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小小的會議進行到晚上十一點多,晚上翟達開車送小鹿回了京大,以避免小鹿變成「沙鹿」。
第二天一早,翟達再度接上小鹿,而後去往DX區某個攝影棚。
化妝丶備採丶對流程,一切工作都在兩個小時內結束,從不少工作人員通紅的雙眼不難看出,
昨晚加班一定很瘋狂。
不過翟達也沒有太多負罪感,因爲他也並非獲利者,他的出場費只有1000元。
是的,單位沒有錯,沒那個「萬」字。
在09年,媒娛行業還沒大肆膨脹,尤其是訪談類節目,來者基本都是衝着增加曝光爲目的,出場費少的可憐,《靜距離》這樣有一定知名度的,更是隻有象徵性的一千塊。
後世那種百萬丶千萬的真人秀出場費,甚至上億的片酬...不好意思,那樣的時代還未來臨。
洗錢的可能尚未沒開拓到這種業務。
準備室裡,陸思文憂心道:「翟同學...我看上去還好麼?會不會很醜?」
後方,機器貓真人版一樣的小助理白眼都翻到了天上去。
姐姐,你還很醜,那我們這種姑娘算什麼?
坦克寶貝麼?
翟達歪着腦袋,打量着陸思文。
青藍色的長衣裙配合一件白色襯衫,腳上一雙深色帆布鞋,看上去青春靚麗丶活潑靈動。
穿搭這學問其實沒那麼複雜。
主要看臉。
次要看身材。
陸思文渾身上下已經要素齊全了。
於是笑着道:「還行。」
聽到自己還行,陸思文長舒了一口氣。
中午一點鐘,一切準備就緒,翟達和小鹿走入演播廳,開始了《靜距離》的本次加塞錄製。
這裡裝扮的還算時尚,主持人坐在一張單獨的沙發上,而翟達和小鹿則坐在對面一張紅色雙人沙發。
沙發有點軟,坐下去後地球引力開始將兩人往中間拉扯,越離越近。
而對面則有將近四五十人的觀衆,但翟達知道這些都是託,基本都是製作公司的員工和附近老演員居民了。
往這一坐,給50。
除了不能玩手機並不限制自由,但提前走了領不到錢和盒飯。
如果是以電視節目的視角,開場應該是播放一些視頻資料,比如翟達拿獎的畫面丶兩人作品的銷量多牛逼等,陸思文網上那些校園驚豔照片,給大家一個過渡。
但在錄製現場,零幀起手就開始訪談了。
之前已經簡單認識了一下,兩人和這位短髮主持人李靜也不再陌生,至少要裝作很熟悉的樣子。
李靜:「翟達丶思文,歡迎來到《靜距離》...」
簡單的寒暄後,主持人開始詢問一些常規問題,這一階段大概進行了半個小時。
陸思文第一次坐在鏡頭前,多少有些不自在,總是下意識看向鏡頭,中間被喊了兩次「咔!」。
「咔」不是停錄,而是重錄,攝像機不關,人重新授一遍狀態就行,速度很快。
偶爾翟達回答時思考時間久了,影響剪輯時,也會被「咔」了讓重新組織語言,包括主持人李靜也是,有時候腦子沒跟上開了不合體的小玩笑,自己就會要求重拍,
問答之間,現場還有一些音效,搞笑的丶柔和的...還挺輕鬆的。
遠比《面對面》輕鬆。
半響後李靜換了個姿勢:「這裡我們有幾個尖銳的問題,你們準備好了麼!」
翟達和陸思文相視一笑,其實都是約定好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給思文的,請問翟達在高中時期,有女生追求麼?!」
陸思文心道這題我會!
假裝低頭思索:「我們不在一個班,沒有聽說過這類消息,那時還奇怪,這麼優秀的男生怎麼沒人喜歡。」
然後陸思文和主持人就這個話題又展開了幾句,而翟達只要閉嘴微笑就行了。
大方向都是商量好的。
沒有柴犬追着咬的訪談節目,還真是輕鬆啊.:
這也是此類訪談節目的賣點,名人在這種寬鬆氛圍下,會更有傾訴慾望,展露出相對真實的一面,有什麼出格的大不了「咔」了就成。
「第二個問題是給翟達的,請問你對未來另一半有什麼要求。」
翟達平靜道:「我希望她能在某個領域發光發熱,有自己的事業和愛好,孝敬老人丶溫柔善良丶富有同情心...」
主持人追問道:「除了內在的部分,外在樣貌有什麼要求麼。」
翟達脫口而出:「我喜歡腿細的。」
而後笑着等待...
半響後:咔呢?我的咔呢?
