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出手術室的洛小西終於回到了安靜的病房裡。
手術室外,還穿着手術服的醫生,額頭沁着汗珠,疲憊的擡起頭,摘下了口罩,對着歐少微微一笑,“手術很成功,歐少儘管放心,病人沒有大礙,只要安心休息,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您辛苦了!”歐少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禮貌的微笑,對着醫生頻頻點頭,以示感謝。可是他眼睛的餘光卻偏偏越過了醫生的身體,看向了醫生身後,被護士推在手裡的那張手術室出來的病牀,洛小西正安靜的躺在上面。
直到目送着洛小西消息在手術患者專用的電梯裡,歐少這纔有所不情願的收回了視線,清冷的目光落在站在對面的醫生臉上。醫生非常聰明的從歐少遊離的目光中讀到了那份擔憂,看到了那份心急如焚,忙快速的說道,“歐少,我還需要去換下衣服,就不到繞您了,您也馬上去病房看望病人吧,再過一會麻藥的藥效就應該過去了,病人也應該醒了,足以恢復清醒意識的。”
“好,那回見!”歐少按下里鬆了一口氣,忙伸出手,與醫生禮貌的握手,可醫生卻晃動着頭,莞爾一笑,歉意的說道,“抱歉,我剛做完手術,手上還有着消毒藥水的殘料,還是不要握手了。”
微微一笑,歐少點點頭,收回了伸出去的那隻手,輕輕的捻動了一下幾根手指。醫生說他的手上有着消毒的殘料,這個歐少懂得,畢竟,他剛剛也進了手術室,也按照護士的指導,做了一番徹底的消毒,只不過是,他出來的比較早,而且已經重新的刷新的一番,換下了手術無菌服,很自然的也就忽略了,醫生還穿着手術服這個事實。
歐少與醫生紛紛告別後,就各自分開了,他大踏步的走向電梯,按下了六樓的按鈕,卻不想,電梯的指示燈現在還停留在二十層,還有十幾層的高度要走,走走停停,上上下下,根本就很難預計電梯要多久才能到達這個樓層。歐少想了想,馬上轉過身來,快速的走向了旁邊的方向,推開了一道門,進入了樓梯間,扶着扶手,向着六樓爬去。
洛小西被護士推進了病房,在廖青陽和王姨的幫助下,將洛小西移到了病牀上。王姨一直都守護在洛小西的身側,輕輕的用柔軟的乾毛巾擦拭着她冰冷的額頭,不由自主的抿着勾起嘴角,皺起眉頭,露出了一副心痛的神情,說不心疼,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從小,洛小西就是王姨的眼皮子低下看着長大的,王姨與洛小西的母親年齡相仿,也就很自然的將洛小西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一般的疼着,尤其是當洛小西的生身母親病逝後,王姨很自然的對洛小西更多了一份疼惜,現在看着,這個小女孩兒如紙片一般的躺在病牀上,簡直就是心如刀絞。
“哎!”王姨輕聲的輕嘆着,無限的惆悵。
洛小西微弱的感覺到,有人在擦拭着她的額頭,動作很輕柔,就彷彿是媽媽的手一般,讓她無限的貪戀。可是,卻又彷彿是變幻無常一般,層層迷霧遮住了眼前的視線,看不清楚媽媽的臉,卻彷彿有一個幼小的身影在晃動着,耳畔竟然能夠聆聽到“咯咯”的小孩子笑聲。
孩子,是孩子!
