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往昔

黃羊老祖說,他是隻妖,與青丘祖師白勝相識於千年之前的流州牤牛山。

那時,青丘祖師還正年輕,學道初成雲遊四方,而他也不過是剛剛化形,只能在牤牛山統領牛羣逞逞威風。

這一人一妖便在山上相遇,一個嚷着斬妖除魔衛我正道,一個喊着奪回失地重鑄妖庭,兩者於是大打出手。

不過他們是半斤對八兩,幾番相鬥,誰也奈何不了誰,且在相鬥之中有了幾分心心相惜。

於是,他們兩個定下賭約,比試三場,如果白勝贏了,黃羊老祖就要給他當坐騎,要是黃羊老祖贏了,白勝就要給他做放牛郎。

這第一場比試是在流州,他們分頭行動,要在一月之內剪除流州境內山匪惡霸,誰除得多,誰就贏得這第一場比試。

他們都年輕氣盛,誰也不服誰,既然定了賭約就拼命地完成。

一個月後,一人一妖再聚牤牛山,白勝單人仗劍連挑二十三處山寨,黃羊老祖攜威下山斬落三十四記匪首人頭,接着這一人一妖不辭辛苦得又去核查一番,結果這第一場是黃羊老祖勝出。

而他們聯手做下這快慰人心的事,使得當時流州境內剪徑賊人惶惶不可終日,生怕某一天就被莫名其妙地摘了腦袋,流州本地的人心,也一時變得極爲安定。

黃羊老祖贏了這第一場比試,連連催促進行下一場,不過白勝以有要事爲由,推脫說不能在此停留太久,邀黃羊老祖一起同行,以便再進行下一場比試。

黃羊老祖一心想要贏下比試,沒想太多就答應了白勝。

一人一妖從柳州牤牛山出發,走遍九州之地,一路之上歷經重重磨難考驗,逐漸使他們放下世俗之見,成爲了好友,那比試除卻開始時在祖州比試過一次,第三次比試他們之間都十分默契地沒有提起。

直到後來白勝於青丘開宗立派,創立青丘紫府宮,廣收門徒,立五方五殿,使得青丘之名傳播九州。

而流傳最廣的便是那句“青丘紫府三山嶽,警世鳴鏑劍指峰。”

至那之後很長時間黃羊老祖沒有見到過白勝,直到有一天他忽然來到黃羊老祖隱居的地方,提出要進行最後一項比試。

比試的地點就在劍指峰後山的祖師遺刻之中,只不過那時候並不叫祖師遺刻,而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小山洞,裡面刻畫的東西,在黃羊老祖看來也不過是白勝的玩弄之作,用來炫耀自己的功績。

白勝提出,在這個洞穴之後比試靜功,誰在這裡待的時間長,誰就贏得這場比試,不過他們都是境界高深之人,不加限制的話,勝負要很久才能分出,所以提出的要求就是白勝不準行功,黃羊老祖不能用內丹。

爲了避嫌,白勝自封功力,而黃羊老祖便吐出內丹,而放置內丹的地方就是石壁上那個凹口。

比試之前,白勝忽然問黃羊老祖:“如果我騙了你,你會不會恨我?”

黃羊老祖豪邁地笑着說:“其實你應該在比試之後才告訴我的!”

白勝笑而不語,看向黃羊老祖的目光中包含着感激之情。

黃羊老祖不語而笑,看着白勝的目光中流露哀傷。

三天後,白勝仙逝,卻贏得了這最後一次比試,因爲他永遠也不會自己離開這處山洞了。

白勝的弟子無凡,依照師父的交代,跟黃羊老祖道出了實情,原來之前白勝授啓國之邀下山助陣,遇到了一個極爲厲害的對手,白勝不敵,雖然脫身卻也受了極重的傷。

回到青丘後,預感到自己命不久矣,可是他卻放心不下自己這幫弟子。

且白勝深知黃羊老祖的性格,若是自己離世,一旦知曉實情的他必定會爲自己報仇,他不想讓好友枉費性命,遂決定利用這最後一次比試……

無凡再道,若黃羊老祖遵守賭約,就在這山洞之中,等待五位帶有機緣的弟子,於他們入定之中施展神授之法,待五人之後可自行離去。

黃羊老祖一生重諾,既然輸了賭約,就願賭服輸,想到等傳授五位帶有機緣的弟子功法之後,再去找害白勝之人報仇也不遲,便留在了這處山洞中。

卻沒料到,這一等就是千年!

千年歲月,物是人非,前塵都做了土,往事都作了古。

而黃羊老祖亦非千年之前的黃羊老祖,現在的他垂垂老矣,只剩下元神寄託在內丹之中。

陸凡聽完黃羊老祖講述的故事,心中真是震驚非常!

誰能想到,被傳早已飛昇的青丘祖師竟然逝於祖師遺刻之中,而青丘的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黃羊老祖說完之後,竹林中只剩下風吹竹葉的響聲,一老一少再沒有說話的興致,黃羊老祖沉浸在過往,而陸凡是傾聽過往的人。

一夜無話,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

黃羊老祖從榻上起身,對着陸凡說道:“我爲靈體,受不得陽光照射,白日裡就寄託在內丹之中,若是有事問我,以心念溝通即可。”

他看了看路凡,乾瘦地身子逐漸變得透明,消失在陸凡面前。

陸凡手撫乾坤袋,雖一夜未閤眼,卻沒有睡意,胸中存有一股不平之氣,可天下雖大,沒有實力卻寸步難行。

想到這裡,他取出那一小瓶九轉玉露,湊到眼前看了看,而後拔開瓶塞,仰脖將九轉玉露喝了下去。

這九轉玉露一入口中,便有一種特別的香味瀰漫開來,陸凡整個人都感覺輕飄飄的,只可惜這一小瓶實在太少,沒等他多做回味就已經喝完了。

據穆離說,喝了這九轉玉露能增長一甲子功力,陸凡不敢耽擱,連忙坐在竹榻上打坐行功。

他之前用過聚元符,後果就是七日之內無法動用真元,他修爲境界只有煉精化氣第一層,相當於丹道的築基境界,而到了金丹境界時,體內的真氣纔會轉變爲真元,所以對於路凡來說,用過聚元符的後果便是丹田之中氣海枯竭,一絲一毫的真氣都不會產生。

而現在喝下九轉玉露,一直枯竭的氣海開始有了變化,先是氣海之中生出一點氣機,在氣機牽引之下,真氣源源而生並且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陸凡連忙引導真氣遊走體內經脈,衝開一個個閉塞關竅,直至最後衝擊天地二橋。

這天地二橋乃是修道之人後天轉先天,凡胎變道體的最後桎梏,只有打開天地二橋,纔可稱得上是真正進入了修仙之門。

源源不斷的真氣充盈着陸凡的丹田,一下一下衝擊着那最後的桎梏……

日升日落,日落月生……

整整一晝夜,陸凡一直都在行功,黃羊老祖日落之後出現在他的身邊,見陸凡正到關鍵時刻,便沒做打擾,而是在一旁守着。

陸凡盤腿而坐,手結五品蓮花印,面色忽明忽暗,額上佈滿汗珠,全身上下已然被汗水浸溼。

忽然,他手結之印顫抖,面上顯出痛楚之色。

一旁的黃羊老祖見狀,緊皺眉頭,卻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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