陸思文慢半拍似的,雙腿猛地朝前一蹬,然後纔想起來自己穿的是長裙,又縮了回去,看起來格外喜感。
演播廳中,觀衆已經漸漸疲憊,不過在前半場他們已經貢獻了足夠多的鏡頭,幾次鬨笑會穿插在整個節目中。
李靜已經左腿換右腿好幾次了,這也算女主持人的基本功,二郎腿一翹就是數個小時,腿麻不麻只有自己知道。
李靜起了個新話題,對着攝像機說道:「許多觀衆可能不知道,翟老師和陸老師的故鄉,除了兩位大作家丶兩位高考狀元之外,還有一個同學已經小有名氣..:」
大屏幕上,出現了範俊偉在拳臺上猛烈攻擊的樣子。
「前段時間在亞洲拳王爭霸中,取得了第二名好成績的年輕運動員,居然也是二人的同學。」
演播廳內,適時出現了「欺~!」的音效。
「兩位有沒有覺得很神奇,同一個縣城丶同一個學校丶同一屆,怎麼會出現這麼多厲害的人物?「
翟達看向那張照片,範俊偉威武的身軀上,汗水映照着日復一日努力的閃光。
這傢伙已經又回豫省俱樂部安心備賽去了,下一站是日本,積累國際比賽經驗的路還在繼續。
不過聽羣裡楚翔說,已經基本鎖定了一個全運會名額。
「是也不是,我們一起互相成長,他們都值得有自己的進步。」
李靜捂着嘴道:「你們高中才是最大的贏家,東陽縣也是,出了這麼多名人。」
背後的畫面出現了東陽小縣城的畫面。
那是入縣道路上的分界線,立着一塊仿古牌坊,寫着東陽縣三個字,背後是低矮的街道建築,
給人一種落後一個時代的感官。
出現在這時尚的演播廳,感覺帶着三分土氣和七分破舊,以及九十分的欠發達。
找這張照片並非節目組有意貶低,而是網上所有和東陽縣有關的照片裡,也就只有這張,能讓人看出是哪裡,畢竟縣內既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名勝,也沒有什麼地標建築。
沒有惡意濾鏡,沒有特意找幾十年前的感覺,但在京北人的眼中。
這就是上世紀80年代的感覺,雖然這是一種錯覺。
翟達經常回去,卻也不曾想過當東陽縣出現在媒體前的時候,會是這麼一個落魄的模樣。
有些東西親眼見到,反而不如隔岸相望明晰。
翟達望着那張照片有些出神,直到陸思文拉了拉他的衣袖。
「什麼?」
李靜喊了一聲咔,重新問了一遍自己的問題:「翟老師,東陽縣裡的人,一定都很爲你驕傲吧?現在這個小縣城出名了。」
翟達轉過頭來,想起了前幾日,小木頭的話。
「出名...其實也帶不來實際意義,東陽依舊是散裝省貧困縣,大家收入也不會因爲我高出哪怕一塊錢..::」
李靜敏銳察覺到有東西可以挖,引導道:「你對家鄉一定很有感情。」
翟達搖了搖頭道:「這是大多數人都有的情節,當你在一個地方出生丶謀生丶成長丶成才,總會對那裡帶着幾分念想。」
前世翟達與家鄉的背離,最大的原因是於曉麗的去世。
從此遊子在外,身後再無那飄忽不定的慈母線,自然天下廣大無有不同,何處皆是家,何處不是家。
「現代社會是城市化發展,小地方的孩子終究要離開家鄉,說在外取得了多少成就,家鄉以自己爲豪,自我安慰居多。」
演播廳裡,適時的出現了舒緩的音樂。
翟達擡起頭道:「所以一地的發展,靠的是自身稟賦和國家扶持,說出了什麼名人....除非他的能量真的大到一定程度,且願意回去。」
主持人李靜道:「似乎你對此,有認真思考過。」
「算不上思考,最多是以小見大,我在哈城上學,東三省的年輕人也在往外跑,再往大看,出國的也數不勝數,家鄉情節是刻在我們文化裡的,但這也並非生活的全部。」
「對大部分人來說,離開家鄉就想辦法過好自己的日子,這是最重要的事,當然,不能人走就罵娘。」
李靜拋出最後一個問題,其實這個方向有點不符合節目調性,他們的觀衆未必願意多聽。
有深度的人話題很多,有深度的聽衆很少。
「那翟老師以後會打算回去發展麼?」
翟達也意識到跑題了,準備敷衍一句:「不太可能。」
但不知爲何,想到了老師。
也許等他無論內心還是能力都足夠強大時。
強大到可以捨棄環境,造就環境時。
利弊不重要,想法才重要。
怎麼不算一種「爲所欲爲」呢?
這位大作家才擡起頭來,看向攝像機:「我覺得會的,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機會下,帶着一些合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