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門口整整守了一整日,這個小鎮爲處於大鳶朝的邊緣地帶,四周多是平原,唯有北門正對着的位置,有一處茂密的樹林,那是千年的老林,亦是大鳶朝和北國之間的要塞。
不論是哪個國家,若是想要征服對方,便要踏過這片叢林,而林內飛禽走獸甚多,一個人走且是充滿危機的,若是一支大軍前行,就算人不會受傷,卻也會驚動了另種的動物,想要不被對方發現更是難上加難。
一心研究着對面的樹林,胡耀威此刻是有些分心了的,卻是爲了想出如何進入樹林而不被北國發現,否則即便是宇文戎烈有心攻打北國,也沒有機會踏入北國國門半步啊。
至於身畔裝滿金錠子的箱子,胡耀威並未正眼瞧過,雖然這是筆大數目,可是化整爲零,便也不算太多了,胡耀威還不會放在眼裡。
只是有時候,金子的光明太過刺眼,在陽光的折射下,刺的胡耀威眼睛都疼了,真心的想將一箱箱的金子給踢開,但又怕腳疼,更怕士兵們心疼,只好忍下了。
呵笑着,胡耀威倚靠在城牆之上,對面那不過百米遠的深林裡,已經見飛鳥驟然飛起,的確是有人來了。
握着腰間的佩劍,胡耀威吩咐城牆上的隱藏的弓箭手待命,這一戰他定要打的漂亮,在宇文戎烈面前立下一功,看他還能否總說出那些小瞧了他的話。
終究是年輕氣盛,胡耀威此刻的想法本就是錯的,可他自己卻渾然未覺。
而城樓的偵查樓裡,宇文戎烈正慵懶的靠在牆壁着,睨着這一切,沒有現身幫忙的準備。
只見樹林裡衝出數百號人,身材魁梧的好似是大猩猩,哪裡還有人的架勢。
而這數百號人邁着沉重的步子,每走一步竟是有種能震裂地面的感覺,若是站得極高,便能看見在這些人後面有個騎着馬的錦服女子,那一身的騎裝,好生的威風,有大將的風範。
但此刻,無論是宇文戎烈還是胡耀威,都來不及多注視那立在林子外頭,留下十餘大漢護航的戎裝女子,視線皆是放在那些走路能帶起塵灰的壯漢身上。
“奴隸軍!”胡耀威驚呼一聲,原以爲要打到北國國都去,才能看得見這些人,卻不曾想他們早已在邊境守候。
究竟,太子殿下擄回來的人,身份是多麼的高貴,能讓北國出動奴隸軍呢?
同樣,宇文戎烈也是始料未及的,他沒想到北國居然這麼大的手臂,只知自己抓了個有重量的人物,卻不想是如此的重量。
這支奴隸軍,雖不是北國的全部,可卻是一支極爲重要的軍隊。
奴隸軍,沒有自己的思想,只效忠主人,除非死去,否則定不會背叛主子,不完成任務絕不返還。
而奴隸軍自小便是服用藥物長大,壽命雖短,卻體格強壯,拳頭硬如鐵,以一敵十也輕鬆至極,更是普通的刀劍都砍殺不倒。
完全沒有理會胡耀威此時是如何的焦灼,宇文戎烈只是吩咐道:“若城門不破,不必出精兵。”
話落,宇文戎烈便靠在一旁歇息去了,纔不管身旁的將軍正一臉的若有所思。
這一仗,若對方意在救人,那麼便沒什麼損失,否則這塞北的小鎮怕是不保了。可太子殿下卻如此的淡漠,是另有準備,還是根本不在意這個小
鎮的存亡?
城門上,胡耀威不敢輕易的下達命令,對於奴隸軍他是有所瞭解的,必須要等到靠近之後再做搏殺,只是胡耀威卻不確定他的弓箭手能傷對方多少,或許只是毛髮而已。
今日,這一戰勝是不可能了,或許連保住那些個被擒來的人也不容易。
奴隸軍已經逼近,再有十數步便臨近城門口,可胡耀威還是沒有下達命令,甚至能感受到城門在晃動,也知士兵們內心的恐慌,但身爲邊關的將士,必須與邊關共存亡,絕不能爲了苟且偷生而退後一步。
終於,奴隸軍逼近了,不過是幾步的距離,足以看清他們的長相,一個個便如死屍般的僵硬,一雙雙眼睛皆是盯在掛在城門上最中央的那個年輕人,用近乎咆哮之聲朝城門快速本來。
雖然奴隸軍的體格碩大,可行動卻是不慢,因其腿腳皆長,故而一步快有正常人的兩步大,如此的快速行進,如何能不駭人?
“放箭!”沒有時間去準備其他的東西,胡耀威只得如此下達着命令,就算是明知是以卵擊石,也必須全力以赴。
幾百名弓箭手,齊齊發射,可是如此近的距離,卻被那些奴隸軍如同玩鬧一般的揚手將利箭擋開,哪裡有威懾性可言。
眼看着奴隸軍要臨近人質,胡耀威當機立斷,下令道:“將人帶上來,絕不許北國救走一名人質!”
