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我這邊坐,自己在後排呆着多沒意思!”冷昊陽鬆開那人,拽着她跳到前排的座位上,楊蕊寧揮着小手衝她打招呼,“我一聽聲音就像你,他還說不是。你自己來的?”
“沒有,跟朋友一起來的。”董言言在她身邊坐下,笑道。
“男朋友女朋友?”張磊問道。
“一男一女,要不我幹嘛一個人跑到旮旯裡坐着。”董言言笑道。
“是嗎?正好我們這邊還有一哥們兒單着,要不你倆坐一塊兒?!”播音班的張大偉衝她笑道。
董言言皮笑肉不笑地衝他搖搖手,“謝了,我今兒是來花癡黎天王的,對別人沒興趣。我還是坐最裡面吧,不打擾你們了。”
她說着拿着東西就要走。
“等會兒等會兒,好吃的留下!”冷昊陽這麼一叫,呼啦啦過來幾個人把她的小食品一搶而光。董言言笑嗔着踢了冷昊陽一腳,自己跑到角落裡咬手指。
*
電影到了晚上九點多才散場,播音班的那幾個師哥都摟着女朋友出去K歌開房去了,只剩下自己班級這幾個人,董言言找到了徐剛和顧曉含,七個人結伴往回走。
一出門就看見一輛熟悉的黑色廣本停在電影院門口,任家宣搖下車窗,對他們揮手:“上車!”
“謝謝了任哥。”冷昊陽他們四個嘻嘻哈哈地上了車,董言言一看車裡裝不下七個人,於是跟徐剛和曉含在路邊打了一輛車回學校。
一路上曉含和徐剛還意猶未盡的相談甚歡,董言言也不插話,默默無語地當她的電燈泡。晚上十點,終於回到了學校,三個人掐着點兒跑進了校門,剛好趕上鎖門熄燈。
董言言拉着顧曉含跑回寢室,簡單地梳洗了一下就爬到上鋪準備睡了。
曉含睡意全無,披着毛毯抱着寢室的電話跟徐剛嘮嗑,一嘮就是半宿,吵得她也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學校寢室的電話只能在內部通話或者接電話,不能往外打,這讓董言言有些憋屈:如果有電腦就好了,長夜無眠的時候好歹有人跟自己說說話。哪怕有個手機也好,想家的時候可以給爸媽發個短信、打個電話什麼的。可是現在家裡還沒裝電話呢。要和朋友家人說句話只能用寫信的方式。
手機?!如果自己現在去撥十五年後的電話號,不知道能不能連上?這個想法讓她很興奮,也很忐忑,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試一試又何妨?!
第二天送完報紙,她就跑到學校附近的一個公用電話亭,先是撥了自己的手機號,兩秒鐘後傳出來一個機械的女生:對不起,你輸入的號碼錯誤,請查證後再撥!
她不死心,又撥了許程的手機號,依然是一樣的提示。她索性把自己知道的同學朋友的手機號挨個打了個遍,都是無法接通。
電話亭裡的大姐有點兒不高興,疑惑地看着她。
她只好苦笑了一下,訕訕地放下電話往回走。
回到學校的一樓大廳,她看到收發室的窗臺上放了一疊信件,於是過去翻找了一下,自己班的有十多封,董言言在信件中找到了自己的兩封信,都是初中同學的,她現在最大的快樂就是收到初中同學的來信了,看到他們當年那稚嫩的筆跡,回想着他們當年的樣子。
林風的信最多,有四封,有兩封字跡娟秀,有些熟悉,她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麼,心裡有些微微的酸。她知道他有交筆友的習慣,那些筆友,性別不明,跟他的關係也不明。
一路胡思亂想着回到班級,推開門,一眼就看到林風和楊莉莉在靠窗的位置上坐着,林風的胳膊搭在楊莉莉的肩膀上,兩個人頭對着頭,親暱地悄聲說着什麼。
在班級,這種情形董言言已經見慣不怪,只是這一次感覺有些心酸而已。她儘量裝作若無其事地把信件分發給同學,拿起林風的那幾封信她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把他們寢室的信件都放到江帆的書桌上,笑道:“江帆,你們寢的信。”
“謝謝啊。”江帆擡頭對她笑道。
“言言,有沒有我的信?”林風在後面喊。
“在我這兒呢!給你!”江帆說着把兩封信給他扔了過去。董言言悄悄回頭瞥了一眼,看到江帆把另外的兩封信混到了自己的信件裡。
“讓我看看!誰的信?”楊莉莉半開玩笑地搶過那兩封信,笑道。
“都是初中時候的哥們兒。”林風若無其事地撕開信封,楊莉莉好奇地湊過去看。
哥們兒是什麼?就是隨時隨地都在幫你打掩護的那個人。
董言言忽然就覺得自個兒挺荒誕的,那麼自己也幫他打掩護是爲了什麼?這事兒要是放到天涯,估計收穫的磚頭都夠蓋別墅的了。
所以有時候道德道理是一回事,感情是不講道理的東西。
暈暈乎乎的走到樓下,正看到許程提着幾個暖瓶敲隔壁寢室的門,劉思穎從裡面出來,把暖瓶接過去,兩個人說了幾句話,許程樂呵呵地回頭上樓,看到她,點頭跟她打了個招呼,然後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董言言有些鼻酸:自己的開水還沒打呢。曾經自己寢室的水都是許程給打,還有自己的飯也都是許程幫着打,現在,輪不到自己了。
怨不得他,不是自己先放棄的嗎?!都不想跟他有以後了,幹嘛還這麼在乎他的眼睛裡有沒有自己?
她走到寢室門口,寢室的門鎖着。李惠回家了,欣然和於霞去逛街了,冷月這兩天找了個兼職在超市做促銷,柳影過去幫忙,曉含和甜甜估計又跟徐剛出去玩兒了。
她知道誰都有自己的事,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覺得自己被全世界都拋棄了。
過去,就是父母照顧不了她,她還有個家,還有老公和孩子,還有一個不大但是溫馨的房子,是在爲生活奔波,可是不用爲溫飽發愁,璐璐上幼兒園的時候,她還有大把的時間上網、寫東西、逛街,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雖然沒有積蓄,雖然辛苦,可是安心。
可是現在,自己除了這個年輕的弱不禁風的身體還有什麼呢?曾經那麼辛苦纔在這個城市有了一個自己的家,可是現在又要重新開始,她忽然覺得有些累:老天,你讓我穿回來,就是想讓我再次一無所有嗎?
她打開房門,屋裡面冷冷清清,暖氣也半溫不熱,她爬到上鋪,鑽到被窩裡,矇頭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