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聖旨很快就下來了,不過直說是三日後入宮。
三日後,誰都還有準備的機會。
從別院回來後,沈卿便覺得睏乏的緊,姬無歡也不知怎麼了,精力好似沒個完了,還不斷咬着她的耳朵說要生個兒子。
天色漸晚,沈卿疲乏的睡了過去,姬無歡卻起了身,悄悄到了屋外。
袁也守在外頭,桑柔也在。自從上次瀾姨娘一事後,她被罰了禁閉,今日才得出來。
“想清楚了?”姬無歡冷漠問着,凡是對沈卿不敬之人,亦是對他不敬。
桑柔垂着眼簾,心裡通透了些,只道:“奴婢明白。”
姬無歡掃了她一眼,不再多提此事。
“皇后已經來了聖旨,說明這次已經做好了逼本王交出兵權的準備。”姬無歡寒聲道。
袁也擡頭瞧他:“王爺不想交,是打算扶持另外幾位皇子嗎?”
姬無歡略思忖了一番,才極緩的眨了下眼睛:“如今幾位皇子,不是窩囊,就是被皇后打壓的不敢站出來,剩下的有能耐的,比如四皇子一類,皆是投靠在了皇后旗下。皇后藉着十公主外祖家之勢力,已經快要把持半個朝廷了,一旦皇上出現意外,這江山便是皇后的了。皇后此人,並無雄才大略,只一心貪權,若是她成大事,大魏危矣。”姬無歡心中滿是擔憂,他十幾年征戰沙場,有的不僅是一腔熱血,更是對天下百姓的憐憫,他不希望大魏百姓自此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袁也明白姬無歡的心意,看着他道:“可若不交出來,皇后勢必會採取強硬手段。而且此次入宮,除了您的事,還有王妃的事。據九皇子傳回來的消息,皇上皇后怕是都知道了王妃的真實身份。”
桑柔微微皺眉,現在看來,沈卿留在這裡只是個麻煩而已。
“王爺……”桑柔開口,有些猶豫:“若是王妃的真實身份被證實,那不僅王妃是死罪,大燕也會成爲敵國,您若是包庇她,便是……”
桑柔的話未說完,姬無歡便眸中森寒,冷冷睨着她:“本王跟你說過,她也是你的主子。”
桑柔咬牙,袁也也看出不對勁了,忙上前攔在她身前:“王爺,桑柔也是還沒弄清楚情況。”
“不必弄清楚了。”姬無歡寒聲道。
“王爺!”袁也驚訝擡頭,姬無歡卻已經冷冷下了命令:“從即日開始,本王放你自由,從今往後,你與我淮南王府再無任何關係,你走吧。”
桑柔死死咬着牙,眸中溢出淚花,開口時聲音也已經哽咽:“王爺,奴婢自小在您身邊,難道抵不過一個纔來您跟前數月的女子麼?若是僅僅因爲她跟您同睡一張牀,那桑柔也可……”
“啪——!”
桑柔的話沒說完,袁也便快速翻身打了她一巴掌,因爲他在動手之前,已經隱約看到了姬無歡眼中的殺氣。
“桑柔,你在胡說什麼!你快走吧,別走後還要撕破臉!”袁也寒聲道。
桑柔也知袁也爲何打自己,但這一巴掌的確讓她清醒了些。
她忍着臉,默默跪了下來,在姬無歡跟前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多謝王爺當年從戰場把桑柔撿回來,桑柔來生做牛做馬,必當報答!”說罷,起了身,看着姬無歡冷漠的側臉,攥着拳頭轉身而去。
袁也輕嘆一聲,回過身看着姬無歡,他也是緩緩合上了眼睛,淺淺呼了口氣。
“她已被感情所擾,早些離開這些是非,反而更好。”姬無歡淡淡說着。
袁也知道姬無歡早已沒將他和桑柔只當做使喚的丫環奴才,上前道:“王爺放心,桑柔離開也不會受欺負的。”
“嗯。”姬無歡淡淡應了,看着院子裡種着的一隅梅花,如今凜冬時節,大雪紛紛,梅花已經暗暗綻放出縷縷幽香來:“入宮一事,你再仔細安排一番。”
“是。”
“另外,盯緊軒轅離,不可讓他離開京城。”姬無歡又道,即便是爲了卿兒,也不能讓軒轅離活着離開。當年梅雲閣的屠戮,他便是聽人轉述,也知動魄驚心,更何況對於身爲梅雲閣閣主的卿兒。
袁也看着姬無歡,他們從來不主動親近女人的王爺,這一次算是真的栽倒王妃手裡了,不過興許,也是一件好事呢?
