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淮海戰役之“童話天使”
出了戰地醫院林志男看見不遠處的路邊停着一輛破損的汽車,在汽車箱裡有兩條破爛不堪的麻袋,他拄着木棍一拐一瘸的走了過去,將兩個麻袋疊起分別放到腋下,這樣走起路來就好多了。
路上到處是四處遊蕩的國民黨士兵,三五一羣,抱着膀子披着毛毯,凍得哆哆嗦嗦,到處尋在地裡找食物。很多的士兵成堆地圍在麥田裡用鐵鎬刨着鼠洞,希望能從裡面挖出一些糧食來。路上只有些通信兵急匆匆地跑來跑去,遠處時不時傳來零星的槍炮聲。林志男從麥地沿着踩出的小路一直向東,麥地早已被冰雪覆蓋,就是偶爾有露出來的麥田也看不到麥苗,飢餓的士兵早已將它們啃光,就連麥地地頭的楊樹也被扒光了皮,赤身*地站在那裡。
林志男緩慢的走了接近兩個小時,來到了一個村莊附近,但前面卻的一條土溝擋住了去路,那條溝不是很深,也不是多寬,來往的士兵可以輕易攀過去,但這對林志男說卻是一道天塹。林志男站在了那裡,用一種祈求的目光看着來往不斷地士兵,但他們全部面色凝重,過往匆匆,甚至沒有人看他一眼。在站了將近半個小時後,林志男一狠心,先將兩根木棍和腋下的麻袋擲到了溝底,然後小心翼翼的趴在溝邊,用雙手抱起頭,一咬牙滾了下去。林志男只覺頭暈目眩腿部一整鑽心的痛,上了凍的泥土象鐵一樣堅硬,林志男的右手被颳了一條長長地口子,鮮血直流。但他顧不了這麼多了,他爬到溝底的木棍與麻袋旁,將它們擲到了對面的溝沿上,然後忍痛向溝坡上爬去。溝坡很陡,很滑,他幾次爬至半腰都滾落了下來。正當他趴在溝底喘息之際,忽然有腳步聲傳來,兩個國民黨士兵披着毛毯走到了溝坡前,林志男連忙擡頭喊道:
“幫幫我長官!”
兩人愣了一下,看到趴在溝底的林志男,似乎是看到一具復活的死屍一樣驚愕,驚恐地縱身從林志男身上躍過,攀上了對面的溝坡。林志男沮喪地深深地低下了頭。這時只聽見溝坡一個士兵極爲激動地說道:
“哇,麻袋!給你一條,晚上鋪在身下,一定會像嬰兒的包被一樣暖和!”
“是啊,是啊,太好了!”另一個士兵驚喜的附和道。
此時已經到了中午,路上的行人逐漸少了起來。林志男又努力了兩次,皆無功而返。他的兩條腿十分的僵硬,很難蜷曲,每次攀爬傷口都要裂開了幾處,疼痛難忍。由於長時間趴在地上,他感到愈來愈冷,雙手與雙腿已經逐漸凍得失去知覺。最後他搓了搓雙手,深深地手心吁了一口熱氣,然後抓住溝坡上的枯草慢慢地向上爬去,他咬着牙,不顧雙腿不斷裂開的傷口,一寸一寸的向上挪,這次終於接近了溝頂。溝坡頂部有一棵楊樹,它的一根拇指粗的樹根裸露在地面上,林志男暗自一陣驚喜,用力死死抓住那根樹根,使出全身的力氣,想把自己的身軀拉上去,但樹根啪的一聲斷了,林志男重重的滾落下來,頓時失去知覺。
過了好久,林志男覺得自己在地上不停地旋轉,他感覺自己是睜着雙眼,周圍一切也都能看見,但卻動彈不了。突然他看見前女友楚楚挎着一個皮包哭着向他跑了過來,林志男擰着眉使勁眨了幾下眼睛,他告訴自己這絕不可能,但那的確是楚楚,她還是以前那樣漂亮,穿着校服,她邊哭着邊蹲下身來用手輕撫着林志男的臉,她的呼吸很急促,林志男臉上能感覺到她的急促喘息的氣流,但另林志男感到意外的是楚楚的氣息不再像以前那樣帶有淡淡的清香,而是帶着一股惡臭。接着楚楚竟像變魔法似的從包裡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麪條,林志男驚愕地接了過來,她又從皮包裡掏出一牀嶄新的棉被並起身將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腳上,但是接下來不是隨之而來的溫暖,而是突然的一陣劇痛,林志男眼前的這一幕頃刻就像一塊玻璃幕牆一樣瞬間碎裂,他打了一個戰慄,猛然醒來,發現自己仍趴在冰冷的溝底,他猛地一回頭,只見一隻瘦骨嶙峋的野狗正在撕扯自己的一條腿,林志男一腳將那條狗蹬開罵道:
“該死!滾開!”
