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柔沒有看清來人的臉,只尖叫了一聲。
屋外的侍從立馬涌入,那人的劍還沒刺入元柔的脖子,便已經被包圍了。
袁也從外面走進來,瞧着來人,略帶不屑的笑道:“你還真以爲這裡是你們寧國府,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那刺客沒想到身份竟一下被拆穿,提劍就要再殺來,但袁也的功夫遠在他之上,三兩下便將他擒拿住了。
元柔白着一張臉,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盯着這就被拿住的人,怯怯道:“這是怎麼回事?”
袁也回頭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揚:“姨娘別害怕,以後該往宮裡傳什麼話,就繼續傳什麼話,只是今天的事兒,最好一個字也別說,不然,下次我可保不準這樣的刺客還能不能攔下了。”說完,帶着人又如退去的潮水一般離開了。
元柔登時癱坐在了地上,他方纔那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王爺和王妃,知道自己每日都在往宮裡傳話嗎?
袁也懶得管她,只命人看好了以後,又悄悄將刺客帶到了書房。
姬無歡看着被押住的人,眸色微寒:“寧國公讓你來的?”殺了皇上留在他府裡的人,最大的好處,便是斷了皇帝最後那一絲的憂慮,毫不猶豫的對自己下手。
但皇帝遲遲不動手,定也是不想現在跟自己作對,然而寧國公這般着急,唯一的原因,除了姬無憂在其中耍手段,別無它因。
刺客死死咬着牙不肯說話,但姬無歡望着他的眼神,便也知道自己猜對了。
“王爺,怎麼處置?”袁也擡眼問道。
“處置了。”姬無歡面無表情道:“你再去一趟寧國公府,告訴國公爺,讓他明日便辭官歸鄉。”
“他怕是不會同意。”袁也知道寧國公這人,貪生怕死,又貪財的很,哪裡肯眼睛都不眨,就放棄這麼大的榮華富貴?
“提他的頭去。”姬無歡看了看那刺客。
袁也也跟着面色一緊,知道姬無歡這是鐵了心,立即點頭,帶人去辦了。
寧國公這會兒也是熱鍋上的螞蟻,他本以爲女兒好不容易入了皇家,成了天子皇妃,他再也不用擔心什麼,可不知哪兒跑出個南詔的人,非要逼着自己去摻和這事。
“老爺,怎麼還不睡。”國公夫人來勸,寧國公卻沒好氣道:“睡睡睡,你就知道睡,頭髮長見識短,不知道爺現在正煩心嗎!”他煩躁的罵着,坐下也覺得不安,躺下也覺得不安,乾脆披了件外袍出門去了。
在院子裡一邊閒逛一邊想着明日要是那元柔真死了,皇上該有多生氣。皇上早已經容不下那姬無歡,若是真下了狠手,保不齊要殃及他這樣的池魚。
“哎……”他重重嘆息一聲,轉頭便聽到一道男聲:“國公爺在嘆息什麼?”
“誰?”國公爺不太壯士的身子一顫,忙四下尋道。
不多時,人沒出現,一個圓圓的東西好似從院牆外拋了進來,咕咚咕咚滾到他腳邊,等他蹲下定睛一看,嚇得直接癱在地上,不斷的往後退縮:“救……救命,來人!”
他大呼,但這裡偏,府裡的侍衛也不多,所以半晌也沒人過來。
“國公爺若是怕死,明兒便辭了官回鄉下去吧,否則,我家主子可沒那麼多耐心。”袁也在牆外說完,瞧了一眼他被嚇得屁滾尿流的窩囊樣子,也就不懷疑當初他會在戰場拋下肅穆公獨自逃生了。
寧國公回過味來,瞧清楚了那人頭是誰的,一拍大腿,登時就哭了起來,姬無歡這是把矛頭對準了他啊。
可他既不敢得罪姬無歡,又不敢得罪南詔那幫人,怎麼辦?
國公夫人匆匆趕來,瞧見人頭,又是一陣人仰馬翻,等夫妻兩回了房間一合計,還是決定先去問問女兒林妙月。
林妙月昨兒承歡過後,恩寵不斷,賞賜不停,可接到家裡傳來的信時,卻沉了臉。
姬允從外面進來,瞧見她神色不對,問道:“愛妃有心事?”
