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工大後門的道路上,翟達和盧薇並肩而行。
某人嘴角着笑,久久無法消散。
不是因爲抱到小木頭,他隨時能抱。
而是因爲小木頭越來越活潑了,越來越正常了。
不需要翟達提醒,自己也能因爲久別重逢而笑出來。
腳下的積雪被踩在成了黑灰色,等待着下一場潔白覆蓋,翟達將盧薇的手揣進自己口袋裡,輕聲說道:
「老媽昨天去掃墓了你知道麼?」
盧薇點點頭:「於老師給我打電話了...」
雖然在翟達眼中,三個網絡盛典的獎項而已,又不是三大文學獎,算不得光宗耀祖,但在於曉麗眼中,依舊是值得和家裡人說道說道的喜事。
而於家的家裡人,大部分都在公墓裡。
於曉麗獨自一人帶着掃帚抹布,清掃了丈夫翟志鴻丶父親於立華的墓,還順帶包括盧薇母親顏靜雯女士。
冬天掃墓有些辛苦,於曉麗回來後說凍的夠嗆,手裂了個口子。
盧薇心裡的感動很難描述,也不知道怎麼表達,只能將其埋在心裡,打算用一輩子償還。
不是還給翟達,而是還給於曉麗。
路燈朦朧的小路上,翟達邊走邊說,將京北之行的趣事挑了些能說的講給盧薇。
陸思文的饋電車,頒獎典禮的明星社交,改編權的爭奪..
有些事兒和小木頭沒太大關係,但他依然願意講,唯一可惜的是JF-12相關的內容比較敏感,其實那纔是他京北之行最大的震撼和成就感來源。
不知不覺間兩人來到了精釀基地,翟達是過來拿走行李的,但路過「迷霧酒館」的時候,卻意外發現裡面有客人。
這處裝樣子的酒館從不對外營業,所以翟達多看了幾眼。
果然,吳越正坐在吧檯前,和那個「兼職酒保」相談甚歡的樣子。
翟達心中一動,之前他就覺得那個女酒保有點莫名其妙,這是有小故事麼?
摸了摸懷裡今天剛拿到的「通行證」,翟達心說乾脆把這事兒解決了,對小木頭道:「你在這等我一會兒,不要亂跑。」
盧薇點點頭,立刻進入了站樁模式,她總是很聽話,翟達說不要亂跑,她腳尖都不會動一下。
翟達走向工坊,確認許學軍已經走了,獨自進入側面的雜物間。
預留出足夠的空間,翟達伸出手掌,調動着系統的【裝備欄】。
神奇的一幕再次出現,超出視覺分辨極限的速度,一輛外形帶着凌厲線條的純黑色「帕拉梅拉」,驟然出現在這處空間裡。
這臺來自未來的車,在系統裡還有另一個名字:【機械核心】
唯一的動靜,是驟然出現的大型物體推擠了原本位置的空氣,發出了輕微的「膨」聲。
這是拿取小型物體時不會出現的情況,翟達也是獲得了【機械核心】後才發現的。
確認擺放正常後,翟達從側面小門穿過,拿上自己白天存放的行李,而後從工坊正門出來。
對不遠處等候的盧薇道:「走,去看吳越的熱鬧。」
暖黃色燈光丶復古的裝修風格丶悠揚的爵士樂..:
這處只能容納十幾人的酒館,並未因爲是「裝樣子的」就裝修簡陋,甚至因爲地處偏僻小路,有一種莫名的韻味。
讓每一個路過的人,都想進來小歇片刻,就像從紅塵迷霧中脫離,躲進了溫暖的角落。
曾經幾乎全空的酒櫃,現在已經琳琅滿目,除了自家的啤酒以外,還有許多吳越零零散散帶回來的。
矮壯的野格,橡木塞的紅酒,半瓶的威士忌,透明的生命之水,後兩者混合起來可以成爲「烏龍茶」,很適合不會喝酒的人。
吳越獨自坐在吧檯前,自信的微笑道:「當時我就覺得反常,七八歲的孩子,哪裡還需要用勺子喂水,而且這麼多個小時睡不醒..:於是打了個報警電話,
寧願搞烏龍,不能錯過。」
女酒保韓琪依舊是那副專業的裝扮,正裝馬甲勾勒出優秀的曲線,白色的毛幣擦拭着酒杯,眼裡也是異彩連連:「當時不怕麼,人販子報復?」
吳越搖搖頭:「很多人覺得「打抱不平』的事情,就容易被人報復,但其實只是一種對『未知』的恐懼,不清楚警察的辦案流程,不清楚法律的界限在哪,
更不清楚所謂的壞人會有多壞。」
微微搖晃手中的啤酒杯,吳越另一隻手伸出三根手指:「三點,一:瞭解正道的規則和利用方式,二:瞭解歪道的能力邊界和處事習慣,三:最後再清楚自己的水平,如此一來,想打抱不平就打抱不平,想明哲保身就明哲保身。」
品了一口自家的「帝國世濤」,濃郁深邃的味道在舌尖迴響,吳越目光越發悠遠。
「況且經歷的多了,也就不會有什麼害怕的..:.哎呀臥槽!」
正在侃侃而談的吳越,一回頭就看到了身旁玻璃門外着兩個腦袋,一秒破功,啤酒撒了一手。
門外,翟達和盧薇一上一下,並排探出兩個腦袋,一個面無表情,另一個滿臉挪偷壞笑。
吳越氣不打一處來:「翟達你幹嘛!」
翟達嘿嘿一笑,拉開玻璃門,模仿着吳越剛纔的氣場,伸出三根手指:
「一:我沒幹嘛,二:剛好看到你來打個招呼,三:美女幫我打兩杯啤酒,
就要這位帥哥喝的這種。」
吳越人都麻了,在外裝逼最怕被兄弟看見,那裝的有多狠,尷尬就會有多讓人腦梗!
