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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無奈的是她現在都不能表現出哪怕一丁點而對他的不耐煩。老夫人就在旁邊看着呢。只是這小叔子當着衆人的面說要和嫂子私會, 傳出去了,該被多少人詬病?
儘管他是癡傻兒,並不是真的瞭解私會的意思。
“瀟兒乖, 私會一點都不好玩, 等嫂嫂忙完了家裡的事, 帶瀟兒去放風箏!”
“抓蝌蚪——”
“有風的時候放風箏, 風箏能飛得非常高。”
“蝌蚪——”
“就好像飛到白雲裡去了一樣, 非常高非常高。”
“非常高!”永瀟滿眼都是期待。
“對呀,非常高。”轉移注意力成功,“只是嫂嫂現在還有事, 所以瀟兒要乖乖聽話,等嫂嫂忙完手上的事情, 就可以帶你去放風箏了。”
“嫂嫂快去!瀟兒等你!”
“那, 娘, 兒媳先走了。”她說完,不等老夫人回答, 轉過身先溜之大吉。
還好她聰明。
還好永瀟的注意力容易被轉移。
不然也不知道從老夫人眼裡射出來的利箭要在她身上射多少個窟窿。
帶着雲釧和錦杏慢悠悠走到事發小築裡,虞西黛前腳剛踏進房間,往房裡瞧了眼,伸手捂住眼睛退出去,才睜開眼睛。
“這是誰做死呢, 怎麼不讓他們把衣服穿好了?”
“我怕他們不肯承認, 派人盯着他們。”雲釧在一邊臉不紅心不跳說道。
房裡的丫鬟坐在一個角落, 上衫被褪下了一半, 露出紅色的褻衣, 還有光滑白皙的肩膀。長衫下的褲子也沒穿好,大概只是慌亂中往上提了提。那小廝就更不像話了, 坐在丫鬟旁邊的牆腳下,從整齊的上半身往下看,是一雙光溜溜的腿。若此刻進去的不是虞西黛,而是那些真正的從小長在深閨的大家閨秀,看到小廝光溜溜的腿,肯定要發怒。
“你快讓他們把衣服穿好。”
雲釧應諾進去,沒多久就出來,說可以了。
虞西黛沒好氣地嗔視她一眼,才擡腳進了房裡。她剛進去,丫鬟就頂着已經哭紅了的雙眼,先撲上來想要抱她的腿。她往旁邊讓開,坐在一邊的凳子上。
“大夫人,奴婢知道錯了,求大夫人饒了奴婢吧!”丫鬟說着,不停地朝她磕頭。
看她哭得滿臉都是淚,磕頭也用足了力氣,虞西黛在心裡輕嘆一聲。偏偏她生在古代,若是到了現代,這樣的事算是已經習以爲常了。只可惜這是在古代,丫鬟家丁私會本就是罪,這兩個傢伙還這麼不知天高地厚挑在白天……
又恰巧趕上她現在需要找點事殺雞儆猴,在永家樹立威信。
“大爺每日裡都忙着永家的生意,二爺又是這幅樣子。老夫人撒手不管永家了,若是我沒進這永家的門,你們就算胡鬧……也不會有人管。就越發大膽包天了。”她說。
她正嘆息,思索該怎麼處罰他們二人,牆腳下的家丁也爬到她面前。
“大夫人饒命,小的知道錯了。”一邊說着,一邊磕頭。
那丫鬟也忙跟着說道:“奴婢知道錯了,大夫人饒命。”
“你們這傷風敗俗的本就是罪,送到衙門裡也是被充軍或是亂棍打死的下場,女的麼——”
“女的充當營妓。”雲釧在一邊提醒道。
那丫鬟聽了全身一抖,手腳並用爬到虞西黛身前。這次虞西黛沒有移開,冷眼任她緊抱住自己的雙腿。
“求夫人不要把奴婢送去衙門,奴婢願做牛做馬報答夫人,求求夫人……”
那小廝見了,似乎也想效仿,剛爬到虞西黛跟前,就被雲釧擡腿踢了回去。他還要爬過來,擡頭見到雲釧的樣子,倒是不敢再向前了,停在距虞西黛有兩三步遠的地方。
“夫人!都是這個不要臉的賤人勾引小的,小的纔會……纔會做出這等敗俗之事。”
“艻哥兒?”