洛小西的心念一動,揮動着雙手,試圖剝開層層迷霧,循着孩童的聲音,抓到孩子的身影,可是,卻就是彷彿在與她做對一般,她越是向前一步,那個聲音就會更遙遠上一些,最後,竟然消失的無聲無息,任她怎麼側耳,都再也聽不到孩子的笑聲。
“孩子,我的孩子!”洛小西平躺在牀上的頭不住的搖晃着,額頭沁出了更多的冷汗,緊閉的雙眼不住的跳動着,一雙柔弱無骨的手臂更是懸騰在半空中,不住的、拼命的做着抓的動作。
這時,歐少正好推門進來,一進門就聽見了洛小西清麗的夢囈聲音,忙大跨幾步走上前,輕輕的抓住洛小西騰在空中胡亂揮舞的一雙手,將一雙小手包裹在寬大的手心裡,俊朗的臉龐上浮現出緊張的神情,低低的喃喃着,“小西,沒事的,別害怕,冽哥哥會陪着你的。”
洛小西彷彿是聽到了歐少的聲音一般,人變的安慰了許多,方纔蒼白的臉色也浮現出了一抹粉紅的氣色,看的一直都呆在一旁的王姨長長的舒展了一口氣,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歐少,我現在回家給小西弄些流食,等她過了麻藥時間,就能吃東西了,做了這麼大的手術,身體這麼虛弱,一定要好好的進補一下。”王姨低聲在歐少的耳邊喃喃着。
“好!”歐少清冷的說道,卻毫無生氣的緊盯着洛小西,生怕一個沒看見,洛小西就又出現驚恐亦或焦慮的症狀。他實在是無法忍受她滿臉悲蹌的樣子,那會讓他無比的心痛,恨不能代替了她。
隨着房門的關合,王姨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房間。
剎那間,整個房間裡就剩下了歐少和洛小西兩個人。
男人緊握着女人冰冷的小手,一雙清冷的眼眸裡有着無法言說的焦慮,目不轉睛的盯着女人的臉頰,生怕一個移動,就會錯過什麼,是那樣的緊張,是那樣的小心翼翼,是那樣的不敢懈怠。
緩緩的,男人將冷冽的視線移到了洛小西被被子蓋住的小腹部位。
那裡原本應該孕育着一個小小的生命,那是他們兩個的孩子,可是,卻突然間,那個小生命給了大家一個驚恐的惡作劇。
心絃微微的一顫,無盡的失望在內心深處擴散,久久不肯消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大約又是一個晚上十點多鐘的時候,洛小西從慌亂的夢境中掙脫出來,悠悠轉醒,她的額頭依舊是沁着冷汗,就連她自己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份粘稠。
這裡是哪裡?
雪白的牆壁,乳白色的吊頂燈,還有,這個房間好小,竟然到處充斥着白的色調,微微一嗅,竟然能夠清晰的體會到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腦子裡宛若過電影一般的想起了一幕幕的畫面。
醫院!
這裡是醫院!
她剛剛經歷了一場手術。
頃刻間,清晰的意識又回到了洛小西的腦子裡。
側轉着頭,低垂下眼簾,目光所及的地方,恰好有一個趴在牀沿上的頭,濃密烏黑的頭髮,光澤靚麗,對方的一雙大手緊緊的握着她一對小巧的手,非常容易的,就感覺到了那雙強有力大手的溫暖,熟悉而溫暖。
冽哥哥?
洛小西立馬就認出了這個人是歐少。
這樣的情景總是那般的熟悉,就彷彿是從來沒有例外一般,每一次當她生病了之後,歐少都會如現在一般默默的守護陪伴在她的身邊。
只是這一次,是不同的!
一想到剛剛夢裡浮現的一切,洛小西的就不由自主的哽咽着,淚水不受控制的傾瀉而出。
她微弱的哭啼聲傳進了歐少的耳朵裡。
歐少雖然是趴在牀上,什麼都看不清楚,可是,他卻並沒有沉睡,而是在暫時的休憩,他只不過是太過疲勞了緣故,感到有所勞累。
猛的擡起頭,一臉緊張的看向洛小西,歐少目光所及的地方,正是洛小西白皙如紙片的小臉,立時就被她臉上滾滾而下的清淚給震驚了。
“小西,怎麼了?”歐少聲音顫抖着,一時間摸不清狀況,唯有小心翼翼的試探着,生怕驚嚇到本已經很脆弱的女人。
洛小西並沒有馬上就回到歐少的問話,而是輕輕的從男人的手裡抽回了自己的一隻小手,轉過頭去,背對着歐少,捂住嘴巴無聲的哭啼着,淡淡的哽咽聲反倒讓人更加心疼。
男人忙站起身來,鬆開了她的另一隻手,輕輕的用雙手抱着她的面頰,緩緩的將她背轉的小臉轉動過來,迫使她面向自己,乾燥的手指,輕輕的擦拭着她滿臉的淚水,聲音越發柔和,“哭什麼,有什麼委屈給冽哥哥說,就算天塌下來,也會有冽哥哥爲你做主的。”
“冽哥哥!”洛小西努動着嘴脣,將滿心的委屈都凝結到了一聲輕輕的呼喚中。
柔弱的聲音打在男人的心房裡,頓時百轉千回,一團亂。
男人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唯有站起身來,向前傾斜着身體,伸出一雙強有力的手臂,將女人小巧的頭緊緊的摟在回來,緩緩的低下頭,在她冰冷的額頭印上一個淺淺的吻。
溫暖的懷抱有效的安撫到了洛小西激動的情緒,她原本的哽咽變成了無聲的低吟,婉轉而憂鬱,緩緩的平復下來情緒,揚起梨花帶淚的小臉,“冽哥哥,我們的孩子沒了。”
歐少的心一緊,他原本就很清楚,這件事情是不可能隱瞞住的,可怎麼也沒有想到,洛小西會這麼快就知道了。轉念一想,又立時明白了,一定是手說的時候,醫生討論了她的病情亦或說出了關於她生病的一些情況,讓她知道了宮外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