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非神情戒備地掃過四下，判斷這家店沒有停留的喪屍，帶着韓浩進入廚房。
剛進門的位置擺着一口電熱鍋，滿滿都是滷肉和肉勾蛋。已經沒有了溫度的食物還散發着誘人的香氣，嗅到味道的韓浩簡直像一頭撲食的餓虎，上去就抓裡面的東西吃。
楊非看了看這個過分飢餓的年輕人毫無矜持的吃東西，一句話都沒說。他提着叢林之刃，向廚房裡走去。
這裡和這個時代所有的小飯店一樣髒亂差俱全，油膩膩的鍋臺沾滿了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什麼的污漬，鍋裡還有沒做完的炒麪，地上到處散落着各種已經開始腐爛的食材。
終於填飽了肚子的韓浩跟了上來，環顧四下，韓浩有點不知如何下手。這要換做和平年代，他看到這種髒亂的地方必定會轉身就走。可是肚子的飢餓和食物的緊缺，讓韓浩一時忘記了這裡的骯髒。
“裝！”楊非把釘在牆上的整捆塑料袋扯下來，並把準備好的登山包放在油膩膩的廚臺上，“這些東西應該夠維持幾天了。”
湯鍋裡的被煮的泛白的牛肉塊，竈臺下面沒有用完的熟丸子，一些沒有變質的蔬菜……楊非和韓浩統統沒有放過。他倆在塑料袋整齊地碼食物，儘可能地多裝一點。因爲沒人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像現在這樣順利地弄到食物。
韓浩覺得自己現在就想那些即將過冬，瘋狂囤積食物的土撥鼠。他忽然有種不爽的感覺：自己的餘生，就要過這樣“土撥鼠”的日子了。
想在末世生存，就只能這樣。
…………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把小吃店洗劫一空，然後飛也似的逃回臨時藏身的刀具店。
按着約定的節奏，楊非快速地敲了敲網狀卷閘，丁雪柔從裡面拉動卷閘的傳動鏈條，卷閘緩緩升起。
韓浩多少有點不理解楊非這樣小心翼翼地用意，不過他已經又累又餓到完全沒力氣管這些事了。
丁雪柔見他倆平安回來，緊張萬分的臉孔纔是露出一些笑容：“沒事吧？外面那麼多怪物，我真擔心你們出什麼事！”
韓浩面色晦暗，只是用力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楊非看着窗外永遠籠罩着四巷的昏暗永夜，突然回想起自己初入末世的第一夜，那感覺真是好遠好遠。那種感覺，就像恆古未變的太陽落山之後，就此消失，再也沒有升起過一樣。一生有關美好，溫暖，甚至光明的詞彙就此與餘生無關。
總有絕望的人哭出來。
但這一次，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吃吧吃吧，都別說自己不餓了，回來的路上我滿腦子都是肉餅麻辣燙。”韓浩把裝了肉餅的塑料袋放在地上，一面把沾滿了喪屍膿血的消防斧放在手邊，一面故作輕鬆地對幾人嘻嘻哈哈。
一邊說着，他最先撕了一大塊塞進嘴裡咀嚼出聲。隨後，他用牙開了一瓶啤酒，仰脖就喝了多半瓶。
剛想勸韓浩不要在這種脾胃虛弱的時候沾酒，可楊非看到韓浩眼底若隱若見的痛苦，只是笑了笑。
丁雪柔他們也餓了一天一夜。因爲極大的驚嚇，身體還處於半虛脫的狀態，現在聞到了肉餅和其他食物的香味，都覺得肚子咕嚕嚕叫起來。
楊非沉默下去，拿了一瓶礦泉水小口啜飲着，隨後慢慢吃着肉勾蛋和肉餅。牙齒輕咬，滷汁四溢。食物雖冷，可這是末世極其珍稀的高級食物。
肉勾蛋，肉餅，啤酒這些東西在和平年代完全不起眼，是隨處可見的便宜食物。可在末世，那可是要塞長官才能享用的。像楊非這種中等兵，連聞聞香味的機會都沒有。
丁雪柔自然不會客氣，她蜷起修長的雙腿，坐在一大塊還算乾淨的厚紙板上。用打溼的衛生紙擦了擦沾染了膿血的雙手，然後把肉餅撕成了小塊，無聲地塞進嘴裡。
她吃得也很慢，一雙盈盈靈動的大眼睛，默然地盯着手中完全失去了信號的手機，神情略帶幾分悽苦。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何濤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身邊的嬌嬌，還是皺着眉頭，挑了一塊肉餅塞進嘴裡，四十出頭的他明顯不經餓，三口兩口就吃了一塊肉餅，隨後也學着韓浩的樣子想開啤酒喝，卻沒想到差點崩了牙。
旁邊的韓浩看他這副狼狽相，不由爽朗一笑，替他開了一瓶，兩個男人簡單碰碰瓶，也陷入了安靜。
在衆人用餐的期間，嬌嬌一直在對着如鏡的柱子，打量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和無妝卻還算得上粉嫩的臉蛋。看大家吃的香甜，最終選擇柱子上面收回目光，一臉人畜無害的溫順表情走了過來。
她用一種小鳥依人的姿態在楊非身邊落座，並對着一臉詫異的他做了個靦腆溫柔的笑容。
餘下幾人略帶疑惑地看着她，反應最大的韓浩還沒說什麼，就見嬌嬌先是一臉挑剔地先是拿了一隻乾淨塑料袋套在手上，纔是捏了一塊肉餅，可她只咬了一口，就呸一聲吐了出來，那塊肉餅粘連着粉嫩脣膏和少許唾液，直接滾在對面的韓浩腳下。
“這是什麼玩意啊，又冷又硬！”嬌嬌兩條紋過得細眉幾乎皺在了一起，粉嫩的嘟嘟脣連連嘟囔，“還是冷的，吃了我會肚子疼的。”
所有人一起轉過臉看着滿面慍怒的嬌嬌，她環視着諸人或是詫異或是鄙夷的目光，理所當然地說着：“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楊非哥哥，外面總有些溫乎的東西吧……要知道，我是女生，總有那幾天的。”她伸出一雙蓮藕似得手臂，緊緊纏住楊非的臂膀，光潔的臉蛋滿是嬌俏的微笑。
看着身邊滿面撒嬌意味的女孩，楊非完全愣住了。
他不是不解風情，而是在這種時候，他腦子裡完全沒有這些概念。
在末世十年，楊非不是沒有沾過女人。
他不是柏拉圖式的聖人，作爲一個正常的男人，他也會有需求的時候。但這些，僅僅是在環境相對穩定的時候才能考慮的事情。
他啞然，回望着這個年齡可以做自己女兒的女孩，臉上劃過一絲不可理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