丫鬟聽話轉頭,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明顯是沒想到方纔還百般討好她的情郎,爲了保命,竟然會這麼說,將責任全推到她身上。
“就是她使了魅惑手段勾引小的,小的也是不小心着了她的道,求夫人大發慈悲饒過小的,小的做牛做馬--”
丫鬟放開虞西黛的手,爬到小廝身邊伸手打他,“你這個該千殺的!討我歡喜的時候說得好聽,現在一耙子全打在我身上,說我魅惑你,你這該死的——”
“給我滾!”小廝一把推開她,繼續向虞西黛磕頭祈求道:“求求夫人,求夫人……”
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大反轉,虞西黛不由蹙了眉。就連身邊的錦杏和雲釧,看向小廝的眼神也滿是鄙夷。似乎不願多看他一眼,紛紛將目光移開。
只是那個丫鬟,沒想到竟然會被情郎拋棄,也沒想到那些甜言蜜語會一朝破碎。自己喜歡了這麼久的男人竟然是這樣的德性,只管自己以前瞎了眼沒看清人。現在竟然落了這樣的下場。
虞西黛起身,在小廝滿是期盼的目光注視下繞過他,走到丫鬟跟前。她微微彎下腰,伸手扶了丫鬟,那丫鬟擡頭看她,一雙眼睛已經哭腫,一張乾淨的臉蛋也是有幾分姿色的。借了她的一點力氣慢慢起身,淚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沒想到情郎是這種人,她本已寒心,思及早已亡故的爹孃,也沒了再活下去的心思。如果虞西黛一定要把她送到衙門去,她馬上就撞死在這小築裡。此番虞西黛伸手扶她,她也不敢多想。倒是一邊的小廝急了,又想爬到虞西黛身邊來,再次被雲釧一腳踢開。
“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男人。自己做了事竟然全推給一個女人去承擔。”虞西黛道。
這句話算是宣判了小廝的死刑。
“釧兒,把他綁起來,讓忠叔把他送到衙門去。”
“大夫人!大夫人!”小廝急了,不顧之前的兩次被踹,手腳並用想爬到虞西黛身邊,再次被雲釧踹開。他恨恨地盯了眼雲釧,磕頭不止。“確實是這個賤人先勾引的小人,不然就算給小人十個膽子,小人也不敢在宅子裡胡來啊,求夫人明鑑,求夫人明鑑。”
那丫鬟聽了他的辯解,似乎已經不想再爭了。虞西黛沒忍心,將她攬進懷裡拍了拍她的背,丫鬟終於找到了個倚靠,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往他嘴裡塞只鞋,我可不想在聽到他的聲音了。”虞西黛嫌惡地看了他一眼,朝雲釧和錦杏擺手,示意她們快點行動。
等雲釧找人架走了小廝,又過了好一會兒,丫鬟都哭出了嗝。虞西黛推開她,讓她別哭了,她也不聽。最後還是一句“若敢再哭就送去軍營當營妓”,成功嚇住了丫鬟。
好在這件事沒鬧大,除了在場的幾人,就連永忠都只知道個大概,老夫人也不知道在這裡私會的人到底是誰。老夫人若是問起私會的是誰,她就說是永莧和剛纔那個小廝。
丫鬟名叫永芋,知道虞西黛免了對她的責罰,還讓她繼續留在後園,又是說了一番做牛做馬報恩的話。這一次虞西黛倒不是爲了拉攏人心,而是看丫鬟可憐。再說確實討厭那個小廝,對情場失意的女人生了惻隱之心。
“傳消息下去,就說抓到在後園私會的,是永莧和那小廝。”
“他叫永艻。”
“把他的賣身契交給衙門,最好讓他去戍邊,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雲釧領命下去,錦杏也帶了永芋下去。留下的是之前雲釧吩咐看着永芋和永艻的小丫鬟,那個給慧根送飯的永艾。也是因爲在後園和家丁私會被雲釧抓到了把柄。
虞西黛爬上小築的第二層。
憑欄遠眺,幾乎有足球場那麼大的柳湖,映着天藍,碧波盪漾。湖邊垂柳依依,好一幅安然靜謐的景象。輕風吹來,柳枝輕擺,連帶着人心似乎都飄蕩起來。
永艾平日裡與永芋的關係不錯,兩人都有情郎。她本來還羨慕永艻長得俊朗,沒想到今日竟然讓她看到了這樣的情景,不得不說,也有了幾分寒心。
若是哪天換成了她和永葦,她的葦哥兒會不會也像永艻一樣,爲了保住自己而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她身上?
想着想着,以往看着十分喜人的湖面和垂柳,此番看起來竟令她生出了幾分煩躁。
“你叫什麼名字?”
虞西黛的聲音將她的神思喚回,她忙回道:“奴婢單名一個艾字,艾草的艾。”
“什麼時候進永家的?”
“回大夫人,是三年前。”
虞西黛點點頭,雲釧已經和她說了這丫鬟的事,看她這幅模樣,應當是把自己帶入進去了。她又問:“瞧見了芋丫頭這次的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