林妙月順勢將信藏在了袖子裡,垂眸淺淺一笑:“臣妾在想,過兩日那南詔的郡主便要嫁來了,皇上定然就沒這麼多時間來看妙月了。”
“愛妃想朕日日過來?”姬允看着她白皙的臉,和垂下的眉眼,眼角眉梢的春情都讓他恨不得立刻要了她,更不用說林妙月曼妙的身段,如今天兒熱,她膽兒倒是大,桃紅色長袍下,便只着一套輕紗製成的齊胸襦裙,胸前豐盈,讓人的目光直直探去。
林妙月跟身旁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便識趣的帶着所有人出去了,只是纔到宮門口便聽到了宮內傳來的一聲又一聲的女子喘息聲。
姬允完事後,並沒有停留,南詔要送人來和親,一切都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時候了,他要花更多的精力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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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從外頭進來時,便見林妙月已經起身跑到早預備下的溫水裡去了,面無表情。
“告訴國公爺,暫且不動,等我消息。”
“是。”宮女接了話要走,林妙月卻又道:“去一趟楚王府,就說本妃成日乏悶,讓楚王妃領着小世子一道入宮來見。”她這一招冒險,若是由此惹惱了姬無歡,那國公府就完了,但她仍舊想冒險一試。
姬無歡在翰林院根本不用提筆,那些官員們對他也是避而遠之,畢竟誰都知道他現在是皇上的眼中釘。
有自覺公允的,見到他還要勸上兩句:“王爺,您何不捨了那權勢,做一個安穩王爺呢。戰場奔波十幾年,如今歇下來,也不錯。”
姬無歡看着苦心全爲的老大臣,依舊沒有多少情緒表達,如一樣一般,冷漠孤僻,誰都接近不了。
晚上出了翰林院,姬無歡正要上馬回府,便見到了早在一旁候着的姬睿。
“有話?”
姬睿點點頭:“去王府再說。”
姬無歡微微頷首,轉頭駕馬便離開了。
姬睿放下車簾,也跟了上去。
沈卿下午哄完孩子,便聽說大皇子不見了,但沈卿想,多半是追着靈兒去了,這個大皇子,實在叫人猜不透。
“王妃,王爺回來了,還有九王爺。”小丫環進來道。
沈卿頷首,囑咐素秋照看好安安,便也去了府門前迎接。
姬無歡一下馬便看到站在門口一身素色長裙的沈卿,明眸澄澈,臉上的豐腴還未褪去卻更顯嬌嫩可愛。
下了馬快步上前走到她面前:“今日可還好?”
“賢妃下旨,讓我與安安明日入宮。”沈卿淡淡笑道,瞧見他眸中氤氳起殺氣,才忙道:“別急,寧國公府我已經做了安排,明日她想是不會見我的。”
姬無歡微訝,正要問,身後姬睿已經趕到了,隨着下馬車的,還有一個用黑色及踝帷紗遮住的人,瞧着纖瘦的身影,沈卿跟姬無歡對視一眼,都未掩飾心中驚訝。
姬睿看着沈卿,眉心蹙了蹙,上前兩步:“她有話要與你們說。”
沈卿知道府門前全是姬允的人,並沒有引人入府,只道:“去盈福樓吧。”
姬睿不解,沈卿復又低聲道:“我的地盤。”說罷,連忙回頭使人把安安也帶了出來,一行人這才上了馬車往盈福樓而去。
掌櫃的本來正在底下打着算盤,瞧見有客人來也只讓小廝出去,可瞧見素秋手裡拿出的印信時,猛地一怔,急急領着幾人去了後院。
後院除了後廚和一些下人房,還有一間單獨隔開的院子,只說是爲傳說中從未露面的主子準備的,至於這主子,可是許久不曾露面了。
掌櫃的把一行人領到後,顯得有些侷促,其中他只知道素秋是二掌櫃的,其他人卻不知道哪一個是真正的主子。
