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辦公室中，翟達乖巧的坐着，王國春校長則在公桌前泡茶，行政夾克把陽光都遮住了。
片刻後，校長將茶杯放在翟達面前，而後坐在了翟達對面的會客沙發上。
「小翟，我是聽人提起過，你申請了一張通行證，沒想到是這麼張揚的一輛車.」
翟達乾笑道：「這點小事您還知道呢..」
誰TM背後嚼舌根呢！？
王國春校長嘆了一口氣道：「爲什麼買了這麼一輛？有沒有想過會給同學們造成困擾？」
翟達只能順着往下說：「是有點欠考慮..」
「那輛車多少錢？」
「呃..幾十萬吧。」
「具體點。」
「幾十萬零幾十萬..好吧大概一百萬出頭。」
其實是免費的。
王國春校長無奈的瞪了一眼翟達：「以你的收入，買一輛這樣的車倒也合理，但學校畢竟有學校的風氣，以後學校裡開慢點，不允許亂轟馬達，更不要超速，聽見沒有？！」
翟達如釋重負，還以爲校長要吊銷他的校園通行證呢，那就麻煩了，連「解封任務」都會被卡死。
他卻不知道...王校長原本有這個想法。
奈何這事兒是自己親自點頭的，現在朝令夕改會騎虎難下。
這也是爲什麼他氣不打一處來的原因。
不過好在翟達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富二代，學校裡都知道他是足夠上電視領獎的大作家，感官上總比那些仗着家裡炫耀的二世祖強一些。
咱辦學風格嚴謹，不提倡大家花父母的錢顯擺，但自己的除外。
校長只能這麼勸導自己。
「您放心校長，我這個人最是質樸，從不炫耀！」
王國春校長不苟言笑的翻開茶蓋，微微皺眉，一臉凝重，搞得翟達又緊張了校長：手抖茶葉放多了..倒沫子了。
吸溜了一口道：「小翟，你來哈工大也一個學期了，感覺如何？」
翟達道：「非常好，學校給予了我許多支持，也很自由，不過您放心，學業沒有耽誤。」
「嗯，那就好，另外你去京北，見到錢老了？」
「這您也知道？」
王校長終於露出了進門以來第一次笑容：「畢竟JF-12風洞和我們學校有合作，這個項目現在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尤其是工程領域，科學院力學研究所的俞院士，還專門打了電話來感謝了一番，其中有一大半話題都是在誇你。」
翟達這還真不知道，謙虛道：「只是去幫了一點小忙，若不是龔師傅受傷，
也輪不到我這麼一個新手去支援。」
「年輕人要勇於擔責，也要勇於擔功，你大一就在這樣的重要項目裡發揮作用，還能讓那邊單位讚不絕口，驕傲點也是可以的，哈哈，尤其是還能見到錢老？」
這還讓王校長有些羨慕呢，畢竟就連他，
都沒見過那位傳奇人物。
錢老畢竟九十多歲高齡了，身體也比較虛弱，近十幾年除了徒子徒孫外，也就只有國家有重大突破的時候，纔會有人去叨擾。
「你去了一趟，沒和錢老合個影？」
翟達道：「還真有...錢老送了我一個小禮物，我倆就一起照了個相，但不是我們照的，是錢老夫人照的。」
說起來也有趣，原本除了打過招呼的專門拍攝，比如電視臺，一般情況下去了是不允許拍照錄像的。
因爲這位是共和國的功臣和星辰，那張面容代表的意味太多，若是有心人帶着惡意，一張照片就可能在地方上騙到政策丶投資，亦或者傳出謠言。
只有審批通過，纔會出現所謂的「公開影像」。
但錢老送給了翟達自己數十年前珍愛的口琴，這支口琴對其夫人也頗有紀念意義，也許幾十年前，錢老夫人也經常在湖畔聽其奏響，這位年輕時是位女高音。
所以錢老夫人主動提出照一張照片。
錢老一家自己的正常留影，就沒人會攔着了。
於是翟達很有幸在一週後，收到了這張照片的實物，還是龔長章寄過來的，
被翟達小心保存着。
王校長一聽，立馬道：「回頭影印一份，掛在學校的風采長廊裡如何？」
「呃..我不懂這方面的規矩，合適麼？
「你放心，沒什麼不合適的，純粹是哈工大學子與學界泰斗的交流記錄，又不涉及什麼秘密，哈哈哈。」
