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濤電腦行。
馮濤正在給蘋果筆記本更換屏幕，趁機爲徒弟兼夥計講解注意事項。
徒弟全神貫注聽着，畢竟接觸筆記本的機會很少，而且還是價格昂貴的蘋果筆記本。
邊關月也坐在旁邊觀看。
雖然她看不懂。
“你就是馮老闆的侄子？”隔壁賣電子配件的過來遞煙。
陳貴良稀裡糊塗接過香菸：“是啊。”
那人問道：“你那款遊戲，究竟是賣了五六十萬，還是賣了一百多萬？”
陳貴良：“？？？？”
那人笑道：“別藏着了。你做出一款遊戲，賣給沿海大公司，這層樓早就傳遍了。就是賺多少錢對不上號，到底是幾十萬還是一百萬啊？”
陳貴良扭頭看向表叔馮濤。
馮濤連忙把臉轉開，對徒弟說：“看到沒有？這根叫做屏線……”
邊關月的注意力也被轉移，好奇地看着陳貴良。
陳貴良嘆息：“我確實有所隱瞞，那遊戲其實賣了一千萬。”
“真的假的？你在吹牛吧。”那人反而不相信，甚至懷疑陳貴良沒賣過遊戲。
邊關月抿嘴偷笑，她知道陳大俠又在騙人。
陳貴良的言語動作愈發誇張，左手夾着香菸往前一抻：“盛大和網易你知道吧？”
那人點頭：“知道。”
陳貴良說：“他們兩家，都想買我的遊戲，因爲這個差點打起來。老子看得心煩，懶得跟他們再談，轉背就把遊戲賣給新浪。”
“你怎麼不說自己是美國總統？”那人好笑道。
陳貴良說：“我還真跟美國總統聊過QQ，他QQ暱稱叫‘鮮豔的紅領巾’。”
“那你加沒加薩達姆的QQ？”那人問道。
陳貴良說：“去年加的。伊拉克那邊網線被炸斷，我跟小薩也斷了聯繫，本來還想提醒他注意安全。唉，沒想到轉眼就被抓了。我昨晚給小布什QQ留言，讓他順手放薩達姆一碼。都是朋友，何必鬧成這樣？”
那人繼續捧哏：“小布什怎麼說？”
陳貴良道：“小布什說，他也很難做。美國一攤子爛事，有些時候他沒法做主。他怕我生氣，還說要幫我充Q幣。我說不用了，騰訊的馬總也是我朋友。馬總早就答應過我，會在我生日那天送一億Q幣做禮物。”
那人哈哈大笑，朝馮濤喊道：“馮濤，你侄子好雞兒會吹牛逼，狗日的把母牛都吹上天了！”
邊關月一直在聽，此刻正低頭捂嘴，憋笑憋得肩膀輕微聳動。
她真就笑點不高，總是被陳貴良給逗笑。
“老闆，你這有沒有手機充電器？”一個顧客喊道。
那人連忙扔下陳貴良，回自己店裡敲竹槓：“萬能充電器，一百塊錢一個。”
顧客撿起萬能充看了幾眼：“就這東西要一百塊？”
“你別看它簡單，其實是高科技產品。那麼多種手機，你以前見過萬能充沒？沒有吧！我跟你說啊，這東西是中國人發明的，現在你去外國都找不到賣！”
“美國科技那麼先進，一個充電器都發明不出來？”
“美國有充電器，但他們的充電器，不能給所有款式的手機充電。這個萬能充，是咱們中國高中生髮明的，還拿了青少年科技創新一等獎，今年直接保送清華！”
“那麼厲害？”
“不信你看這本雜誌，就今年夏天的事情。”
“還真是高中生啊。能便宜點不？”
“給你算90塊，不能再少了。這東西發明出來也沒多久，產量還沒提升上來，全國各地到處都缺貨。”
“5塊錢行不行？”
“……”
隔壁還在討價還價，聽得陳貴良直樂呵。
馮濤已經把筆記本屏幕換好，對邊關月說：“同學，你來試一下。”
邊關月反覆開機關機兩三次，接着又檢查屏幕是否有損傷，確認無誤之後頗爲激動：“謝謝老闆！”
“不用謝，你是貴良的同學，以後電腦有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說話之間，馮濤已經拿出POS機。
他還真沒殺熟，只含淚賺了100塊，這已經很夠意思了。
如果不是陳貴良的同學，他的利潤至少三五百塊錢起步，遇到凱子指不定能賺一兩千。
刷卡收錢，開出收據。
馮濤說道：“就快中午了，留下來一起吃飯，樓下那家盒飯味道不錯。”
“行，表叔請客。”陳貴良笑道。
“盒飯我還是請得起的，”馮濤對自己的徒弟說，“還愣着幹什麼？下樓去買盒飯啊。”
“哦。”
徒弟有點傻乎乎的，但又知道問邊關月：“美女，你吃辣不？”
邊關月說：“微微辣。”