素秋沒讓他多留:“前頭照常經營,有人來問,你只說瞧見我們領了個小公子來便是。”
“是是。”掌櫃連連應了,還囑咐底下的人一個字也不得亂說,纔出了門,果真,纔到櫃檯前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看起來神神秘秘的人來問了方纔素秋交代的話,他也老老實實回了,等人走了,才腿軟的癱坐在了後頭。
沈卿領着幾人到了側間,找了會兒,掀開牆上掛着的一幅畫,擰開後面的機關,牆上便慢慢打開了一道僅供一人側身而入的暗門。
“進去再說。”沈卿道,這裡她許久不來,今日若不是見姬睿過來,她也不會冒險過來,畢竟一旦這裡被發現,她私下置辦的這些鋪子都要被人挖出來。
姬睿依舊不忘驚訝;“以前我還是小看你了。”
沈卿莞爾,坐下後,只讓素秋帶着孩子在一邊,這纔看着仍舊帶着帷紗的人:“你最好有真正有意義的事。”
張曉芳一掀開帷紗,頓時紅了眼睛:“我有。”
“先坐下。”姬無歡淡淡道。
沈卿落了座,便聽姬睿道沉聲道:“她是私自逃出來的,之前我去南詔幾次想帶她走她都沒走。”
姬無歡垂眸喝茶,只等他們繼續說。
“這次她過來,是因爲……”姬睿看了看姬無歡,手心微緊:“她父親東陽郡王,被軒轅離囚禁了。”
“所以你想讓我們幫你救你父親?”沈卿依舊不解,東陽郡王是自願幫軒轅離的,就算是現在被囚,那也沒有來尋他們的理兒。
張曉芳微微咬脣,沖懷裡拿出一副畫像來,打開,便是沈卿熟悉的女子,姬無憂。
“皇上之所以會抓我爹,都是因爲她,我想抓到她,換回我爹。”張曉芳忍着眼淚,雖然她爹屢次想把她嫁給軒轅離,可她就這麼一個爹,而且她爹以前也是真心疼她的。
“你怎麼知道的?”沈卿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爹偷偷告訴我的。”張曉芳眼裡涌上眼淚來,一想到她爹可能正被悽悽慘慘的關在地牢裡吃苦受罪,她就心疼不已。
姬睿也聽出不對勁了:“你爹被抓,怎麼告訴你這麼多的?”
“傳信啊。”張曉芳濛濛的看着幾人。
姬無歡耳力好,已經聽到外面雜亂的腳步聲了。
他轉頭看了看沈卿:“我們準備準備離開吧。”
“怎麼了?”張曉芳不解道。
沈卿無奈笑看着她:“你來尋我們,是不是也是那個送信的人指點你的?”
張曉芳看着她愣愣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
“你被人利用了。”姬睿無奈道,也怪他,一見她那般着急可憐的樣子,便馬不停蹄的來尋他們了,也沒深思。
正說着,外面已經可以聽到聲音了。
掌櫃的極力攔在前頭大喊:“軍爺,我們可沒私藏什麼和親郡主啊,這郡主被人劫走了,哪能來咱們這盈福樓您說是不是?”
“滾開!”幾個官兵模樣的人一把將他粗暴撇開。
姬無歡看了看張曉芳:“你且先留下。”說罷,便同沈卿幾人又出去了,等領頭的過來時,只瞧見姬無歡夫婦和姬睿正把酒言歡。
領頭的將領是姬允曾經的親信,名喚秦昭,如今得了提拔,成了禁衛軍的小統領。
秦昭不喜姬無歡,覺得他空有一身莽勇罷了。
“原來是楚王殿下。”秦昭淡淡看了眼姬無歡,便看了看身後的人:“給我搜。”
“秦大人好威風。”姬睿冷眼瞧他。
秦昭更加瞧不起這位天生不祥的九皇子,敷衍的行了一禮:“原來九皇子殿下也在,怪屬下眼拙……”
“既然眼拙,這眼珠子就該挖掉。”姬睿詭異笑起來,沈卿瞧着,竟然忘了姬睿曾經是宮人們聞風喪膽的人物。
秦昭面色一滯,乾脆擡眼看着他,冷聲道:“南詔來和親的郡主被歹人劫持,有人目擊那劫持之人入了這盈福樓後院,若是兩位王爺不介意,不知可否讓屬下搜查一番?”
