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彬深深看了苻宏一眼,然後說道,“成俊跟隨陛下南下,參與了淝水之戰,他在戰場上戰死,陛下當時曾經有敕令嘉獎”
“這……”苻宏感到頗爲無奈
其實本來按照他想的,這個事情他本來就不是自己指使的,完全是那個成俊拿着雞毛當令箭,自己去幹了那樣的事情,卻怎麼能夠怪得到自己身上?
但是現在,那成俊都爲國捐軀,戰死沙場了,你還有什麼可講的?總不能去挖人家的墳墓繼續懲罰?沒這麼幹的
衛彬接着說道,“苻睿一心想奪位,他能夠許給冰兒的,陛下您是許不了的,人死不能復生,您不可能把死人給變活,所以,苻睿的條件,冰兒無法拒絕”
“那……”苻宏的眼睛眯起來了,“冰兒既然背叛了朕,我們……”
“我們當然要做我們該做的,將計就計,利用她一下,卻也是應該的”
……
“這就是整個長安城的排水管道圖”段業把一副看起來很髒很舊的圖鋪在桌子上,“其實這幅圖,倒是很有些個年份了,昔日蕭何鎮守長安時候,就做了最初步的修建,後來歷代長安城守紛紛修繕加強增挖,苻堅定都於此之後,倒是也沒有改變太多的管道,只是有些涉及宮廷排水的,有一些改道,可是你們也知道,這下水道想折騰是個很費事情的工程,苻堅興趣不大”
“難道說,他們真的想當老鼠麼?”楚雲深喃喃說道
“爲什麼不?”段業笑道,“你看,這密密麻麻的管道,多麼適合於隱藏呢?如果王宮內突然出現一些死士,這是什麼效果?不得不說,這一次苻睿這一手非常之高明!”
“那我們……”楚雲深雖然話沒說完,可是意思很明顯,既然苻睿能夠有這一手,段業這一方,應該怎麼辦畢竟現在的情況下,段業的舉措,很可能就可以起到關鍵的作用呢
正在這個時候,有人來報,又有一個女人來求見段業
一聽說是個女人,大家看着段業的臉色都有點怪異,段業忙擺着手,道:”你們想什麼呢?我不知道啊!“”大人,我們要不要回避一下?“崔浩一本正經的說道,可是任誰,都能看得出他眼中的笑意
”哼!走走走!都給我走!“段業沒好氣的揮着手,就像攆雞一樣
……
清茶兩杯,男女對坐,段業看着對面一個普通的女子,摸着下巴,有點發愣
這個女人……概括的說,就是很普通長相普通,衣着普通,打扮普通,總之什麼都很普通,坐在那裡,既不優雅,又不庸俗,但是段業只覺得,雖然這是自己的地方,可是她坐在那,彷彿一切非常自然,非常和諧,好像本來就該坐在那裡的一樣
”姑娘!“還是段業沉不住氣了,”我似乎不認識您,您也應該不是我某個熟悉的人朋友或者部下,而且,您是怎麼找到我的?“那個女人嫣然一笑,頓時那張普通的臉,就顯得非常有生氣了,她吃吃笑了笑,道:“大人吶,您一下子問了我這麼多問題,卻是讓奴家先去回答哪個呢?”
這一笑,瞬間就顯得巧笑倩兮,雖然見慣了美女,段業也忍不住心神一斂,他隱約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
“你直接說就好,不必和我打機鋒,你既然能找到我,想來也知道我是誰,是幹什麼的,更知道我的時間也很寶貴,想來,你到我這裡來不是來跟我泡茶的?”
“大人如此甚好!”那個姑娘眼神裡閃過一絲讚賞,就像“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那種眼神段業很詫異的地方在於,他居然懂了那裡面的意思!
