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不要,我們得先回去了。”不知爲什麼,楊非心頭劃過一陣陣不祥的預感,就好像要出什麼大事似的。這種不爽感覺,在無時不刻的催促着他趕快回去刀具店。
韓浩雖猜不透他的心思,卻也點了點頭。
這輛廂式貨車駕駛座一側的車門敞開着,擋風玻璃雖然完好,卻佈滿了已經發黑的血痕。一具早就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斜倒在架勢座上,大半身子已經垂在外面。數以千計的白色蛆蟲在這具殘體身上來回蠕動,蠶食着最後一點血肉。
說真的,韓浩對於喪屍的恐懼已經遠沒有昨天一開始那樣誇張。可面對這樣的場景,韓浩只覺得頭皮發炸,就好像那一大堆蛆蟲正在啃食自己的皮肉,害得他渾身上下都有種叫人牙酸的痛癢感。
他別轉過臉,不願再看這具讓他感覺慘絕人寰的屍體。
而楊非全程沉默,韓浩還沒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楊非已經伸手過去,在殘存的衣物裡,翻找這兩貨車的鑰匙。在順利得到了他需要的東西后,楊非把座套扯下來,把這具屍體完全包覆起來,放在了一邊。
韓浩因他的淡定而無比吃驚。他不明白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男人到底經歷過什麼,能讓他面對這些足以讓所有人耳根發麻的慘狀時,平靜到幾乎完全能對這些可怖的東西視而不見。
他忽然開始明白,丁雪柔看着楊非的眼光突然改變的原因。他也隱隱覺得,這個看似溫和的男人,恐怕有過很多他們難以想象的可怕經歷。
韓浩再次咬了咬後牙,擡眼看了看楊非平靜的眼底,卻是欲言又止。楊非回望着他閃爍的目光,卻是說道:“好了,我們把車廂裡面的東西都卸下來,趕快回店裡去。”
“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楊非忽然說着。讓韓浩感覺意外的是,這個慣於冷靜鎮定的楊哥,那淡漠平靜的眼底,突然劃過一絲難掩的焦慮。
…………
兩人用最快的速度把貨廂之內所有的清潔用品全部卸了下來。
這接近40斤一箱的清潔用品,楊非幾乎是一手提兩箱的速度,看得韓浩眼睛都直了。他也想學着楊非的樣子,一手提兩箱,然後如若無物地把這些東西扔出去貨廂。可真這麼做了,他連腰都直不起來。
不過,他是不會知道楊非的體能和力量,遠遠勝於他這個時代的人類。
他們把裝滿了食物的購物車直接碼進貨廂,然後跑進駕駛室內。
“楊哥你真是太全能了,人長得帥,腦筋清楚,還這麼力大無窮,難怪連嬌嬌都待見你咧。”在楊非發動這輛老舊貨車之時,韓浩不無羨慕地說着。
楊非扭臉掃了胖子一眼,他這張略帶驚懼的臉上有些不小的羨慕。他搖頭一笑,想到放在揹包裡那四支蝶鞍素,會心一笑道:“總有一天你也會像我一樣。”
“真的?”韓浩突然眼睛一亮。胖子越發明白,在這個秩序崩壞的世界,只有手握力量,才能在這個亂世生存下去。可他在對上楊非漆黑的目光時,他眼中的希翼在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進化。”楊非只說了一個詞,就啓動了這輛貨車。
店外,大雨傾盆。
對於這個內陸城市的早春時節,這樣的大雨很少見。
彷彿從天空傾注而下的大雨快速地澆灑着這個被喪屍毀於一旦的血腥城市,在這個由鋼筋混泥土組成的城市,流下了一行行鮮血成河。
迴歸的北燕疑惑地張望這個變得不一樣的城市,動物們還暫時不能理解這個城市發生了什麼。
韓浩抱着自己的消防斧,不時神情緊張地張望窗外,生怕這大雨之中,會有喪屍突然冒出來。
楊非跟他一樣面露緊張,可是他的緊張,卻並非因爲那些假想敵們。
頭頂突然有春雷炸響,楊非和韓浩同時打了個激靈。
楊非突然感覺自己回到了上一世。擁有進階5身體的他,正站在血一般夕陽殘照下的要塞內。就在前世陣亡的黃昏,喪屍進攻要塞之前,楊非突然有了一種可怕的預感——而現在,楊非也有這種可怕的預感。
望着車窗外傾盆的大雨,楊非一腳將油門踩到底,這輛破舊的老貨車突然發出刺耳的轟鳴,像是離弦的箭般衝了出去。
一旁驚魂初定的韓浩見他在大雨中這樣野蠻的開車,不由臉色一變,急急握着扶手,倉皇說道:“楊哥,你這是咋了?慢點開啊……”
楊非不答,駕駛着汽車飛一樣地向四巷而去。
車子在四巷之外停下,這狹窄的小道,都難以容納兩輛電瓶車並行,更不要說這種載貨的貨車通過了。楊非招呼韓浩下車,在大雨中一路小跑回到刀具店外。
看着完好如初的卷閘,楊非暗自鬆了一口氣,他一邊扭臉對被傾盆大雨澆得像是落湯雞的韓浩吩咐,一會兒和大榮一道,把裝滿了物資的購物車推回來,一邊按照跟丁雪柔約定好的節拍輕輕敲門。
店裡一片死寂。
沒有人拉動傳動鏈條升起卷閘,也沒有人回答他。
楊非心底猛然一顫,剛纔不詳的預感一股腦的涌上心頭,他焦慮地用力拍門,衝着裡面大吼着:“雪柔,大榮!是我們!”
根本沒有人回答他。整個刀具店彷彿已經在他們離開的短短兩個小時內,已人去樓空。看着漆黑一片的店堂,楊非臉上漸次升起不詳的預感。
身邊的韓浩也收到感染,他也學着楊非的樣子,朝網狀卷閘之內的店堂大聲嘶喊。
楊非雙眉凜然,從揹包裡掏出應急燈朝着裡面照——進入視線的是橫躺在地的大榮和丁雪柔。
“大榮,丁姐!”韓浩臉色大變,失聲大喊。他轉面向楊非,一副驚恐未定的面容,“楊哥,他們是不是死了?”
楊非定了定神,優於常人的視力,讓他看到了丁雪柔倆人均勻起伏的胸口,微微搖頭:“不,還活着。”藉着快要沒點的昏暗應急燈,他忽然看到了丁雪柔嬌嫩白淨的雙手被死死捆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