姬睿轉頭看了看姬無歡,姬無歡卻只是冷漠道:“搜便是,只是這裡本王甚是喜歡,秦大人搜查時,莫要弄壞了。”
秦昭心中諷刺一聲,回頭粗暴一喝:“給我搜!好好搜,犄角旮旯也別放過,若是讓本統領知道你們有一處沒搜乾淨,本統領打斷你們的腿!”
說罷,一羣禁衛軍便開始粗暴的翻找了起來,能砸的東西都砸了,能撕扯壞的東西也都撕扯壞了。
素秋立在一側抱着被嚇醒的安安,一邊柔聲安慰一邊看着沈卿上方那一副畫。
沒多久,秦昭果然尋了過來,也沒多疑,但就是見姬無歡一直不吭聲,以爲他慫了,便要擡手去揭沈卿頭上的畫,只是他手才伸出來,沒成想沈卿竟是一腳踢在了他小腿上,而後才一個手刀落在他胳膊上,讓他疼得面色煞白,倒退三步後才穩住,不滿呵斥道:“你做什麼!”
“本妃還想問問你想做什麼?難道太祖皇帝的規矩也是你可以壞的?不問尊卑不講禮法,怎麼,難道秦統領要翻了這天好謀反嗎!”沈卿淡淡看着他,沒有他那樣的怒氣,卻是不怒自威,叫人不敢小覷。
那些禁衛軍見自家統領被呵斥了,上前便要拔刀,姬睿卻猛的拍桌而起,盯着衆人:“本王倒是要看看,今日你們是來抓歹徒的,還是來刺殺本王的!”
姬睿再不濟,也是先帝親生兒子,如今雖只按排行得了個王,可到底是天家的人,沒有皇上的令,他們哪裡敢真的放肆。
秦昭生生嚥下了這口氣,瞧着姬無歡,姬無歡卻只是轉頭去看沈卿:“手疼不疼?”
秦昭氣得要吐血,但這屋子裡裡外外都搜過了,沒有外人,這才陰鷙的盯着幾人,道:“去搜別的地方!”
安安被嚇得大哭不止,沈卿的心好似都被揪在了一起似的,心疼的抱着安安好生哄着,不敢再生戾氣。
姬無歡看了眼轉身欲走的秦昭,開口問道:“秦統領跟隨皇上多久了?”
秦昭以爲他挑釁,冷笑着回頭:“自小跟在四皇子身邊伺候。”
“很好。”姬無歡同樣回以一笑,敢嚇他的兒子,敢跟他的女人動手,很好!
秦昭盯着他越發寒涼的眼睛,竟有種千軍萬馬朝他殺過來的錯覺,忙咬咬牙,轉頭離開了。
“袁也。”姬無歡負手起了身。
袁也知道他現在很生氣,上前兩步:“屬下知道該怎麼做。”
“嗯。”姬無歡淡淡應了一聲,再回頭看了看姬睿:“她若是要繼續回去和親,出了這道門便可。若是不去,留在這裡也行。”說罷,便親手接過安安,熟練的抱在懷裡。
沈卿也跟着起了身,看着姬睿變換不定的眼神:“姬無憂的手段層出不窮,這不是最後一招,既然九王爺也被算計在內,往後行事,定要三思而後行。”
姬睿目光復雜的看着她,最後卻只化爲一笑:“我知道了。”如果之前真的把張曉芳帶去楚王府,秦昭定然也會如同強盜一番打砸,而且楚王府內機關密室甚少,又時常被人盯着,便是想躲都來不及。
想到這一點,姬睿微微皺了皺眉頭,打開密室找到了張曉芳。
“方纔的話都聽到了。”
“聽到了。”張曉芳很快認錯:“我不去和親,我爹爹會怎麼樣?”
“他手握重兵,就算軒轅離想對他怎麼樣,也不是輕易能下手的。”姬睿道。
“若是我不去呢?”
“若是不去,軒轅離的計劃就會更加艱難一些,說不定……”姬睿猶豫了一下,張曉芳卻靈光一閃:“我若是不去,軒轅離定然會怪罪姬無憂出了這麼個蠢主意,而且只要你們查明,就是她劫走了我,指不定軒轅離會狠狠罵她一頓!”趙曉芳越想越激動。
姬睿瞧着她黑亮的眼珠裡已經充滿了復仇的快感,無奈挑了挑眉頭:“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張曉芳回頭看了看,乾脆一屁股坐了下來:“我決定了,我不去和親,我纔不想嫁給你們的那什麼皇上。在南詔我見過他,陰謀詭計一肚子,瞧着便不是個好人。”
姬睿聞言,面色微黑:“你也是因此而疏遠我的?”
