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隱忍,實在是太怪異了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根本就不用對她這般的耐心,可他還是做到了。
“娘娘是因爲皇上每日來昭陽宮嗎?”秋水問。
霍承歡不語,但多少是有些這方面的原因。
“娘娘就這麼不喜歡皇上嗎?”秋水又問。
這段時間,宮裡所有的人都是歡歡喜喜的模樣。就連整個後宮也都在議論她們娘娘是如何的得寵,可不知爲何,娘娘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歡喜。反而因爲皇上的靠近,一日變的比一日沉默了。
門口的一抹明黃身影微頓,在等着某人的下一句。
“秋水。你可知道,這世間有些事情,並不是喜歡與不喜歡便能概括的。”她有些失神的道,眸光不經意間瞥向月亮門口的那道身影。
“秋水不懂。”
霍承歡嘆氣。“你不需要懂。”
秋水“哦”了一聲,便不再多言了。娘娘做事自然是有娘娘的道理,也許她問的太多,反而不好。
霍承歡已經能夠自己吞嚥的下那又臭又苦的湯藥了,因爲她不想楚墨殤再用那種方式喂她,所以每次都在楚墨殤來之前,她便一口氣的乖乖灌了下去。其實她一點也不想喝,因爲她知道這些喝了也沒用。
轉眼臨近年節。窗外下起了紛飛的鵝毛大雪,霍承歡看着秋水夏草她們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玩耍,心中不知有多麼的羨慕。
只可惜,那個人不允,就連窗戶也不准她打開。所以每次開窗,她都要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如同盜賊一般。心中不由哀嘆,自己今後怕是與這雪天無緣了。
秋水走了進來,少不了又要嘮叨她幾句,不過她已經習慣了。有時候爲了避免秋水長篇大論,她便乾脆將她支走。
夏草要對她寬容些。就算看到了她開窗吹冷風,也只是無奈的搖頭,然後拿一件又一件的披風往她身上披,險些將她堆成了胖乎乎的雪人。
過幾日便是年節了。內務府送了禮單過來,這些都是要她親自查閱的,看是否妥當,有所欠缺。
霍承歡整個人沒有多少精神,也不知是不是天氣便冷的原因。哪怕整個屋子裡燒的暖洋洋的,她睡在牀上,還是會全身冰冷,如同一塊捂不熱的石頭一般。
有時候楚墨殤在,抱着她睡,她才能勉強睡的安穩。可今年鬧雪災,他身爲皇上不能置之不理,況且他又是一個人人稱讚的好皇帝,趁着年前,他便微服出巡體察民情去了。
實際上也是爲了親自查驗,看看是否有貪官作祟,讓百姓們受苦。本來這些事也該是朝中官員的事,大可指派一兩名信認的官員前去。以前也都是如此,但今年不知爲何,他卻要親自前去。故此,這一走便是一個多月。
在京城最冷的時候,她最怕冷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
那些禮單記錄的有些雜,霍承歡看的頭痛,但三日後便是年節,她不得不勉強自己硬撐。
秋水在一旁看的心疼。
“娘娘,休息一下吧。您昨晚又一晚沒睡,再勞神怕身子熬不住。”
霍承歡正欲點頭,便感覺到一股涼風捲了進來,緊接着冰冷的手指被一隻寬大溫暖的手掌握住。
“手怎會這般的涼?還冷嗎?”
他身上還帶着寒氣,墨發上也鋪了一層白雪,可他的手掌卻十分暖和,像炭爐一般。
霍承歡看着眼前滿臉擔憂的楚墨殤,不知如何言語。
自從她入宮以來,這個人便對她好的過分。但大多時候,她是不適應的。
“不冷。”
“手都快凍成冰塊了還說不冷。”轉而又看向秋水,言辭栗色的道:“你們就是這麼照顧皇后的?”
秋水嚇的跪倒在地。她無從反駁,便只能說自己該死。
“她們有拿湯婆子給我,這屋子裡也十分的暖和,只是我要看這些禮單,手自然不能暖着。況且我本就體寒,住再暖和的屋子也無多少區別。”霍承歡解釋。
她不希望秋水受到牽連。
楚墨殤聽聞,心口又是硬生生的一疼。霍承歡之所以會有今日,不得不說是有他的功勞在裡面。
從前的霍承歡,就算在軍營裡日曬雨淋也從不會生病,就算大冬天泡在冰冷的明渠裡面也不會覺得冷。
她意氣風發時,西風烈馬,就算十指全部磨破,也要倔強的學會舞鞭。
她高傲、倔強、不服輸、敢作敢當,也敢愛敢恨。可現在,她從頭到腳都透着一股孱弱之風,就算看似不在意,可與以前一比,依舊令人心疼的五臟俱損。
他將她抱在懷裡,感覺如同抱着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連用力都不敢。她的身子也好冰,好冷,就像窗外寒冷刺骨的雪。
以前他總希望霍承歡不要那般逞強,可以像林婉一般,溫婉一點。可如今她真的變成這般了,他心中不知爲何,又一點也不暢快了,只覺得揪心的疼。
霍承歡感受到他的炙熱,身子輕顫,仍有些抗拒。
她覺得自己根本無法與他抱在一起。她是冰,而他是火。她孱弱,而他強健。他靠近她,只會將她這塊冰融化的更快。
楚墨殤不顧她的不願,將她抱了起來,輕輕的放在牀榻之上,然後褪去自己的外衫,跟着躺了上去。
他總是霸道的不容她拒絕。
“我的禮單還未看完。”
“朕替你看。”
“我還有很多事宜沒有安排。”
“朕替你安排。”
“我還要……”
“要我嗎?”
“……”
他似乎越來越會油嘴滑舌了,這一點倒是與焓有些相似。
有時候她甚至懷疑他們是不是失散的親兄弟。只不過焓總是帶着一抹別有深意的笑,連她都猜不懂他到底在笑什麼?而他卻總是哀愁居多,也從不喜歡笑。即便是對她笑,也含着太多的苦楚。
她不知道,他有什麼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