“是。”袁也笑着應了,與姬無歡一同往前看去。
大雪紛紛,院子裡的幾盞紅燈籠的光映照在白白的雪上,整個府裡好似都寧靜了下來,只剩下呼嘯的寒風,和雪花落在肩上的聲音。
沈卿一夜好眠,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好似一點也影響不到她。
醒來時,感受到身後的溫暖和攬在腰上的胳膊,莞爾,竟生出幾分調皮的心思,拿了散落在身前的長髮,去撓他的手。
可這人好似皮糙肉厚的很,任憑沈卿怎麼撓,他都沒反應。
就在沈卿準備放棄是,那手卻忽然一動,直接將她的小手握住:“睡好了?”
略帶嘶啞的聲音,的確是剛剛睡醒,其實對於姬無歡來說,這也是一次難得的好眠。
沈卿轉過身來,裹在被子裡與他四目相對,看着他長長的睫毛時,驀地竟笑了起來。
“笑什麼?”姬無歡見她笑,也跟着笑了起來。順帶擡起手,捋了捋她耳際的長髮。
沈卿笑看着他:“以前只覺得你這人,冷漠又難親近,如今瞧着,倒不是這麼回事。”
姬無歡揚着脣角,似乎有幾分得意,以額頭抵着她的額頭:“是不是你見過的男子裡,最帥的那個?”
沈卿笑着湊近,猝不及防的在他柔軟的脣上啄了一下,咂咂嘴:“真軟,真甜。”
姬無歡被她這麼一鬧,面色猛地一下就紅了,一股熱流直往下衝。
“卿兒,早上要不要動一動?”
沈卿現在是瞬間明白他的各種暗示,身子往後退了退:“腰痠。”
瞧着她也怯了的模樣,姬無歡只覺得心裡軟了一大片,胳膊一撈便將她緊緊攬在了懷中:“不動你,好好休息。”
他蹭着她的耳朵,一種使壞成功後的得意讓他的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沈卿忽然想起那些時日成日看着的小冊子,嘴角邪肆揚起:“那王爺可要說到做到……”
“卿兒,你——”姬無歡又羞又惱又喜歡。
沈卿同樣鬧了個大紅臉,將頭緊緊埋在了他懷裡。
夏嬈說寧國公府的林妙月來拜訪時,沈卿正換好衣裳。
姬無歡今日沒出門了,就陪着她左右。
“請她到前廳稍候。”沈卿笑道。
夏嬈看着半步肯不離開沈卿的姬無歡,抿脣笑了笑,轉頭出去了。
姬無歡從匣子裡拿出兩個拇指蓋大小的珍珠耳環,遞到沈卿面前:“這個好看。”
沈卿也不知這耳環是誰拿來的,看着那誇張的大珍珠和金燦燦的墜飾,對姬無歡的審美表示十分懷疑,一度上升到了對自己容貌的懷疑。
她依舊是一身大紅色廣袖長袍,身前墜着一塊嬰兒巴掌大小的羊脂白玉墜飾,髮髻全部挽起,並了三十支流蘇金簪,手指塗上大紅的蔻丹,輕描淡妝,加上胭脂,便是立在那兒,便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質,美目流轉間,又帶着已經人事少女的那一抹春情和嫵媚。
“好看。”姬無歡由衷讚歎。
沈卿響起方纔他說好看的珍珠耳環,頓了頓,從頭上又取下了兩支簪子,心裡這纔好受些。
“王爺,走吧。”
“好。”姬無歡笑着,看着她起身更衣,梳妝打扮,以前紛雜繁忙的一日都好似沒有現在充實和幸福。
林妙月在前廳等着,有些焦急,她不知道當年只有一面之緣的姬無歡是否還記得她,她不知道今日自己的打扮美不美,他喜不喜歡。
“來了。”
旁邊的丫環提醒道,林妙月聞言,擡眼便急急朝外看去,入目的男子,一身藏藍色繡暗紋長衫,俊朗清貴,似不然凡塵。他還是當年那個他,在山匪中救出自己那個英勇威武的淮南王,那個以一挑百的常勝將軍。
林妙月幾乎看癡了,等瞧見姬無歡只是一味看着身旁女子時,她纔回過神來,看到一身張揚大紅的沈卿,面容清冷,步履徐徐,與姬無歡在一起,的確是郎才女貌。
她心中不由黯然,卻趕忙笑着上前見了禮。
“林小姐不必客氣。”沈卿淡淡笑着,與姬無歡在首座坐下,才道:“不知林小姐今日過來,可有急事?”