“明人不說暗話”那女人站起來,道:”段大人,奴家乃正典宮女官顧冰,有要事要和大人商量“”女官?正典宮?“段業仔細想了想,突然,他大吃一驚,指着顧冰,道:”你……你是……“”沒有錯,奴家就是苻宏身邊的人!“顧冰微笑道
段業是何等精明的人,馬上就聽出來裡面的弦外之音了
正典宮是昔日苻宏還是太子時候所住的地方,現在雖然他是天王了,不住在那裡,可是由於即位時間不長,很多習慣性的東西並沒有換
不必說,顧冰自然是苻宏身邊的人
但是這樣的話,她應該稱呼苻宏爲”天王“,”陛下“,”主人”,這些都可以,卻唯獨不該直呼其名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直呼其名,如果不是長輩的話,那是一種極爲失禮的行爲應在這顧冰身上,對於她的主人,她這麼稱呼,就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和苻宏的關係生變了!換句話說,她這次來找段業,不是奉命而來的!或者並不想執行苻宏的意志
“大人顧冰這一次前來呢,自然是想和大人做筆生意的”
看着顧冰優雅的手指,淡定從容的聲音,段業用更加優雅,更加從容的姿態說道,”其實呢,這幾天我做了很多生意了“”生意歸生意,也得看哪家的大“”我這兒既然敢開鋪子,多大的生意我也接的起“”如果這樁生意是天下呢?“顧冰緩緩說道
”好大的口氣!“段業手上的扇子一合,其實,這個天氣,根本就用不到扇子,段業當然只是附庸風雅罷了只是,他還是沒那個範兒,怎麼搖,都沒有那種書生特有的風度
”大人“顧冰壓低聲音,道:”奴家雖然名義上是宮中的女官,但實際上,奴家和苻宏又血海深仇!“”喔?“段業眉毛一挑,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
於是乎顧冰就再次講了一下她進宮的故事,她和戀人的苦戀,以及最好生死永隔絕的悽婉只是在這個版本里,一切卻都是苻宏自己的責任,那個成俊不過是幫兇罷了
不得不承認,顧冰是一個很好的講述者,這番話說完,連段業眼角都有些紅
只是段業問道:”顧小姐,只是我有一件事情,卻還是想不通“”什麼事情?但說無妨“”你長期擔任女官,一度和苻宏也是朝夕相處,如果想要要了他的性命,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爲什麼七八年都沒有做,卻是現在要做呢“”呵呵呵“顧冰慘然笑道,”我要殺了他,那當然可以,下毒也好,製造意外也罷,都是可以的,可是,我爲什麼要便宜了他?!“”便宜?“段業看着滿臉怨毒的顧冰,心裡也有點發顫便宜這倆字,可是讓人背心發寒
”哼,要了他的命,何其容易?和土雞瓦狗又有什麼區別?可是他害的我家破人亡,害的我一身被毀,我憑什麼讓他就這樣死掉?不行!絕對不行!嗬嗬嗬嗬,我知道,我知道他一直以天潢貴胄自居,終日裡想的,是振興大秦,是一統天下!光是要了他的命,那沒有什麼意思,我要毀了他的夢想!毀了他的家,毀了他的國!“看着顧冰一臉的扭曲,段業現在最深刻的感受,就是女人不好惹啊!得罪誰,也都不要得罪女人!
長期一來,其實大部分人對女人都有偏見,總覺得女人性子柔弱,逆來順受,卻不知道,一旦女人被徹底激怒,她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去對付人時,她們可比男人厲害多了,因爲她們本來就心細,而且更加執着,更加願意付出
”怎麼樣?“顧冰說完了之後,神色稍微平復了些,”這個理由,可能取信與你?“段業想了想,道:”看起來很充分,可是,你是女官,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出宮?“”那是因爲,王宮裡也有我的人!而我現在,卻是爲苻睿服務!“”苻睿!“段業倒吸了口冷氣,他怎麼覺得,這局勢越來越亂,就像亂燉一樣,這個顧冰,怎麼是個這麼可怕的人物!
”之前,大人您沒有出現,我沒有選擇,只能選擇苻睿“顧冰緩緩說道,”這個人有楚瑜輔佐,楚瑜是個老謀深算的人,所以和他,我只能合作,卻不能交心,說白了,是互相利用“”那憑什麼,您認爲我就可以交心呢?“段業聳聳肩,”可不要把我當做三歲小孩子,說什麼一聽見我的名聲就知道我是可以信任的喔“”還……還真是“顧冰有些扭捏的說道只是,這話聽到段業耳朵裡,卻嚇得他差點摔了一跤
”你……你可不能亂說的“段業嚴肅說道,”我是正經人!而且,我有很多女人了!“”你想什麼呢!“顧冰哭笑不得,”你想哪兒去了?““你不是……”
“什麼啊!”顧冰跺腳,道:“我是說,我有種直覺,覺得你這個人可以信任,只是過去這麼多年,我的直覺一向很準,從來沒有錯過,所以這一次我選擇繼續相信我的直覺,纔沒有你想的那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