女酒保韓琪立刻道:「好的達哥。」
倒是比吳越表現得鎮定多了。
翟達坐在吳越身旁,肩膀頂了頂對方:「經常來喝一杯?話說這邊招到酒保後沒多久我就去京北了,感覺如何?」
吳越輕咳了一聲,眼神警向一邊:「偶爾來坐坐罷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翟達伸出三根手指:「一:我是中午落地的,二:我白天來過一趟,
三:..
吳越直接求饒:「哥!你是我的哥!別再搞我了..:」
翟達哈哈一笑,見好就收。
再逗要急了。
兩杯精釀擺在翟達和盧薇面前,泡沫和酒液的比例表明這個女酒保至少不是毫無基礎。
溫暖的「迷霧酒館」中,翟達和同樣好久不見的吳越講了講一路的故事,吳越則也講了講公司的變化。
將啤酒杯的碰撞作爲回來後的放鬆,倒也合適。
而那個女酒保韓琪則安靜了許多,這邊擦擦那邊弄弄,沒再參與過一次話題酒過三巡,吳越突然想起一事:「對了,你那破二手車呢?停哪兒去了?也沒見你開。」
翟達心說就等着你問呢!
看了看時間,對吳越說道:「也差不多了,給你看一眼我就走了。」
吳越被一頭霧水的帶去工坊旁的雜物間:「看什麼東西?」
翟達打開鎖,刷的一聲拉開了卷閘門。
吳越先是一愣,而後揉了揉眼睛。
我喝多了?
僵硬的轉過頭對翟達問道:「這誰的車?」
「我的。」
「你車不是白色的麼?」
「我不在哈城的時候,就是給人改造去了。」
吳越激動的走到車旁,拍着車門道:「顏色先不提!兩座變成四座,你和我說是改造的?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你是鋸開了粘了半輛五菱在後面麼?」
翟達乾笑一聲,不愧是城市獵人,立刻發現了華點。
但他早就想過了,一口咬死是改造的。
之所以不能說是「又整了一輛」,是因爲這會需要更多謊言來掩蓋。
這個車型市場上根本不存在,又整了一輛是哪裡整的?走私?二手?一手?
發票呢?
原來那輛呢?這種登記過的資產活要見車死要見屍,吳越又是個敏感的傢伙,與其以後要再編造無數謊言。
不如一次性抽象點...用「抽象」代替「謊言」。
翟達攤攤手:「鐵桶還能變成精釀設備呢,兩座車怎麼不能變成四座車,這是手藝活兒,我找的厲害的修車鋪做的。」
吳越圍着轉了一圈,指尖摸過帕拉梅拉的邊框,這種嚴絲合縫的工藝出自系統之手,可以說保時捷自己都造不出這麼標準的,修車鋪整得出?
「輪胎毫無磨損...剎車盤也是,玻璃尺寸...」
翟達直接打斷施法:「別說了,你就說能不能辦吧。」
「辦什麼玩意兒?」
「給它整個正常身份,車牌丶行駛證等全套的,最好還能上保險。」
要不是不抽菸,吳越都想蹲着燒兩根。
翟達道:「友情提醒一下,這臺車的造型市面上還未公佈,你得將這個事兒考慮進去。」
吳越呼出一口濁氣,許久後道:「能辦,但哈城不行,要去下面縣級..:.地方越小,路子越野。」
這年頭街頭跑的走S車不在少數,尤其在東三省。
交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能辦上照的,都是打點過的。
哈城不是沒有能辦這個事兒的,但吳越沒有現成的路子,反倒是小地方可能方便些,要價也不會太多。
剛好上次那輛白色保時捷辦手續的時候,吳越就套過中間人的話,似乎那邊認識人能處理這種情況。
吳越表示最好的情況是車子不用開到鄉下,反正已經走歪門邪道了就一歪到底,如果要開去鄉下他再通知翟達。
事情有着落了翟達也就不再久留,重新拉上卷閘門道:「這幾天就停在這,
有什麼需要和我說。」
「你有任何票據麼?」
「沒有,什麼都沒有....」
「那你說個蛋!」
吳越擺擺手,讓翟達趕緊走吧。
翟達離開前最後道:「對了,酒館那個黑卡,你都給誰了?」
吳越搖搖頭:「誰都沒給,原本打算給許老頭一張,結果他說自己滴酒不沾,
「那我過幾天可能會給幾個學校的人,提前和你說一下。」
吳越不太懂,但也不深究:「剛好這邊沒工作,韓琪也挺無聊的,多少有點客人也好。」
翟達揮了揮手:「走了,一二三哥—」
吳越:
再次將小木頭的豐揣進自己的口袋裡。
盧薇被拉扯到了身側,擡起頭,嘴角微微翹起。
兩人就這麼轉身走入了夜色中。
吳越歪着腦袋看了一會兒......
總覺得盧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