這可是相當有面兒的，什麼清大京大，他們有本科生見得到錢老麼？還接受了錢老的禮物和認可！
有了這麼一件小事，公室裡的氛圍輕鬆了許多，王校長沒再提那輛車的事情，茶越泡越濃，每喝一口王校長都得皺眉忍耐苦澀，以至於讓翟達懷疑對方杯子裡到底是啥。
毛紡中學有個數學老師，講課喜歡保溫杯裡偷偷帶白酒。
思路越喝越有，板書越寫越歪。
「原本說讓你和小盧在學期末，在各個實驗室和院士手底下跑一圈，確定來年由哪個院士介入培養，結果你跑去京北一待就是十多天，回來後又有考試周...他們還問過小盧要不要先去看看，結果那姑娘也拒絕了。」
「目前看來，這個部分只能等下學期再找機會了，不過我還是想提前問你一句，小翟，你剛報到時對大學生活乃至各專業瞭解不深，現在有想法了麼？想要朝哪個方向發展？」
翟達覺得這個話題很重要，斟酌片刻道：「目前來看，工程類方向我可能更擅長丶也更感興趣，至於更具體的細分領域，暫時還無法確定.」
王校長點點頭：「我明白了，不着急，工程類是我們的強勢領域，涵蓋的範圍也廣，你總能找到合適的機會..」
「小翟，從現場技術的角度上，你能在F-12項目裡發揮作用很讓人驚喜，但從知識和學識的角度，我相信你對自己的定位，未來不會只是一個技術能手對麼？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學校裡的課程也要上。」
翟達深以爲然，他有一雙「靈巧雙手」實幹不會弱於任何人，但並不會止步於雙手，否則未來無非就是一個加強版的「龔長章」罷了。
四捨五入，不就等於白活了？
意外而短暫的和校長聊了聊，也算是寒假前的一次關切，翟達覺得即便這次沒撞在槍口上，王校長也很可能把他和盧薇叫來閒聊一番。
出了主樓，果然又看見幾個人圍着自己的車，翟達走近一看，居然還有熟人。
計算機天才，π代號「圖靈」，程墨。
四五個男生似乎是同一個班的，正對着車指手畫腳，讚歎這車至少得大幾十萬，而一旁的程墨似乎對此並不感冒，一邊玩着手機。
至少表現得好像並不羨慕。
這時翟達走了過來，笑着打了個招呼：「程墨？考試周順利麼？」
代號只在內部和私下裡使用，大街上有些中二了。
穿着精緻風衣，頭髮一絲不苟的程墨笑道：「若是連考試這點小事都無法完美解決，豈不是對不起會長的青睞了？」
很好，翟達就喜歡這股自信，這纔有天才的樣子。
想起程墨喜歡裝逼的風格，又看到另外幾個應該是他的同班同學，翟達輕按車鑰匙：「滴滴」。
「去哪裡？我送你一程？」
聰明人腦子轉的就是快，程墨臉上連一秒鐘驚訝都沒有，彷彿早就知道這輛牛逼轟轟的車是翟達的。
「謝謝。」
而後瀟灑的坐上了「帕拉梅拉」。
翟達也不廢話，上車啓動，適度的發出了馬達的轟鳴聲，充分滿足了程墨的虛榮心。
在同班同學呆若木雞的目光中，提速離去。
翟達明顯感覺到程墨每個毛孔都透露着舒爽。
裝了個大的。
這歸屬感不就旱地拔蔥了？
翟達微笑道：「你去哪裡？」
程墨沉默了半響，說出了一個讓翟達也沉默的答案：「是去主樓來着..」
翟達：.
那你爲什麼上車？
某人似乎也意識到剛纔裝癮上頭了：「要不.，..會長你兜一圈再把我放下？
翟達乾笑了一聲，心道你真是個人才....各方各面的！
於是翟達開着車，圍着主樓轉了一圈，大概五分鐘後，重新回到正門。
正要停車呢，程墨突然喊道：「完了...我們班的人沒走..還在門口聊天呢！」
翟達看了過去，果然沒往裡去，但也沒站在外面，隔着一層玻璃門，暫時沒發現車又回來了。
「那..」
「他們應該快了，會長你能再繞一圈麼..」
翟達：
你隔這幫我刷里程呢？
主樓上方，王校長端着過濃的茶杯，喝着燒心，倒了可惜，乾脆站在窗前俯瞰哈工大的校園。
冬日暖陽，格外明媚。
然後就看見樓下一輛黑車，一會兒繞一圈，一會兒繞一圈..·
推了推眼鏡，凝視了半響。
小翟這是..擱這和我抗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