“我是想說三日後入宮,不知王妃可有什麼特殊安排。”林妙月小臉緋紅,有些緊張起來。
沈卿察覺到她的目光一直很大膽的落在姬無歡身上,但相反的,姬無歡卻好似根本沒察覺到一般,只默默喝着茶。
“沒什麼特殊安排,直接入宮,聽皇后娘娘吩咐便是。”沈卿淺笑道。
“哦……”林妙月聞言,越發侷促起來,但她畢竟是掌管過寧國公府的人,剛開始的激動緊張過去後,便冷靜了下來:“還有就是,聽說元大小姐馬上就要出嫁了。”
沈卿想了想,莞爾:“明日。”元鬆巴不得元霜馬上嫁走,而劉大人也不好拒絕,所以婚事定的十分匆忙。
“那不知明日,月兒可否同王妃一道過去?”林妙月問道。
沈卿朝她看來,不是說寧國公府與肅穆公府有大仇麼……
林妙月知道她疑惑,忙笑道:“這是長輩之間的仇恨,我等後輩本就不該參與,而且冤冤相報何時了,月兒想,明日也好代表寧國公府出面,緩解緩解兩府之間的仇恨。”她說完,便忍不住又去看了看姬無歡,當初若不是兩府仇怨太深,她該是早就讓父親去跟肅穆公府談兩家的親事了,也不會現在……
她心中輕嘆一聲,哀傷的垂下眼簾來。
沈卿看着還似根木頭一樣的姬無歡,忽然明白爲何自己能獲勝了,敢情還是因爲自己的‘大膽’啊。
“也可,林小姐遞了拜帖以後,便與我一道過去吧。”沈卿淡淡說着,她也不笨,林妙月想化解兩家的仇恨,卻不遞拜帖,讓自己帶着她去,若是肅穆公府不接受,這鍋還不是得自己背。
林妙月見她拆穿,略尷尬了一下,又馬上笑着點點頭:“月兒明白。”
說完,見姬無歡還是不肯搭理自己,便起了身朝他走過去行了一禮:“王爺,不知道您可還記得當初……”
林妙月話還沒說完,姬無歡便搖搖頭:“不記得了。”
林妙月尷尬的僵在原地,姬無歡卻只冷冷道:“林小姐與本王王妃的話可曾說完了?若是說完了,本王還要帶王妃出去一趟。”
林妙月的面子更加掛不住了,她模樣在這京城裡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可姬無歡從頭至尾連看也沒多看她一眼。
“沒有了。”她尷尬的退讓在一側,眼裡嚼滿了淚花。
姬無歡聞言,便站起了身,朝沈卿伸了手:“走吧。”
沈卿莞爾,早知道他從來不會憐香惜玉的,不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讓自己去跪書房了。
林妙月等二人走了,才攥緊了帕子,一言不發的回去了。
上了馬車,沈卿纔看着姬無歡:“我們去哪兒?”
“梅雲閣。”
“?”
馬車一路行着,速度不緊不慢,一路上,姬無歡又跟她說了不少戰場上的事,但他不是個會說故事的人,聽得沈卿反而有些想笑。比如他說一場很重要的戰役時,只輕描淡寫道:“敵軍侵入,我軍攻擊,我方勝。”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馬車終於晃晃悠悠停下,沈卿還沒下馬車,便聽到素秋和夏嬈一聲輕呼,待她掀開簾子,纔看到京城城西區,一棟高約六層的八角樓便佇立在衆多低矮客棧之中,而且門前劃了一大塊院子,鑄了高牆,門口懸掛三個大字青青閣。
“青青閣?”沈卿一臉問好,這三個字反覆看,也沒看出什麼深意來。
姬無歡莞爾,指了指狂酷炫青青閣旁邊被擠在了旮旯彎的一個小門,門上兩旁各四個大字,‘內有惡犬,閒人勿入’。
沈卿:“???”