張曉芳一怔,不等她開口,姬睿便忍不住大咳了起來,捂着嘴的帕子溼潤潤的,該是又吐了血。
姬睿偏過身去,沒讓她看到,只道:“你先休息吧,我會找時間過來。若是你決定好了,便不要再出去。現在無歡她們夫婦在風口浪尖,我不希望再給他們找麻煩。”
聞言,張曉芳張了張嘴,方纔眼裡的調皮戲謔慢慢消失了,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你的命,跟他們的命,哪個重要?”
姬睿微微皺眉,回頭看她,見她欲言又止,才道:“他們是我在這世上爲數不多的朋友,若是他們死了,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自小跟在姬無歡身邊,後來多了個沈卿,再後來,又多了個張曉芳。
張曉芳聞言,沉默沒再說話,看着他越發蒼白的臉和孱弱的身子,垂下了眼簾。
姬睿一走,她便起了身,抽出藏在袖中小小的竹筒,竹筒中放着奇異的香氣,只要打開,姬無憂的人就能尋來。
她看了看門口桌角上,落下的一點鮮紅的血跡,許是姬睿方纔留下的,她頓了頓,一拳砸在牆上:“他大爺的,做壞事怎麼這麼難!”說罷,將手裡的竹筒找了個縫隙塞了進去,倒在暖榻上矇頭大睡了起來。
秦昭這廂才帶着人出去,馬兒不知怎麼忽然就發了瘋,在狂跑了一陣後,忽然把他摔了下來,秦昭被狠狠摔在牆上,還不及起身,那瘋馬又是一陣亂踏,一下踏在他的腿骨上,直接踏了個血肉模糊。
轉角,袁也冷眼聽着周遭的尖叫聲,看着趕來的禁衛軍,轉頭離開。
沒有找到張曉芳,讓姬無憂很是意外,她留了異香給她,那些禁衛軍過去,該是很容易找到纔對,怎麼會突然消失。
“主子,會不會是那郡主沒有打開您給的竹筒?”旁的婢女猜測道。
姬無憂淡淡看着桌上擺放着的一叢近乎凋零的鮮花,淡漠開口:“姬睿活不久了,能救他的藥就在我和皇上手裡,她爲了救他,能答應來和親,斷不會在這樣的關頭昏了頭。”
“那您的意思是,她有可能被發現了,然後被人給……”婢女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姬無歡沉沉呼了口氣:“繼續讓人去找,無非就是那幾個地方,而且京城就這麼大,她躲不遠的。但這件事暫時不要報回去,和親的隊伍要後天才入城,等過了這兩日,若是還未找到,再提不遲。”
“是。”婢女不敢再說,看了看桌上凋零的花,道:“奴婢幫您換一束新的來。”
“不必……”姬無憂盯着這逐漸枯萎的花束,脣瓣高高揚起:“我要一點一點看着它凋零,枯萎,最後落入泥土,灰飛煙滅!”
婢女聞言,莫名覺得背脊一寒,不再多說什麼。
沈卿回到王府後,安安才慢慢安靜了下來,由素秋帶着回了房間去。
回到房間,姬無歡便打發了其他人下去,小心將她擁在懷裡:“今日可曾嚇到了?”