胡耀威一聲令下,士兵立即上前,倒是躲在一旁清閒的宇文戎烈笑了起來,輕聲道:“是個有血性的漢子,只可惜經驗不足,不懂得棄車保帥的道理。”
宇文戎烈的話,讓一旁的大將眼睛都眯了起來,這位太子殿下仿若對一切都掌控在手,然而卻是如此的清閒,真真的讓人捉摸不透他心裡的想法。
但宇文戎烈卻不以爲然,僅是看了那大將一眼,笑意更加的濃厚了。
身爲主帥,宇文戎烈做的每件事都是有所考慮的,自不會是單純的要胡耀威吃一次虧,好學着長大,他沒有那麼多的閒情。
而外面的狀況,確實不容樂觀,任由咻咻的利箭射發之聲響起,宇文戎烈仍是不爲所動。
北國,這支奴隸軍不容小覷,但也正因爲實力的存在,而讓他們掉以輕心,以爲這天下難逢敵手,可宇文戎烈如何會打沒有把握的仗呢?
胡耀威此時已經急切的不行,可是奴隸軍已經開始攻打城門,那撞擊聲隨時會把城門給撞塌了,顧不得那許多,就算是粉身碎骨,胡耀威也不會害怕,人就這麼飄下去了,持着手中的長劍,與奴隸軍對抗着。
只是,以一敵百,胡耀威縱然功夫了得,卻也不對對手,不過是須臾的功夫便開始吃力起來,而城門隨時會轟塌。
“這小子,如此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倒是忘記了生命的可貴啊。”宇文戎烈嘖嘖的說着,顯然是不贊同胡耀威的做法。
若魚死不能網破,那麼犧牲便是不值得的,宇文戎烈就不會做這種徒勞的事。
男子漢大丈夫,做事可以不計代價,卻不能不量力而爲,爲了一次的得失而損傷了自己。
“殿下,這……”負責偵查敵情的大將有些慌了,胡耀威雖只是個參軍,並不算大官,但其父親是當朝的護國大將軍,可是出不得事的啊。
“這教訓該是讓他長長
記性了。”宇文戎烈輕飄飄的說了這麼一句,人便走下了高樓,朝那個被吊上來的人質看了一眼,雖然對方是滿臉的血腥,且昏迷不醒,但是宇文戎烈還是記得住他的容貌了。
不過,即便是垂死之人,那又能如何?
宇文戎烈不過是大手一揚,好似是丟小雞一般的,將這人丟到了城門外,就扔在那些奴隸軍之中,若是奴隸軍不發現,會把他踩成肉泥也說不定。
可是,這些奴隸軍卻是接受過特訓的,他們雖然沒有智商,沒有自主的意識,嗅覺卻極爲靈敏,即便是速度再快,也認出了這是他們所要救的人。
不知是哪個奴隸軍嗷嗚了一聲,聲音如塞北的狼,便見所有的奴隸軍都齊齊的掉頭而去,根本沒有攻城的意思,而對於剛剛還在與他們廝打的胡耀威,更是不放在眼裡。
看着奴隸軍疾奔而去,那個男子被扛在肩頭,宇文戎烈輕揚着脣角,吩咐道:“這些沒有價值的,都殺了吧。”
如此清淡的語氣,卻是左右了別人的生死,也只有宇文戎烈能夠做得到吧。
但是,對於宇文戎烈的命令,卻是沒人敢說個不字,他的話音才落,原本還吊在城頭上的人,已經被射成了,馬蜂窩,仍舊那麼的掛着,只是他們連悶哼都沒有發出,便成了屍體,鮮血正在滴滴答答的流淌着,沒入了蒼涼的地面之上。
這,便是悲哀,即便同樣是人,可出身不夠高貴,便註定死了之後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優雅的轉回身,宇文戎烈望向正在大口的喘着粗氣的胡耀威,難得的先行開口,問道:“胡參將,爲了救你,本太子辛苦抓來的人質,就這麼奉還回去了,該當何罪?”
“屬下願受軍法處置。”胡耀威沒有猶豫,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握着長劍支在地面上,俯首認罪。
身爲軍人,若是完不成使命,即便是死罪亦不爲過。
然而,宇文戎烈對胡耀威尚是欣賞的,自是不會就此殺了他。
負責守城門的將領走了過來,亦是單膝跪地,抱拳道:“殿下,胡參將雖未完成軍令,但亦是勇往殺敵,請殿下開恩。”
這個首領的話才落下,便聽見此起彼伏的開恩之聲傳來。
宇文戎烈的笑意更加深了,看樣子胡耀威在軍中的威信不錯,便道:“既然這麼多人爲胡參將求情,本太子若是不開恩,倒是也說不過去。軍仗一百,胡參將自行領了吧。”
話落,宇文戎烈便邁步朝城內走去,他的時間不是浪費在看戲上的,而是用來佈局。
剛纔見識到了奴隸軍,雖算不得正面交鋒,卻也知道了對方的厲害之處,自是要將準備做的萬無一失。
還好,他有一個十分聰慧的女人做賢內助,自是在出行前也幫他做了安排的,如此倒是省了不少的心力。
只是,此時那個女人在做什麼呢?宇文戎烈真的很想知道,但奈何的是,書信到達之日,最快也要在兩三日,總是不能第一時間知曉楊紫昕所發生的事情。
而明日,大軍便要朝北國前進,屆時收到書信的日程又要延後了吧。
只要想到這一點,宇文戎烈便覺得更該速戰速決,唯有解決了北國的戰事,他才能回去與楊紫昕相守,那個女人可是他凱旋而歸的動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