正在衆人一夜一頭霧水時,便見小門裡竄出個人來,幾人一瞧,這不正是狄雲麼。
沈卿看着姬無歡:“所以你把他們都接來了?”
“這便是狄雲重建的梅雲閣,旁邊只是個幌子。”姬無歡意味深長的笑着。
沈卿是斷不想跟這等審美奇特還盡是惡趣味的人在一塊呆着了,下了馬車便往小門裡面而去。
進來以後才發現時別有洞天,一片荒涼,野草瘋長,枯葉枯枝到處都是。
“主子,往這邊來。”狄雲指了指一側不起眼的幾個圓形汀步。
沈卿明白,這應該也布了陣法,回頭看了看姬無歡:“進來嗎?”
姬無歡淺笑:“王妃都邀請了,本王哪有不來之理。”說罷,直接拉住沈卿的手,往前而去。
狄雲對姬無歡倒是不陌生,而且當初這知道旁邊的八角樓突然改名青青閣時,他去查了,才知道竟然是姬無歡的產業。
這裡,幾人正在參觀新的梅雲閣,而軒轅離卻已經坐不住了。
長公主入宮整整一天了,到現在也還沒消息,雖然沒消息也許是最好的消息,但他仍舊懷疑,是不是宮裡的人在佈置什麼了。
他打算出去看看,可才走,便被人攔住了。
軒轅離面色微沉:“讓開!”
侍從們手都放在了刀上,直準備動手,後面卻忽然傳來一道男聲:“你們做什麼呢?”
衆人一聽忙回身行禮:“大公子。”
大公子便是長公主唯一嫡子,也是現任大理寺丞的楊釗。
楊釗臉長而瘦,面無二兩肉,五官跟長公主隱約有幾分相似,一身華服後,還算看得過眼。
他瞧見軒轅離,嗤笑一身:“這不是軒轅質子麼,怎麼,還沒回南詔弔唁?”
“什麼弔唁?”軒轅離手心一緊,聯想起南詔使團突然回國,難道是父皇已經……
“你還不知道啊,難道你們南詔的人什麼消息也沒告訴你嗎?你們的皇帝,你的父皇已經駕崩了,不然你以爲我皇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他們走?”楊釗冷笑道。
軒轅離拳頭死死握緊,面色也緊繃起來:“那我就在不這裡多留了。”說罷,提步要走,如今父皇駕崩,太子一定會順勢繼承皇位,他若是再不回去,就真的什麼都晚了。
侍從們又將他攔下:“軒轅質子,長公主說了,她回來之前,您哪兒也不許去。”
軒轅離眸中已經帶着殺氣了,手淡淡背到身後去,一把利刃已經攥在了手上:“若是我說,我一定要走呢。”
楊釗樂呵呵笑起來,笑完才一臉陰鷙的看着他:“軒轅質子這是打算跟大魏作對嗎?我可是聽說,皇后已經幫你壓下了姬薇那裡的事情,你可別自找死路。”
軒轅離冷漠看着他:“你怎麼知道?”
楊釗冷哼一聲:“我有什麼不知道的。”說罷,慢慢朝軒轅離靠近,旁邊的侍衛也都自覺地散開了。
軒轅離看着他的眼睛,可是越看卻越不對勁,楊釗不過是個貪財貪權的廢物罷了,他不可能有這樣的眼神。
“你不是楊釗……”
軒轅離的話尚未說完,楊釗直接撲了上來,軒轅離已經看到了他手裡抓着的寒刃。
軒轅離本想還手,可是忽然想到這個假楊釗的真實身份。父皇過世的消息,京城除了皇帝,怕是還沒有人知道,那他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大理寺丞是怎麼知道的,還有皇后壓下姬薇的事,自己都還不知道,他又是從何得知?
這些聯想下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是楊釗,而是南詔派來的探子,易容成了楊釗的模樣,若是此刻他還手,必定會被定一個謀反之罪,畢竟這裡是長公主府,而他還是面上的長公主之子。但若是不還手……
頃刻間,軒轅離已經想了很多了,最後他還是決定不還手,而是抓住了假楊釗的手。
“你想殺我?”軒轅離冷冷揚起嘴角,雙手卻死死抓住了他手裡的刀,狠狠的刺入了自己的大腿,頓時,鮮血直流。
假楊釗頓時怔住,擡眼看着軒轅離:“你——!”