“沒有。”沈卿擡手環住他的腰,這段時間已經過的每日都心驚膽戰,今日這樣來一下,反而覺得鎮定了許多。
姬無歡低頭,瞧見她眸中果然沒有一絲懼意,這才放了心,但看着她擡起水潤的眸子望着自己,紅脣微微張着,呵氣如蘭,自己這個角度往下看去,更是能看到她微微張開的領口。
夏衫薄,她這樣緊挨着自己,某處柔軟更是緊緊貼在自己身上,讓他驀地躥起一股火來。
“卿兒,外面天已經黑了。”姬無歡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俯身在她耳旁輕聲道。
沈卿已經感覺到了他的炙熱,饒是已經爲他生了一個孩子,可如今,竟還是會覺得羞澀。
姬無歡見她沒有反抗,便知可以行房事了,擡手便將她抱起,往裡間而去。
夜了,日常伺候的小丫環本打算來問問何時傳晚膳,便聽得屋內時不時傳來王妃嬌媚的聲音,一聲聲好似都帶着鉤子似的婉轉幾番,聽的人臉熱心跳,便忙攔了身後的丫環婆子,安心回去等着主子傳喚了。
一番恩愛過後,沈卿只覺得腰痠的很。許久不來,倒不知他藏了多少的力氣,直讓她昏厥過去,這會兒停下,更是濃濃睏意席捲而來。
姬無歡知道她乏了,不敢多擾她,只小心抱着昏昏欲睡的她,去了浴房,沒有再敢動。
吃飯的時候,沈卿也是昏昏欲睡的,實在是太過疲乏了,直到狄雲過來傳消息,纔算清醒些。
“事兒可曾傳開了?”沈卿坐在臨窗軟榻上坐着笑問道。
狄雲恭敬垂着眼睛,點點頭:“屬下使人去傳了,明日一早應該就滿城皆知了。”
“很好。”沈卿彎起眼睛笑道:“剩下的事情,你去辦便可。”
狄雲不知爲何房中的丫環們各個紅着臉,聞言,便領命退下了。
姬無歡看着眼睛彎起像只小狐狸一般的她,輕笑:“你使人抓了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就是爲了明日不進宮?”
“嗯。”沈卿點頭,就是這麼簡單粗暴:“王爺放心,國公爺夫婦我讓狄雲好生供着了,就是要使人費點力氣去尋才行。今兒不是才傳出有匪徒膽敢劫持來和親的郡主麼,這羣匪徒也真是公允的,抓了別國的郡主,自家的國公爺夫婦也敢擄走,明兒皇上就該下旨剿匪了吧。”
姬無歡瞧着她打着小算盤的樣子,才壓下去的那股火又竄了起來,可瞧她動一下便喊腰痠的可憐模樣,便也歇了心思,不再動她。
他們相攜而眠,但此時離大魏越來越近的人,卻覺得一分一秒都是如此難熬。
“她給他生了個兒子麼……”軒轅離一身玉色長袍,看着天上升起的一輪明月,腦中不可控制的涌入關於她的記憶。她會在月夜裡採上一把野花,趁他入睡時悄悄放入他的房間,只因爲他曾說過,喜歡她送的花。她卻覺得晚上沾了月光的花更有靈氣,所以便總是等有了月亮再摘。
“傻卿兒。”軒轅離笑着搖頭,可猛然醒過來,卻發現一切都是曾經,她不再是自己身邊那個狡黠如狐的女子,而成了別的男人懷中嬌妻。
“皇上,夜深了。”屬將過來道。
軒轅離擡手,眼中的柔情化作雲煙,淡淡道:“都準備好了嗎?”
“根據探子的消息,郡主還沒找到,但無憂姑娘卻瞞下了這個消息。”
軒轅離聽到姬無憂的名字,驀地皺了下眉頭,長眸輕轉:“不要緊,這一次,他們誰也算不到我會做什麼。”
“可是沈閣主那裡……”沈卿從小跟在軒轅離身邊,縱使軒轅離不開口,一個眼神她也知道他想做什麼,現在她卻是第一個想殺了他。
軒轅離脣瓣泛起些許苦澀,負在身後的手卻暗暗握緊:“不妨事,卿兒算不到我這一次會做什麼的。她太瞭解我了,可她忘了,我也同樣瞭解她。且等着吧,等到事成,我一定會跟她解釋清楚一切。”
屬將頓了頓,看着他冷漠的側臉,月光落在他身上,好似凝結成了霜一般,這麼多年,主子都是這樣苦着過來的,如今又……
到底只在心裡嘆息一聲,便轉頭離開了。
軒轅離擡頭望月,心裡思人,徹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林妙月便受到了消息,有歹人擄走了晚上正要出門的國公爺夫婦。
林妙月不知張曉芳失蹤之事另有蹊蹺,姬允極少與她談論正事,在姬允看來,她再聰明,也不過是個用來泄。欲的女人罷了,上不得檯面。
“現在還沒找到嗎?”林妙月問着底下的人。
“沒有。”
林妙月對父母感情不算深,但最起碼要有國公府的存在,她這個賢妃纔算有些底氣。
“在查南詔郡主失蹤一事的人是誰?可曾抓到了匪徒?”她甚至懷疑兩撥匪徒其實就是一撥人。
底下的人面有難色,瞧了瞧她,將秦昭腿被馬踢斷的事兒說了。
林妙月當即便察覺了不對勁:“他是在搜尋過楚王夫婦纔出事的?”
