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先吃飯,晚上老王給弄了幾隻雞,味道還不錯,你們嚐嚐。”葉曉東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先是對着阿梨微微頷首,又對着段世傑一笑,“怎麼,就這麼怕我?”
“不怕。三爺剛纔逗着玩呢,小段不會當真,當然紅連也不會的。”一推身邊還有些發愣的段世傑,阿梨把一條胳膊架在他的肩膀,跟他一塊在會議桌邊落座。
桌上的數盤美食,頓時把段世傑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美味的燒雞,撕切成小塊的沙拉蔬菜,還有烤的很乾的餅。爲了能夠長久保存這些乾糧,團隊裡面負責做飯的成員刻意把餅做的很乾,裡面除了少量鹹鹽之外,不加任何佐料。
如果現在是在和平年代,這些尋常的食物,即便在家庭條件很普通的段世傑看來,也根本不算什麼,但對於餓了整整一天的他來說,簡直是瑤池珍饈。
段世傑不由狠狠嚥了一口簡直是噴涌而出的口水,看着阿梨抓起一整個的雞腿塞進嘴裡,然後就當着一臉蒙圈的自己,以及合抱着手肘,緩緩踱向會議桌首座位置的葉曉東,毫無矜持之意地大吃大嚼起來。
“嗯,真香,王哥的手藝真是越來越棒了。”阿梨一邊吃,一邊還在連連讚歎,不由讓坐在身邊的段世傑一陣陣牙酸。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還沒來得及問出什麼,阿梨突然又開口了,把一整塊的雞,捏到段世傑面前的盤子裡:“你小子的肚子,剛纔不還******咕嚕咕嚕的叫麼?現在又不餓了?趁着三爺高興,趕快把自己餵飽。這雞肉和幹餅,你都多久沒吃了?”
這倒是句實話,自打末世爆發,段世傑幾乎是靠着各種方便食品,和撿來的殘羹剩飯活下來的。雖然心中困惑不解,這個名牌大學生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捏起了盤子裡的雞塊。
雞肉很燙,厚厚的油脂,順着段世傑的兩隻手很髒的手流下。
喪屍來襲,就是這座五星級豪華酒店,也一直處於缺水的狀態,他自然沒法做到徹底清潔。
整整一個上午的外出,兩隻手都沾着厚厚的髒污,就連指甲蓋裡面都有黑泥。曾經的段世傑自以爲有潔癖,絕對不會用這樣一雙根本沒有經過清潔的手用餐——更不用說現在這樣,直接用手拿起食物……
可他卻並不覺得,噁心。
飢餓,最大程度地把心底那一份屬於正常人類的清潔度,降到了最低……飢餓,讓所有的正常人類,都變得全然不同。
不管是誰,他們是什麼人,都承受屬於非人類的感官感受。
撕扯雞肉的第一下,段世傑就立刻想到了城裡的那些可怕的嗜血生物——它們,也像自己一樣的動作,低頭,上下牙對合,然後用力一扯……伴隨着撕心裂肺的嚎叫和悲鳴,鮮血四濺,血肉橫飛,數不清的生命在血海中悲號哭泣。
“嘔!”胃部突然涌上來好大的噁心,段世傑頓時趴伏在會議桌上,吐上來大量黏膩發酸的胃液。
“你噁心不噁心,正吃飯呢!”阿梨鄙夷地看了一眼段世傑,見他臉上帶着痛苦的表情,不由搖頭一笑,“老子不管你想到什麼,總之得吃飯。他娘地不吃不喝,你小子是鐵人嗎,能頂得住嗎?”
艱難地又拿起一條雞腿,段世傑卻始終繃着一張臉,怎麼也沒法像阿梨似得
坐在首座的葉曉東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稍有的風淡雲輕,這張算得上眉目分明的臉,自然有一種討喜的成分在裡面的。
乾嘔片刻的段世傑艱難地撐起身體,將難過的表情轉了過去。
“三爺,這小子還不錯的,膽子大心細,考慮事情也比我那些沒腦子的弟兄強太多了。”又快速吃掉一整個雞腿的阿梨在牛仔褲上面蹭了蹭油手,露出些笑容望着葉曉東,“能當個嫡系培養。”
嫡系?聽到這個詞,段世傑不由猛吃了一大口涼氣。他這才意識到,剛纔葉曉東把阿梨的手下都打趴下,還擰着紅連的手臂,說不定只是一場人前的戲罷了。
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
“黑子說,今兒你們出去,遇上狠角色了?”葉曉東的臉,比剛纔發怒的表情還要僵硬數倍,這雙冰冷的眼睛,快速地掃過阿梨和段世傑,以及站在兩人身後的壯漢,纔是一字一頓地說着,“加油站,現在有問題了?”
手中拿着雞腿的段世傑不由得瞪圓了一雙眼睛,他把茫然地目光轉向阿梨,又看了看始終合抱着手肘,把一副冷然面孔透射過來的葉曉東。他越發覺得這個被人稱作三爺的男人真是不簡單——明顯的,今天阿梨帶着手下直撲加油站,而沒有去酒店東邊的那個倉儲超市,恐怕就是因爲葉曉東的指揮。
現在看來,葉曉東也很意識到這場災難恐怕段時間之內不會結束,一直期待的救援也沒有到來的意思。如今,靠人不如靠己,佔領加油站他們就等於佔領大量的機動車,對於整個團隊的出行,尋找物資,轉移等,都是絕對必要的。
佩服三爺的高瞻遠矚,段世傑咚咚咚亂跳的心,纔是漸漸平復下來。
快速的點頭,阿梨繼續往下說道:“三爺您可得知道,今兒這事兒,還跟弟兄們沒多大關係。那小子是在太過厲害。剛遇上,我們就吃了大虧!”說完這一系列話語,阿梨把今天加油站的事一字不漏地全數說給葉曉東聽……
不過,坐在一旁的段世傑在聽着他這一系列的描述之時,多少覺得有些好笑。
這阿梨也太那個了吧!
把那羣人也描述地太過厲害了……雖然打架的時候誰都能看出那些人出手的確利落,但阿梨爲了渲染楊非等人的本事,再次降低自己的罪責,幾乎把楊非等人描述成幾乎戰神一般的人物。
不過葉曉東顯然很瞭解手下的這個特性,他冷冷地放下手肘,擡起右手,不斷在桌子上面檯布來回描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