打着一把雨傘,肩挨着肩,正向教學樓走去。他的臉上泛起了十分複雜的笑,然後轉回身來,輕輕嘆了一口氣,想到自己一生孤單地一個人,用袖筒拭了拭自己的眼角。
林志男帶着韓美琪繞過教學樓,來到教學樓後面的一排低矮的瓦房面前,這裡是教師的宿舍,林志男在這裡也有一間,以供自己中午休息之用,林志男用鑰匙開了門,房間裡東西不多,卻很凌亂,靠近後面的窗戶放着一張單人牀,牀上的被子半掀着,牀底下放着一雙拖鞋和一雙髒兮兮的運動鞋,裡面還塞着一雙襪子,那是林志男每天下午放學後與同事打籃球時穿的。後窗底下是一張辦公桌,上面堆着幾摞書,還有幾份報紙隨意的散落在書桌上,書桌跟前是一把椅子,在進門的地方放着一個鐵皮水桶,旁邊是一個方凳,上面放着一個破舊的瓷盆,毛巾掛在門後面的一根鐵釘上,除此之外,屋裡再無他物。林志男緊走兩步來到了牀前,將被子向牀裡面折了折 ,又將皺皺巴巴的牀單來回用手撫了兩下。
“坐吧,美琪。”
韓美琪坐在了牀沿,林志男又從門後拿來了毛巾,遞給了韓美琪,
“擦一下吧。”
韓美琪接過了毛巾,擦了擦臉和頭髮上的雨水,也許是過於悲傷,每隔片刻,她全身還是短暫的抖一下,擦完之後,就默默地低頭坐在牀沿,低垂的秀髮掩住了半邊蒼白的臉。
林志男將毛巾放了回去之後,坐在韓美琪的身邊的牀沿上,雙手握在一起,放在自己的雙腿上,低首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泥地面發愣,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坐着,過了良久,韓美琪首先開口道,
“我爸來見過你了。”
林志男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韓美琪擡起了頭盯着林志男的臉,林志男沒有擡頭,也沒有回答,還是默默盯着臉前的水泥地,來回用力地磋着自己的雙手,他能感覺到韓美琪正在盯着他的臉,他不敢擡頭,怕正視她的雙眼。良久林志男長長吁出一口氣。
“美琪,我們還是……還是…”
林志男一邊支支吾吾地說着,一邊擡起了頭,當他看見韓美琪臉的一瞬間,頓時愣住了,她的那雙黑眸正默默地注視着自己,兩行淚水正沿着的雙腮無聲的向下滑落,林志男突然心裡一酸,將韓美琪緊緊擁在了懷裡。
“對不起,美琪,對不起,美琪。我不該說出這種話,都是我不好。”
韓美琪沒有出聲。
“美琪,我會努力工作的,請給我兩年時間,我要向伯父證明我是能給你幸福的人。”
林志男只覺得一行熱淚,燙燙的,順着自己脖子緩緩地流進了自己的後背。林志男輕輕推開了韓美琪,
“中午到我家裡吃飯吧,也見見我的父母。”
韓美琪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輕輕搖了搖頭,
“改天吧,馬上都該吃午飯了,伯父伯母會感到太突然的。”
林志男也會意地笑了一下,又輕輕將韓美琪攬在了懷裡。良久之後再次將韓美琪輕輕推開,
“美琪,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出去買點菜。”
韓美琪輕輕點了點頭,林志男開了門出去,又回手將房門輕輕的帶上,這時已將放過了學,許多老師都忙着把爐子搬出來準備做飯。
“林主任這麼晚還沒走啊。”一些老師不斷給林志男打着招呼。
“哦,有點事。”
“林主任,別走了,中午在我這吃吧。”
“不了不了。”
林志男到了車棚騎上了自行車,來到了林家莊的小菜店,老闆很麻利,不到十分鐘,每樣菜都切好調好,並打好了包。林志男又要了饅頭。
半個小時後,林志男在車棚下了車,取下車把上的菜,兩手拎着向教學樓後走去。剛轉過了教學樓,林志男頓時愣在了那裡。只見韓美琪正半蹲在壓井旁邊的一個水池旁,在盆裡搓洗着什麼,林志男皺了皺眉,走進一看,韓美琪正在搓洗着自己的襪子,自己的拖鞋和運動鞋就放在臉盆的旁邊。
韓美琪一擡頭看見了林志男,一邊用衣袖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一邊說道,
“志男,你幫我找一把鞋刷好嗎?”
“噢,噢,美琪,你別弄了,你放哪兒好了,下午我來刷。”林志男急忙說道,
“你去幫我找一把吧,幾分鐘就好。”
林志男輕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向着自己房間走去,剛一進門不由地又愣住了,牀上的被子已經疊的整整齊齊,牀單鋪的比部隊裡還要平整,牀裡面靠牆處新帖了幾張報紙,書桌上的幾摞書被擺的整整齊齊,桌面擦得一塵不染。他又低頭看了一下地面,地面被掃的乾乾靜靜。林志男苦笑着又搖了搖頭,他把菜放在了書桌上,出門給韓美琪借了一把鞋刷,就這樣林志男幫着韓美琪打着水,韓美琪則很麻利的刷着鞋,幾個同事在不遠處低聲說笑着什麼。林志男只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的,但韓美琪卻若無其事的刷完了球鞋,又刷拖鞋,最後又將自己的臉盆裡裡外外刷了個乾乾靜靜。最後林志男拎着水桶,韓美琪端着臉盆,兩個人向林志男的房間走去,韓美琪將林志男的鞋涼在了門前的窗臺上,然後用肥皂洗了手,坐在了牀上,從包裡拿出一把梳子和一個頭花紮起了頭來。
林志男找了兩張報紙撲在了書桌上,將盛菜的塑料袋一一解開,林志男又到辦公室拿了自己的茶杯,拎了一瓶開水,韓美琪吃了半塊饅頭,少許菜,又喝了一杯開水,臉逐漸紅暈起來。雖然她吃的不多,但能看的出來她吃的很開心。
下午三點,林志男騎着自行車把林志男送到了鎮上,一路上韓美琪一直摟着林志男的腰,將頭緊緊地靠在他的背上,林志男覺得整個後背都很溫暖。到了鎮上林志男送韓美琪上車,又給了她買了車票,等班車漸漸遠去時,林志男覺得自己背部好涼,伸手一摸,溼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