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翟達和沈睿老師二刷了孫馬莊這次不再只聚焦在覈心區域，而是關注起附近的邊緣地帶。
哪個鄉鎮接壤，大致有多少人口，以什麼爲業，沈睿居然也能侃侃而談，大差不差。
給他時間刷新一下自己的信息，還能更全面。
如果翟達只是普通建廠投資，以他現在的能量和體量，完全可以不去關注這些芝麻大小的事兒，退一步說，交給下面人即可。
但他是想要逐步建設一整個區域，那麼附近的鄉土丶人員，就也都需要有概念，心裡有譜。
否則芝麻，也可能變成鞋裡的砂子。
這一轉，就轉到了天黑。
回來才兩天，沒有一天閒的，尤其考慮到明日就是除夕，忙碌的感覺格外清晰。
也因爲如此，翟達至今沒功夫和老同學丶烏托邦成員們見一面，聚會的事情已經推延了兩次。
楚翔他們已經急不可耐了，連吳越也回到了東陽。
比起以前單純的敘舊，今年顯然會有不少正事兒要說。
羣裡消息每天999+的速度升，翟達連爬樓的時間都沒有，最後乾脆@了所有人，約大家明天見。
除夕當天，有一個適合的不能再適合的安排。
1月14日，大年三十，除夕當天。
一刻不得閒，讓翟達對「春節」這件事的感知出現了模糊。
沒參與買年貨，沒幫老媽炸糕，也沒陪着去三毛老房子打掃，甚至沒注意到唐小葵買了一身新衣裳。
早上一睜眼，被鞭炮聲搞醒的時候，甚至恍惚了一會兒，感覺被「節日」突兀的糊在了臉上。
春節：我TM來啦！
家庭活動的連續缺席，讓翟達成了只能聽指揮的狀態，一大早就被於女士指使着到處亂轉，貼春聯丶貼窗花丶穿什麼衣服都已經被安排好。
清晨密集的忙碌了兩個小時，而後一家人全體出動，先是於女士從地下室搬出了準備好的紙錢丶鞭炮。
是的，新家還有個地下室，並且有兩個車位。
之後開車去附近的超市買了大量生活用品，於女士的沃爾沃xC90幾乎塞爆了。
最後上午十點，四人整整齊齊，朝着公墓而去。
除夕當天掃墓，也是家裡的傳統了，這一日的公墓總是更熱鬧些，作爲東陽唯一地理意義上的「高地」，遠遠看去，向上爬去的人羣連成一串，好似螞蟻。
而提着的各種東西，又好似螞蟻歸巢攜帶的收穫。
從名爲現實的地方，採摘去往精神的世界供養。
停好車後，翟達這次多了個心眼，沒悶着頭往上搬鞭炮，而是直接找上了山下的保安大爺。
「師傅，今年能放鞭炮麼？」
保安頭也不回：「去年就不讓放了，有火災風險！」
正說着，山腰上傳來了密集的鞭炮聲，搞得保安一陣尷尬。
看來去年沒管理到位的事兒，今年一樣。
想起去年於女士十塊錢拿下保安的戰績，翟達也從口袋掏出二十塊錢紙幣。
正是昨天涼皮沒付出去的那張。
「大過年的圖個喜慶，我肯定不能讓着火，這二十就當清掃費，您看成麼？」
保安大爺顯然熟門熟路，手已經快如閃電的伸了出來。
規矩是規矩，傳統是傳統嘛去年這麼收了，今年不收豈不是顯得他朝令夕改？
況且錢也不是他一人拿，保安隊裡大家都有份。
但看到翟達的臉後愣了一下，辨認片刻，手又縮了回去。
「哎~這不是翟老闆麼，咱東陽的大名人！東陽矯傲！」
保安換上了一副燦爛的笑臉，但聲音卻小了下去，小聲道：「翟老闆，你就上去找個人少的地方放就行，我回頭去給你收拾。」
「錢」
「不能收，那不能收！您可是要回來支援家鄉的，哪能收這個！」
片刻後，翟達表情難明的回到車前，因爲要去四個地方，流程越發複雜，正在分類各樣物品的於曉麗問道：「怎麼說？能放麼？」
翟達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道：「還是算了吧。」
有些事以前能做，現在不能做。
規則沒變，只是他變了。
位格變重了。
於女士也沒糾結：「行，那快走吧，四個地方呢。」
一家人拎着大包小包往上，即便沒有鞭炮禮花，也是負重爬山的狀況。
唐小葵都抱着一大袋子紙錢。
小姑娘今天有些沉默。
今年除了父親翟志鴻丶外公於立華/外婆劉惠娟丶小木頭的媽媽顏靜雯外，還有新地點。
唐豐毅/董靖瑤夫婦。
於女士是不會忘記這種事的，更不會「刻意忘記」，她總是能將家裡的事，安排的明明白白，溫溫暖暖。