軒轅離借力將他推開,才大喊:“楊大人,你做什麼!”
衆人也怔住了,正分明是楊釗要殺軒轅離啊。
假楊釗見此,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便朝軒轅離的心口刺了過來,這次,他絕對躲不過去。
軒轅離眸中清寒,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還手,不還手尚有一線生機,若是還手,必死無疑。
眼瞧着那人便刺了過來,那羣侍從還在猶豫不決。
“在做什麼!”
長公主驚愕的呵斥忽然傳來,而她旁邊的,正是她的廢物兒子楊釗。
真楊釗瞪着眼睛,看着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張了張嘴:“你你是誰呀。”
長公主是見過世面的,當即喝到:“還不把人給我抓起來!”
那刺客顧不得其他,一味朝軒轅離刺去,但軒轅離現在確實可以反擊了,擡手,袖中短箭便射出,直中男子喉嚨,一擊致命。
所有人都驚呆了,尋常看着溫和的軒轅質子,沒曾想到武功竟這麼高。
軒轅離的白衫已經被鮮血染紅,他沉着面色步步往前,看着死去的假楊釗,擡手便揭下了他臉上的一張假人皮。
真楊釗倒是嚇得不行:“這……這也太大膽了,光天化日之下的……”
長公主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行了,回去待着。”說罷,提步行來,看着軒轅離:“這刺客你認識?”
“不認識。”軒轅離漠然搖頭。
長公主冷冷一笑,並不多說這個話題:“本宮昨天在皇宮外等了一天,皇上不肯見,你也不用留在本宮這裡了,走吧。”
軒轅離皺眉:“那十公主那裡……”
長公主想起昨天被姬睿懟了,面色便有幾分難堪:“十公主已經知道是你了,你好自爲之吧。來人,送客!”說罷,直接提步離去,似乎不願再跟他多說一個字。
軒轅離看着地上的刺客,微微咬牙。若是這刺客所說屬實,皇后真的壓下了姬薇,那他暫時可以保住一命,但南詔那邊……
軒轅離轉過頭看着長公主的背影,道:“還請長公主再幫軒轅一個忙。”
長公主腳步頓了頓:“交換條件。”
軒轅離知道長公主現在唯一感興趣的就是沈卿,他冷漠擡眼,看着長公主:“沈卿身邊的陪嫁嬤嬤在我手裡,她知道真相,只要長公主能讓她開口。”
“好!”長公主嘴角勾起,只要證明沈卿是大燕派來的嫁公主,那麼大魏鐵騎,將再一次踏上大燕國土!
軒轅離驀地只覺得心口發酸,強行壓下,看着長公主:“我要離開京城,回南詔!”
新的梅雲閣中,姬無歡遠遠看着正與手下交代事情的沈卿,脣瓣淡淡掀起。
袁也跟在一側,道:“王爺,接到消息,宮嬤嬤的確藏在質子府,現在已經被轉移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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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移去哪裡?”姬無歡繼續問道,
“長公主府。”
“殺了。”姬無歡淡淡道,說完,又不忘囑咐一句:“軒轅離素來狡猾,斷不會毫無準備的將人轉移走,如今的知情人越少越好,宮嬤嬤此人不必留了。”其實他這樣做也有私心,他想斷了沈卿跟大燕的聯繫,這樣,她就不會有離開的機會,她就會一直跟自己在一起。
袁也聞言,微微皺眉:“可要告訴王妃?”
姬無歡頓了頓,看着也似乎察覺到什麼朝這兒看來的沈卿,淡淡笑道:“不必,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袁也頓了頓,想說什麼,到底還是嚥了下去。
自從姬無歡和沈卿搬走,肅穆公府一下子好像失去了目標。尋常他們成日想着的,就是如何從精神到**如何折磨姬無歡,現在他一搬走,還只帶走了沈卿,把所有的鶯鶯燕燕都留了下來,他們頓時便有了一種鞭長莫及的感覺。
元霜明日便要出嫁了,被勒令在家中不得出府,這會兒正在屋子裡看什麼都不順眼。
“小姐,您還是試試這嫁衣吧,多好看啊。”連翹在一旁看着紅紅的嫁衣,羨慕的眼睛都亮了。
元霜看着她貪婪的手摸在嫁衣上,上前便將嫁衣打落在地:“我試不試,用你來說?”