“是。可是秦昭統領也使人查過,馬兒身上無傷痕,應該是突然發瘋了。”底下人又道。
林妙月卻只淡淡一笑,突然發瘋,哪有那麼巧的事。王爺那般護他的王妃,秦昭敢跟沈卿動手,王爺留了他一條命,便算是大度了。
她想明白前因後果,也知道自己父母爲何失蹤了:“吩咐下去,……”她頓了頓,卻冷冷一笑:“讓楚王妃今日下午照常來宮裡。”她們以爲自己會怕麼,等到沈卿來了宮裡,害怕的是姬無歡纔對吧。
“另外……”她頓了頓又道:“皇上現在在哪兒?”
“在御花園呢,今兒又選了一匹美人上來。”宮人戰戰兢兢的。
林妙月倒不會覺得不開心,左右她並不是真心喜歡姬允,她起了身叫人更衣,便直接往御花園而去。
沈卿接到消息時,只是笑了笑,道林妙月果真不關心她父母。
“王妃,那寧國公夫婦怎麼辦?”素秋在一旁道。
沈卿將已經睡着的安安交給奶孃,起了身往房間裡去,專心挑起首飾來,半晌才悠悠道:“使人去告訴狄雲,若是今兒日落,我與小世子沒從宮裡回來,人便不用留了。”
“可是萬一她不管不顧了怎麼辦。”素秋聽她這麼說,越發擔心。
“不會的,她想要的比我更多。聽聞皇上才召了一匹美人進宮,她更擔心的是她以後的位置,若是沒了國公府,那她跟那些以色侍人的美人也沒什麼區別了。而且,她不可能懷上龍嗣的。”沈卿自然沒忘記那日林妙月過來,她腰間帶着的香囊。香囊裡的味道她十分熟悉,是麝香,若不是她自己不想懷孕,就是有人不想她懷孕。她若是生不出子嗣,等着她的便是色衰愛馳。
素秋瞧見她好似成竹在胸,也平靜了些,道:“奴婢腿腳不便利,讓王爺安排幾個人跟着您入宮吧。”
“嗯。”沈卿淡淡頷首,轉頭卻笑看着素秋:“你年紀也不小了,何時與狄雲成婚?”
素秋不知她會突然問起這個,面色驀地一紅,只垂着眉帶着羞澀:“梅雲閣一事還未解決,奴婢無心成婚。”
“成婚事大,安安也想有個人陪着玩兒,而且我看的出來,狄雲對你一心一意,你們是時候成婚了。”沈卿笑看着她,心裡卻覺得難過。若是沒有那次屠殺,素秋和狄雲該在就成婚,現在孩子都生了吧。
素秋眼眶微溼,擡眼看着沈卿關切的眼神,淺淺抿着嘴:“可是狄雲那兒,我還沒問過他……”
“我幫你問。”沈卿笑起來,又取了方纔挑出來的珠花,用匣子裝好了給她:“今日下午放你半日假,出去尋狄雲吧。”
素秋面色更紅,本就是杏眼瓜子臉,這會兒的少女羞澀加上去,更顯嬌嫩了。
姬無歡接到消息,中午便破例趕了回來,其實在翰林院他也無事可做。
纔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挑了四個穩妥的侍女,又抱了抱乖巧的兒子,這才道:“明日是南詔使團入京的最後日子,今日天一黑,我便回去宮中接你。現在姬允將我的身份公之於衆,他還不敢明目張膽的對我們做什麼,所以你千萬不要害怕,一切有我,我會安排好的。”
“好。”沈卿若是一人去,也不怕什麼了,可是這次還有安安。
姬無歡擡手將她擁出,輕輕嘆了口氣:“都是我給你帶來了這些麻煩。”
“是我給你招來了禍患纔是。”沈卿鼻子一酸,低低笑起來。
旁的侍女丫環們均默契低下頭,姬無歡起身,輕輕在她額頭一吻:“一切都會好的。”
“嗯!”
