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寧還在心中感慨的時候，朱教授和媳婦兒就已經掀開簾子，端着大盤小盤菜走了進來。
朱教授還喊了一聲：
“餃子來咯！”
這一聲頓時讓方寧回過神來。
看到了端着餃子進來的朱教授一家人。
老孃何慧茹藉着這個機會給方寧介紹起來，這都是方言的老丈人丈母孃，還有小姨子。
其實在路上的時候，老孃已經和方寧說過了。
不過這次還是第一次見面呢。
雙方友好的打了個招呼，然後方寧也主動跑去廚房裡幫着端菜了。
該說不說，今天家裡的伙食確實讓方寧口水分泌都加速了。
在甘肅武威那邊插隊的時候，伙食可沒有這麼好過。
就算是生病住院，在醫院的時候也不可能吃到這麼好的東西。
雖然方寧感覺自己不是一個特別在意口腹之慾的人，但是今天來到廚房裡看到這些精緻的菜餚，也不禁想起之前在插隊的時候，過的是什麼日子？
看到大片大片的五花肉炒出來的打卷的回鍋肉，還有裹着粉子蒸出來金黃金黃的粉蒸排骨，以及大塊兒大塊兒，裹着紅油的紅燒魚，方寧感覺自己差點被香迷糊了。
本來以爲能夠吃上一頓餃子，已經算是不錯的了，結果沒想到在廚房裡像是御膳房似的，每一道菜都香得誘人。
大姐端着東西從方寧身邊走過，她忍不住問道：
“老三家……條件都這麼好了？”
其實這些東西大部分還是大姐花錢採購的，方言只是負責下廚而已，不過大姐沒有解釋這些，笑着說道：
“嗐，反正不窮就對了，你也不想想，一個能夠三天兩頭上報紙上新聞的人，能窮到什麼地方去？”
“就算是他想，其他人也未必會允許呢。”
聽到大姐這麼說，方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接着大姐對着她說道：
“你呀，好不容易回來就別糾結這些了，好好的吃一頓，飯桌上給我們講一講你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方寧點點頭：
“行，正好我也好奇你們到底是經歷了什麼……特別是老三！”最後她着重強調了一下。
要說現在她最好奇的人，那必然就是方言了。
接下來所有飯菜都上桌滿滿當當的，一共十幾道菜。
一家人聚在一起，老爹拿出了一壺黃酒，給除了朱霖之外的成年人都倒上了酒。
老孃抱着好久都沒見着的老六，好一頓寶貝。
不過這孩子困的要命，被弄醒後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最後老孃只能給她放回了屋裡去睡覺。
重新回來後，方言就宣佈開席。
畢竟這四合院是他的地盤，家裡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基本上也是將方言當做現在一家之主，畢竟是長子嘛，現在結婚成年後，當做一家之主也沒毛病。
只是這場面的讓方寧好一頓恍惚。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方言還是個小屁孩兒，現在已經結婚獨當一面了。
不過雖然方言是默認的一家之主了，但是今天的酒席上，他還是非常給老爹面子的。
開席之後第一句話，還是讓老爹先說。
老爹也沒客氣，先拿起酒杯，對着所有人說道：
“今天這個日子，既是小年，也是咱們一家人團聚的日子，今天家裡最後一個人終於也回城了，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所以我提議大家都喝一杯。”
“祝以後咱們所有人都身體健康，工作順利，家庭幸福，和和美美！”
滿桌的人都高舉酒杯碰在一起。
就連不能喝酒的朱霖也以茶代酒表示了一下。
喝完之後，方言就招呼衆人動筷子。
忙活一天，大家也都餓的夠嗆了，平常的時候放假的晚飯時間在5:00~6:00的樣子就已經吃過了，現在已經快到了六點半了，不少人的肚子都已經開始餓了起來，特別是孩子們，要不是方言下午拿了糖給他們吃，這會兒估計已經餓的不行了。
二姐方寧夾了一筷子回鍋肉，油亮的肉片在正廳明亮的燈光的映照下泛着誘人的光，棕紅的肉皮上還帶着星星點點的焦斑，四周微微卷起，中間夾着一層半透明的肥膘，邊緣的瘦肉紋理清晰。
她迫不及待的放入口中，先是感受到肥膘部分的軟糯，輕輕一抿，油脂就在齒間爆開，那濃郁醇厚的香氣瞬間瀰漫整個口腔，香而不膩，緊接着瘦肉部分的嚼勁傳來，肉質緊實卻不失鮮嫩，每一絲纖維都吸飽了醬料的味道，鹹香中帶着微微的甜辣，那滋味順着喉嚨滑下，暖到了心底。
“怎麼樣，二姐，我手藝還行吧？”方言對着二姐問道。
老姐一邊咀嚼，一邊連連點頭，含糊不清的說道：
“唔……嗯嗯嗯……闊以！”
接着二姐連着吃了三片回鍋肉進肚子裡，愣是沒感覺到膩。
這時候朱霖看到二姐這樣子，當即又給她端了一盤梅菜扣肉到面前笑着說道：
“二姐，嚐嚐方言的手藝，這可是他在四川那邊學到的地道做法。”
