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計劃已久的安排,總算是沒有白費,也總算是助他登上那個他所仰望的位置。只是聽聞楚墨殤將所有在場的皇子全部絞殺之時,她心中還是有些難受。
那些人雖然與她無親無故,甚至害過她,可讓他們用死作爲代價,她還是覺得殘忍了一些。哪怕她知道,這是必須做的。
她擡首望了一眼窗外還在飛舞的白雪。這個時候,整個皇宮,只怕都是一片慘白和鮮紅吧!
原本想要回去的迫切,卻因這個認知不由的退縮起來。
因爲她怕,自己看到他滿身是血,殺戮成魔的樣子。也怕自己接受不了,那般殘忍血腥的場面。
心中哀嘆,還是這凌雲寺好,遠離世俗與紛爭。
他們各自走過了一趟鬼門關,卻令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與他身邊充滿危險,而不是每次都能如此幸運的逃脫。
若是可以,她情願楚墨殤不是什麼王爺,更不是什麼皇帝。她也不是什麼霍家小姐,她只希望自己可以平淡一生,與自己喜歡的人相守一生,過着平淡的日子。
只是她明白,就算自己願意放棄,他也不會。
皇位,可是他畢生的追求啊!
如今他經歷千難萬險,好不容易成功了,又怎會輕易放棄呢!可若是她與皇位相比,他又會選擇哪一個呢?
她搖了搖頭,收回目光。自己何時這般小家子氣了?這個問題倒像是現在一個普遍性的問題。
如果我與你的媽媽跳入了湖中,你會選擇先救誰?
當時她也是傻,竟還真的拿去問了。結果男友給她的回答,除了三分鐘沉默,便是說他願意先救媽媽上來,然後再跳下去和她一起淹死。
她記得自己當時笑他聰明,也同時被男友感動了一把。所以同樣的問題,她又何必去問第二遍呢!
他也許舍不下自己的江山,但若能與她生死共濟,那她又何必去計較這點得失呢!再者,他如今是皇帝,若是他遵守承若娶她一人爲妻,試問這世上還有誰敢謀害她?
這樣一想,她便不再糾結方纔所想的問題了。
睏意襲來,她眼睛眨了眨,不知不覺又沉睡了過去。
霍興見此,嘆息一聲,轉身出了房門朝明慧大師所住的禪院而去。
明慧大師去了大殿超度亡魂,霍興倒是忘了。行至內院時,才驟然想起。正欲轉身離開,卻被一名老者喚住了。
霍興來寺院許久,還從未見過這名老者。如果不是他白髮蒼蒼,滿臉長鬚,他甚至會誤以爲是慧明大師。
見對方是一名道者模樣,霍興上前,十分有禮的拱手道:“不知道長喚霍興前來所爲何事?”
老者正是慧遠。他面色平靜,依舊是一副道骨清風的模樣。
“施主可是爲了你家小姐而來?”
霍興見老者這般直接道出,又住在慧明大師的禪房,想必定是知曉內幕之人。既然慧明大師對他沒有隱瞞,想必也不是什麼惡人,便顎首道:“正是!不知道長……”
“你家小姐的病,正是本道治好的。”
“什麼?”霍興有些驚愕。但是想到慧明大師從未替人看過病,而此次卻如同神醫般將小姐看好了,實在是有些古怪。再看眼前的老者一臉平靜,仙風道骨的模樣,也不像是在說謊,頓時高興了起來。
“你家小姐是否是有哪裡不妥,你才特意尋來?”慧遠又問。
“道長真乃神人。小人正是爲此事前來,不知道長可否隨小人前去爲小姐在瞧瞧病症?”
慧遠沉默片刻,嘆息道:“本道不必前去,也能知曉你家小姐是何病症。”
“道長……”
“你家小姐是不是自從醒來之後,便每日沉睡的時間多?而起現在越來越嚴重了?”
霍興喜道:“道長真乃神人也!我家小姐確實是此等症狀,還請道長告知解救之法。若能醫好小姐,霍家一定感激不盡!”
慧遠搖頭。“感激倒是不必,不過是忠人之事罷了!”
霍興不知老者所說的忠人指的是誰,想來也只有楚墨殤最有可能是老者口中之人了。雖然他因小姐以身當刀這件事,對楚墨殤頗有意見,不過既然他能這般盡心救回小姐,也算是對小姐真心了。
“道長快說,有何解救之法?”
“同命相連!”
楚國三百七十一年元年一月五日,八王爺楚墨殤順應天理,登基爲帝,改國號興,字孝治,成爲楚國第十一任皇帝。
新皇恩典,減免賦稅三年,舉國同慶。而從去年便一直下到今年的雪,也在楚墨殤登基之日驟然停了下來,至此博得仁君之稱,萬民敬仰,四海臣服!
半個月後。
深夜,御書房的燈火還亮着。看守房門的小太監極力壓制睡意,已經記不清這是多少個徹夜通明的日子了。
楚墨殤此刻一襲龍袍加身,濃密的墨發用皇冠罩住,手執狼毫,端坐在龍案前,顯得氣宇軒昂。只是眉宇間微微蹙起,隱隱透着疲憊之色。
他日夜不辭辛勞,總算在半個月內將先皇重病之時堆積下來的奏章雜物,以及登基之後賞罰整理清楚。
因爲他還牽掛着霍承歡現在身在何處。雖然他知道她沒死,可一日不見到她人,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再者,依霍承歡的脾性,那日若知道他那般犯險,肯定會親自前來。若是不來,只能說明她傷的很重,無法前來。
也對!她傷的那般重,怎麼可能輕易就好呢!
心中劃過一絲愧疚和擔憂,眼前的奏章也漸漸的變得模糊起來。他扶了扶額,神情疲憊。
德公公端上茶水,勸慰道:“奏章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皇上還是先休息一會吧!”
楚墨殤不沉默片刻,心中嘆氣,接過了德公公遞來的茶水。
“現在什麼時辰了?”他問。
“回皇上。再過三刻,便是子時了。”
楚墨殤微微頷首,再次攤開玉案上的奏章批閱了起來。他只想將手中的事物全部處理完畢,這樣也好親自去尋霍承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