連翹學乖了,連忙退在一側低着頭不說話,眼珠子卻亂轉着,等到了劉府,她就不信元霜還能這麼跋扈。
元霜看了看地上的嫁衣,氣得哭,她等了這麼多年,拒絕了那麼多貴公子,最後卻落得要嫁給劉清這樣一個名聲敗壞,雙腿殘廢的男人。
“都怪她,都怪她!她自從嫁來肅穆公府,我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元霜氣得兩眼發紅,一想起沈卿,她就氣得牙癢癢,竟是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怪在了她身上。
連翹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但是想起那日楊嬤嬤個自己說的話,沒來由的渾身一抖,不由生出一計,上前在元霜耳邊輕聲道:“小姐,奴婢這兩日聽下人在議論關於大夫人的事兒。”
“議論大夫人什麼事?”元霜面色立馬沉了下來。
連翹忙道:“是大夫人怎麼發瘋的事,那些人私下裡議論紛紛,都說,許是王妃搗的鬼。”
元霜皺眉:“可有憑據。”
“憑據倒是沒有,奴婢就是這般一聽,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聽說那日晚上,王妃身邊的楊嬤嬤好似神神秘秘的找了大夫人院裡的小丫鬟說話,也不知是不是搗鬼了。”連翹抿脣道,反正王妃那麼厲害,就讓元霜自己去死磕,最好把她磕死!
元霜沒想到她的心思,聞言,提着裙子便匆匆往老夫人院裡去了,她就知道沈卿有問題,這次一定要把娘接回來。否則,肅穆公府便是被三房把持了,她就是嫁過去了也沒個孃家人做支撐。
她正領着人匆匆往老夫人院裡去呢,半途卻碰上了黃姨娘的奶孃正領着才幾個月大庶子出來。
奶孃一件元霜,還記得她在書房那一巴掌,轉過頭就要走。
元霜卻冷笑一聲:“嬤嬤這是要帶着弟弟往哪兒去?”說完,直接自己上去攔着了,這次出來,她身邊每代人。
奶孃看着她,面露驚恐,抱着孩子往後退了些:“大小姐,您要做什麼?”
“做什麼?”元霜輕哼一聲,看着她們身後那片不大但是極深的湖,冷冷笑起來:“你不是很猖狂嗎?你不是仗着黃姨娘,很不把我這個嫡小姐放在眼裡麼?”
“奴婢……”奶孃想跑,但是這裡距離前面院子還有不小距離,她又抱着孩子,是鐵定跑不過元霜的,被她抓到反而要激怒了她,便道:“大小姐,您明日就要出嫁了,還是趕緊回去備嫁吧,別遲了。”
奶孃抱在懷裡的孩子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張開嘴邊開始哇哇大哭了起來,怎麼也哄不住,聲音又格外的尖銳。
元霜面色黑沉,本就煩心不已,如今聽着這孩子的哭聲更是煩躁,上前便不留餘力的一巴掌狠狠朝那孩子的頭打去:“吵死了!”
奶孃見狀,以爲元霜要對孩子不利,轉過身就想去擋,奈何腳下一滑,連人帶孩子便撲通掉到了身後冰冷的湖水中,孩子也迅速的朝湖底沉了下去。
奶孃嚇蒙了,撲棱着大喊救命。
元霜看着孩子沉了下去,再看着奶孃已經快游到了岸邊,腦袋瞬間空白。眼角瞥到一旁的大石頭,想也沒想,急急上前搬起。
奶孃似乎察覺到了元霜的意圖,哭着求饒:“大小姐,奴婢家中還有幾個孩子和重病的老孃……”
她話未說完,元霜手裡的額石頭便已經狠狠砸了下去,正中奶孃的頭。接着,元霜只看到湖水中咕咚了幾個泡,便再也沒了生息。
“快,就在前邊有動靜。”忽然有一羣家丁聽到動靜朝這裡趕了過來。
元霜看着這唯一一條通往老夫人院裡的道兒,咬咬牙,趕忙轉頭回去了。
到了自己院子時,她腦袋仍舊是懵的。
連翹見她面色蒼白神色恍惚,上前問道:“小姐,您怎麼了?”
元霜嚇了一大跳,看清是連翹,連忙擺手,又匆匆忙忙想起什麼,忙道:“準備馬車。”
“小姐要去哪兒?”
元霜咬得嘴脣都微微溢出了血,狠聲道:“去淮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