龍都的微辣，在蓉城至少是中辣以上。
陳貴良上輩子吃過很多地方菜，單就吃辣而言，還得數龍都和萍鄉，堪稱中國的絕代雙椒。
徒弟很快把盒飯買回來，四人坐在店裡邊吃邊聊。
陳貴良見邊關月那盒沒有折耳根，問道：“來一點不？我還沒開吃。”
“嗯。”
邊關月抄起筷子，在陳貴良盒飯裡夾了幾根。
禮尚往來，陳貴良也去她盒裡夾紅燒肉。
邊關月忽然意識到什麼，看了馮濤和那徒弟一眼，連忙低頭專心吃飯，就是耳根子變得有點紅。
小靈通鈴聲響起，是陶成鋼打來的。
陳貴良接通電話：“喂，鋼哥……喂喂……草！表叔，你們市區的信號，怎麼比我們學校還差啊？”
“燈下黑。”
馮濤解釋說：“這一片的小靈通信號站，就安裝在百貨大樓天台上，大樓內部反而成了信號死角。”
“借你電話用用。”陳貴良說。
馮濤指向身後：“那邊有座機。”
陳貴良跑去撥通座機：“鋼哥，小靈通剛纔沒信號。”
“這是馮濤店裡的座機啊？”
“我陪朋友來修電腦。”
閒聊兩句，陶成鋼開始說正題：“幾大私服基地，陸陸續續取消下載服務。有的甚至在大規模刪帖，生怕自己被抓去坐牢。這他媽距離專項行動還有十天呢，全都被嚇成軟蛋了。”
“我們就隨大流唄。”陳貴良說。
陶成鋼說：“廣告不能再打了，下載也被斷掉，但私服還得做下去。只能在遊戲論壇聯繫更多網吧，通過其他方式在網吧發展新玩家。”
“一切聽鋼哥的，只要別出風頭就行。”陳貴良道。
陶成鋼笑道：“誰敢再出風頭啊？我也很害怕好不好。你既然在市裡，晚上跟你表叔一起過來喝酒。”
陳貴良婉拒道：“我們是高三年級，月底纔會放假兩天，平時週末只放假一天。今晚還要趕回去晚自習呢。”
“行，不耽誤你學習。掛了。”
幾大私服平臺，現在全被嚇到了。
也有一些膽子大的，但見到同行選擇退縮，他們也只能跟着蟄伏，生怕一不小心自己成了出頭鳥。
《深淵私服》還會繼續運營，只不過不會再公開宣傳，網上也很難直接找到下載鏈接。
五部委出手，大家都得給面子啊。
“表叔，再見，多謝你的盒飯。”
“不再坐會兒？”
“就不打擾你接客了。”
“滾！”
“哈哈哈哈。”
陳貴良跟表叔開玩笑的時候，邊關月背起電腦包，特別鄭重地給馮濤道謝。
兩人來到樓下。
邊關月終於忍不住問：“你在跟那個鋼哥合夥做生意？”
這疑惑，她憋在心裡半個月了，好幾次見到陳貴良打電話溝通。
陳貴良實話實說：“鋼哥是陶雪的親哥哥，我們一起搞私服賺點小錢。陶雪你還記得吧？經常跑來找我討論文學那個。”
“記得。什麼是私服？”邊關月問。
陳貴良反問：“你玩過網絡遊戲嗎？”
邊關月道：“以前在蓉城讀書的時候，被朋友拉去玩過《大話西遊2》。”說完，她又補一句，“是關係很好的女同學。”
陳貴良說：“私服就是繞開遊戲公司，私下開設的遊戲。”
“不犯法嗎？”邊關月擔憂道。
陳貴良說：“違反了《著作權法》。如果是做國內自研遊戲的私服，肯定被一告一個準。但如果是代理的國外遊戲，暫時還沒對代理運營商的權責進行立法。”
“法律空白？”
“對，抓到了頂多罰款，甚至都不用收繳利潤。”
知道陳貴良在做什麼，而且問明白沒有危險，邊關月就不再繼續打聽。
她都不問陳貴良賺了多少。
兩人坐公交車去長途客運站，邊關月主動跑去買車票。
陳貴良的小靈通又響了。
這次信號不錯。
“喂，大侄子，我是你陶阿姨。”
“雪姨好。”
“我哥說你在市區，現在要回學校？”
“嗯，已經在客運站了。”
“我也要回學校。你等我幾分鐘，我打出租很快就到。”
“呃……”
陳貴良看着買票回來的邊關月，有些無奈地說：“那你快點，我這就要上車了。”
“最多五分鐘……師傅，停車……哎呀，我先招手的……氣死我了，出租車被人搶了。我再叫一輛，最多七八分鐘！”
“掛了，你到了客運站再聯繫。”
邊關月把車票遞過來，還順便買了兩瓶飲料。
“我再去買一張。”陳貴良說。
邊關月問：“還有人？”
陳貴良嘆息：“陶雪也要回學校，已經坐出租車殺過來了。”
“哦。”
邊關月的表情沒啥反應，但心裡有一絲絲不快，因爲突然多了個電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