唐豐毅夫婦墓前，唐小葵眼淚豆子一直在掉，但表現得卻比翟達想像的好。
也許這就是釋懷，無盡的眷戀和思念，卻不再傷神和碎心。
小木頭也是，在母親墓前，眼淚一次比一次少，口中的念叻卻一次比一次多。
「媽媽...我過的很好，在研究熱愛的數學..．.對了，我最近的研究，也許能幫助未來對天氣進行預測..：」
於女士灑掃完墓碑，和翟達一起站在盧薇身後，看着小木頭溫和的眼神，擦了擦額頭感嘆道：「咱家這業務，真是一年比一年多啊.：.再來一個都忙不過來了！」
翟達瞪大了眼睛：「這話可不能亂說啊！趕緊呸呸呸！」
根據老家的習俗，呸呸呸的時候還要敲木頭，於是翟達拉着老媽的手，拍了拍盧薇的腦袋。
盧薇：？
掃墓的最後一站，永遠是最先故去，墓地位置最高的外公。
於曉麗即首時念念有詞：「爸，小葵之前來過你應該記得，我閨女，你以後連帶她也護着點.：：」
香爐上的線香，被風吹得愈發紅亮，
「小達打算回來了，許多人都說這麼做不容易，但我也沒攔着他，這可不是我拽着不讓他離遠，而是覺着才二十出頭，哪怕這次搞砸了也沒啥好怕的，男孩子摔一次沒什麼。」
背後，翟達默默的輕敲了盧薇的腦袋三下。
盧薇沒問，唐小葵問了：「哥爲什麼敲腦袋？」
翟達：「習俗需要。」
「那爲什麼不敲我？」
「因爲你不是木頭腦袋，你是缺心眼兒.．.」
於女士念叻完後，輪到了翟達。
翟達叩首三拜，本想說點什麼，突然發覺該彙報...都被於女士彙報完了。
嘴皮子磨了磨，最後靈機一動，將那張屢次花不出的二十塊錢，摺好後壓在了香爐底下。
這裡面承載的東西不多，但也摻雜了他的一些感悟。
而後指了指西邊：「外公，且看我表演！」
這裡，正好遙遙與孫馬莊對應雖然距離很遠很遠了...
但如果樓建的夠高丶夠密丶夠大氣。
還是看得見的。
從公墓再出來，已經是下午兩點。
所有紙錢丶紙元寶丶天地銀行通貨膨脹卷都已經燒完。
不過車子的後備箱還是塞得滿滿的。
因爲他們還有地方要去，就在公墓附近不遠處。
「東陽縣福利院」
比起去年，福利院有了很大不同，院子還是那個院子，但卻多了兩個建築物。
一間廁所，和一棟小二樓。
廁所是吳越資助的，因爲自己淋過雨，所以爲別人撐起一把傘。
一間可供三男三女六人使用的廁所，前後也才花了幾萬塊錢，卻能避免原本的連連看而小二樓，則是陸澤濤捐贈的，這位也是性情中人，更何況那晚李康達也在，多少要表示一下。
小二樓作爲了新宿舍，孩子們住宿變成了兩人一間，還有富餘搞點活動室，比之前好太多了。
而當翟達一家走入福利院的時候，小院裡已經有了許多客人。
吳越和範俊偉都已經抵達，顯然翟達是將這裡，當做聚會地點了，稍晚烏托邦其他人也會來。
對了，還有一個翟達回來後想見，卻沒找到時間的人。
也是唯一不是被他叫來的人。
只見小院內，一個穿着昂貴正裝，氣度優雅的中年男人，正被院長李惠芬帶着參觀小二樓。
正是陸澤濤。
三號關鍵人物！
而老帥哥身旁，還站着一個俏麗的身影，認真的聽李院長講解。
長裙丶雪地靴丶脖子上還帶着毛茸茸的暖耳。
自美國回來後，因爲某人一直窩在哈城沒再動過，陸思文已經兩個多月沒見過翟達了所以當翟達抱着裝滿生活用品的箱子，從大門側面顯露出身影時，陸思文立刻欣喜的揮了揮手。
「你來啦！」
小腳步跳着往這邊挪，顯然是壓抑不住喜悅，上高中時就有這習慣，也是小鹿外號的由來。
可等盧薇緊隨翟達身後，從拐角後出現時，陸思文想改掉自己幼稚的腳步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絲滑的調整了方向，一個箭步蹲在了唐小葵面前：「你來啦！小葵！好想你呀！」
唐小葵驚訝警惕的退後了半步，甚至手臂擋在了身前。
姐姐...我們很的熟麼？
而另一邊，翟達的目光卻放在了陸澤濤身上。
「陸叔叔，好久不見。」
這位東陽「現首富」，「人和」的三號關鍵人物，爽朗的笑道：
「是好久了，沒想到今天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