沈卿下午走時,出了帶上這幾個侍女,還有先皇曾賜下的免死金牌。
安安中途醒了過來,跟沈卿玩了好半晌,快到宮門口時,纔有沉沉睡了過去,嬌憨可愛。
沈卿實在捨不得兒子這麼小就經歷這麼多,可是現在她卻不得不將他也帶入危險之中。
入了宮門,一路行去,八月底的天兒悶熱煩躁,鳥雀啁啾,似乎也不再悅耳,賢妃宮門前侍立的宮女遠遠瞧見沈卿過來了,這才忙轉頭回去稟了。
林妙月歪在軟榻上,一手撐着頭,好似在小憩,旁的宮女有條不紊的慢慢扇着扇子,看了眼冰匣子,又繼續入定似的扇扇子。
“讓她在外候着便是。”半晌,林妙月纔開口。
宮女得了話,連忙出去了,但看着這日頭,正是曬人的時候,讓楚王妃抱着纔不足三個月的孩子在外曬着,可不知道楚王妃能不能熬過去了。
沈卿得了傳話時,她身後跟着的奶孃和侍女均是一怔,旋即便朝沈卿看去。
沈卿卻是淡然:“既然娘娘都允許臣妾帶奶孃和侍女進來了,如今不讓進去,想來是有特殊因由,莫不是娘娘染了暑熱?”
宮女一怔,忙搖頭:“沒,娘娘在裡頭歇着呢。”說完,又覺得不對勁,忙閉緊了嘴巴立在門口不說話了。
沈卿擡眼看了看日頭,淺笑,林妙月當自己真是初入皇宮什麼也不懂的小女孩麼。
“娘娘若是不願見,那臣妾便告辭了。”沈卿說完,轉頭便要離開。
宮女瞧見了,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忙道:“楚王妃,娘娘只讓你在此等候呢。”
“在此等候?”沈卿看她,眸光凌厲了些:“如今日頭正盛,是娘娘不知,還是你未曾告訴娘娘?”
“這……”宮女語塞,娘娘哪裡不知,分明就是故意罰楚王妃的,可她哪裡敢說。
沈卿卻又道:“若是娘娘知曉,怎麼會讓我們在烈日下等着?況且如今寧國公與國公夫人才被匪徒擄走,生死未知,娘娘就是積德,也不會讓我等在此受烈日曝曬。”
宮女急的滿頭大汗,但林妙月卻到底是出來了,看着一身自己都不能穿上身的大紅衣裙,手指慢慢攥緊,露出笑意:“是下人不懂事,快些進來吧,楚王妃。”
沈卿莞爾,卻知道林妙月叫自己過來,多少存了幾分要輕賤她的意思,只淡淡笑道:“不知皇上可在宮中?”
“你尋皇上做什麼?”
“只是想勸勸皇上,賢妃娘娘到底是皇妃,讓娘娘您身上帶着麝香,實在是太不合規矩了些。雖然臣妾不是皇上內親,但作爲臣婦,怎麼能看娘娘遭受這樣的罪。”沈卿淡淡看着她,一字一句說的非常清楚,旁的宮人們紛紛驚恐的低下了頭。皇上何時讓娘娘帶過麝香,若是娘娘自個兒帶了,這謀害皇嗣的罪名稍有不慎就扣下來了,那可是死罪啊!
林妙月微微白了臉,扶着一旁的嬤嬤才勉強站穩,盯着奶孃懷裡的孩子,冷聲問道:“這就是安安吧,生的真是可愛。”
“的確可愛。”沈卿毫不畏懼,甚至強勢的上前了一步,直視她的眼睛:“就連前兒偶然得見國公爺和夫人,也誇安安可愛,定能長命百歲!”她敢傷害安安,自己就敢滅她滿門,毀她前途,若論狠,她沈卿纔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那個!
沈卿看到她張了張嘴,沒再說話,知道最起碼今日日落,皇上回後宮之前,她是安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