方寧一瞧，眼前瓷盤裡，十幾片扣肉整齊地碼放着，每一片都切得厚薄均勻，深褐色的肉皮泛着油光，像是被歲月精心打磨過，上面還印着絲絲紋路，肉皮之下，是肥瘦相間的肉片，那瘦肉部分紅亮誘人，紋理清晰可見，肥膘部分則如同白玉般晶瑩剔透，讓她看了就垂涎欲滴。
肉片之間，鋪着一層烏黑髮亮的梅菜，梅菜吸收了肉的油脂，變得油潤軟爛，還散發着獨特的鹹香氣息，與肉香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誘人香味。
光是這賣相就讓方寧感覺自己口水都止不住了。
她說道：
“老三的手藝，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說罷，夾起一片扣肉，放入口中。
先是感受到肉皮的軟糯，那富有彈性的口感，彷彿在舌尖上跳舞，輕輕一咬，便斷開了，緊接着，肥膘的醇厚油脂瞬間在口腔中爆開，那濃郁的香味瞬間瀰漫整個口腔，卻一點也不覺得油膩。
隨後，隨着咀嚼，瘦肉的緊緻與嚼勁展現出來，每一絲纖維都飽含着梅菜的鹹香和肉的鮮香，越嚼越香。
再搭配上一口軟爛的梅菜，梅菜的鹹香、微甜與肉香完美融合，那豐富的層次感，讓味蕾沉浸在一場前所未有的盛宴之中。
這一下給方寧都吃恍惚了，嘀咕道：
“不行了，不行了！怎麼每個菜都這麼香！？”
她差點以爲自己是在夢裡，偷偷用手在自己腿上擰了一下，直到生疼纔回過味來，眼前一切都是真的。
她對着方言問道：
“老三，你在四川那邊幹廚師？”
方言又給二姐弄了一大碗黃豆燒豬蹄放到她面前，說道：
“沒有幹廚師，做菜只是愛好，就跟着人學了點廚藝，想着有機會就給大家露一手。”
“來吧，你嚐嚐這個。”
知道二姐在外邊受苦了，肚子裡沒啥油水，所以桌子上什麼油水大，方言就往她面前擺。
這些菜品，方言也是有思考過的。
二姐本來還想和方言說幾句話，但是奈何這滿滿一盆黃豆燒豬蹄，色澤紅亮誘人，豬蹄被燒得金紅透亮，表皮微微皺起，像是裹了一層琥珀，在燈光的映照下，油光閃閃，讓她實在感覺這時候說話對不起這菜。
視線像是被鎖死了一樣，從菜上就是移不開，只見豬蹄旁邊的黃豆也吸飽了湯汁，變得圓潤飽滿，顏色也從原本的淡黃變成了與豬蹄湯汁相近的棕黃，而且那香味啊，好死不死的，一直就直往自己鼻子裡鑽。
那是許久沒聞到過的醇厚的肉香，缺吃缺油水的時候，夢裡纔會出現的味道。
方寧感覺自己有些難頂，她不是個好吃的人，但是今天在和菜實在太香了了。
那帶着淡淡的醬香，又混合着黃豆特有的豆香，還夾雜着些許沒見過的中藥香料的辛香，幾種香味交織在一起，勾得人肚子裡的饞蟲直往外冒。
方寧吞了吞口水，想要說點什麼，但是突然發現想不起來了。
算了，不管了！先吃爲敬！
她夾起一筷子肉，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先是碰到那軟糯 Q彈的豬皮，牙齒陷入其中，輕輕一扯，便能感受到它的韌性，咬開後，豐富的膠原蛋白帶來滿滿的黏膩感，是鄉下插隊的時候沒享受過的感覺。
再咬到裡面的肉，瘦肉部分鮮嫩多汁，紋理間吸滿了濃郁的湯汁，每一口都能感受到肉香在口中散開。
肥膘部分則入口即化，油脂的香氣瞬間在口腔中瀰漫開來，卻不會讓人覺得油膩。
搭配上一口黃豆，黃豆的粉糯和豬蹄的鮮香相互映襯，黃豆吸收了豬蹄的油膩，口感變得更加醇厚。
一旁小老弟都被二姐吃相給震驚了，這簡直就像是餓了幾百年放出來的。
他忍不住對着二姐問道：
“二姐，你在甘肅那邊插隊，平時都吃什麼啊？”
方寧感受到自己這吃相可能有些誇張，只好停下手裡的動作，擦了擦嘴說道：
“剛到武威時，主食以雜糧居多。玉米麪窩頭是常吃的，我們知青的口糧是按工分算的，男的多一點，女的少一點。一個月30斤原糧，脫了殼也就20多斤，根本不夠吃。武威的土豆產量高，所以土豆成了我們的“救命糧”，蒸土豆、煮土豆、烤土豆，吃得我後來一聞到土豆味就想吐，一般都是煮土豆最簡單，把土豆丟進鍋裡煮熟，蘸點鹽就能吃……”
“除了這些，還有漿水……剛接觸漿水的時候，那股酸酸的味道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可時間久了，就愛上了用漿水做的酸湯麪，把面下進酸湯裡，再撒上點蔥花、香菜，熱乎的酸湯麪下肚，渾身都舒坦。”
“冬天的時候，我們還會醃酸菜，把白菜一層一層碼在缸裡，撒上鹽巴，等着它慢慢發酵……”
大姐好奇的問道：
“過年過節的時候，能吃上肉嗎？”
二姐聽到這個問題後，頓了頓，像是陷入了回憶，她說道：
“插隊第二年吧，春節前，生產隊殺了一頭豬。那是我到武威後第一次吃到肉。”
“肉是按人頭分的，一人一小塊，人家分肉的照顧我，切了塊肥多瘦少。”
“我捧着那塊肉，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