那條狗擡頭驚恐地看着他,它的嘴巴上已經滿是血色,它與林志男相互對視一下後,“嗷”的一聲夾着尾巴沒命一拐一瘸地跑開了。原來剛纔這隻飢餓的野狗看見有個人躺在了溝底,它急忙跑了過來,先是將鼻子湊到林志男的臉旁嗅嗅他有無氣息,然後迫不及待地開始撕扯林志男的腿來。
那條狗一邊跑還一邊不時的回頭看,林志男想伸手摸些石子之類的東西,但只摸到一根枯枝,他使出全力向那條狗擲去。
“該死!”
但他只扔了兩三米遠。林志男回頭看見自己的小腿正冒着鮮血,他痛的呲牙咧嘴,然後又看了一下那條野狗,令他大驚失色是那條野狗看見自己沒有追來,已經轉身伸着長長的舌頭大口喘着,站在不遠處,用餓狼一樣貪婪兇殘的目光重新死死地盯着自己。
林志男再次抓起一根枯枝向那條野狗擲去,但那條野狗已經不爲所動,它似乎感到了林志男的是在垂死掙扎。只要林志男停下不動,它就開始試探着向林志男一步步逼來。林志男大聲呵斥,但自己的聲音已經是極爲沙啞微弱。
“滾開!該死!”
那狗在離林志男四五之外坐了下來,伸着長長的舌頭,死死地盯住了他。它也知道這是它自己活下來的最後一根稻草。
林志男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突然只聽“嗷”地一聲那條狗跳起來沒命的逃走了,一塊石頭擊中了它。沒等林志男回頭,他就聞到一陣少女身上的一股清香。他回過頭來只見一個上身穿着米黃色風衣下身穿着黑色皮冬裙的女孩子已經來到自己面前。
“我來幫你,士兵。”
那女孩不由分說蹲下身來,將林志男的一隻手背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後用力將林志男攙了起來。林志男還從沒有與女孩子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感到面紅耳赤,心跳加快,女孩卻毫不在意。她費力地將林志男小心翼翼的攙扶上了溝坡,讓他扶着溝邊的一棵楊樹,自己把兩根木棍撿來遞給了林志男。林志男這纔看清女孩的臉,女孩的臉十分白皙,由於剛纔費力的扶他上來,臉頰泛着淡淡的紅暈,而鼻子與耳朵就像白玉雕成的一樣玲瓏與白皙,兩條黛眉下面是一雙水靈靈的雙眸。
“謝謝你,小姐。” 林志男一邊接過雙柺一邊誠摯地說道。
“哦,你的手破了。”女孩一邊皺着眉一邊掏出一塊手帕說道。接着女孩將林志男的右手包了起來,並在手心處繫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太感謝你了,小姐。”
“沒什麼,但你應該呆在醫院裡。”
“唉――,”林志男嘆了一口氣,“呆在那裡只有等死,醫院裡早已斷糧,我在那裡已經六七天沒吃飯了。”
“哦!”女孩子驚訝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片刻口她纔開口道,“我就住在前面的村莊裡,到那裡給你做點吃的東西好嗎?”
雖然林志男也知道當有人邀請吃飯時應該婉拒或至少客氣一下才顯的有禮貌,但他嘴上卻連聲道:
“太感謝你了!真的太感謝你了!”
那女孩接着又返回到溝的另一邊,她拎了一個空籃子重新攀爬了過來。她上午本來想在麥地挖些野菜用作燒湯,但哪裡還挖的到?
接着那女孩一隻手拎着籃子,一隻手扶着林志男向前面村頭的一戶農家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