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憂心而來,太后寥寥數語解開皇上的心結,皇上臨走時瞄了一眼案几上的仕女畫像笑着搖頭而去,太后嘆了口氣,看皇上那樣子也是知道琊兒看不中這些個女子的,真不知道要怎樣的女子,才能讓琊兒動心?又思及右相府那丫頭的事,雖說忠勇王府早已不復往昔風光,原本追隨老王勇的部將也早已解甲歸田,但這天下子民的眼睛可都看着,那丫頭若真有什麼意外,難保天下子民的心不會……
藍嬤嬤見太后一臉煩心,遂倒了杯熱茶遞過去:“娘娘,護國公是個聰明人,那丫頭這些年都安然活過來了,他豈能不知道箇中隱情?您就放寬心,再說如今那丫頭既是開了心竅,有老王妃護佑,量那李氏再也不敢妄動手腳。”
太后啜了口熱茶,往軟榻上靠過去,藍嬤嬤快手將墊背放過去,太后枕着墊背斜斜的躺下,藍嬤嬤又快手將軟榻上的錦被給太后蓋上,太后換了個舒適的姿勢方道:“那丫頭哀家倒不憂心,可琊兒的親事卻真正讓哀家爲難,琊兒那性子,等閒的女子是絕入不了他的眼,可眼下各方都盯着琊兒,哀家若不乘早給他訂下親事,他那糊塗爹指不定又擅做主張的應了誰家。”
說到這裡太后臉上的表情就有些陰沉,自個兒子什麼品行她再清楚不過,只可憐了這孫兒,怎的就攤上那麼個爹!
藍嬤嬤忙開解道:“娘娘,世子他的脾氣您還不知道?王爺他哪能擰得過世子,再者說了,王爺他不是不知道世子是養在您膝下的,世子的親事自然要由太后娘娘您做主,王爺斷不會自行主張的。”
太后搖了搖頭,語氣中就帶了些許的無奈:“哀家就怕他被那枕邊風吹吹就把什麼都忘了,不行,明華,你明兒個傳話過去,琊兒的親事只能由哀家做主。”
藍嬤嬤笑着點頭應下,宮女的稟報聲傳了進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見。”
太后和藍嬤嬤相望一眼,皇上前腳剛走這皇后後腳就到,這消息也未免……太后的臉就沉了下去,冷聲道:“進來吧。”
一襲明黃鳳袍的皇后扶着太監的手走了進來,鳳袍襟鑲嵌着金邊,鳳袍上用金色絲線勾勒出了栩栩如生的鳳凰,烏黑長髮梳成了雲霧髻,頭插珠釵與金步搖,光潔飽滿的額頭佩戴着金色的額墜,格外的明媚,又不失雍容華貴。
太后淡淡的朝皇后望過去,視線落在皇后身側的少女身上稍稍一怔,皇后忙攜着少女的手上前雙雙行禮:“母后,這是臣妾大哥的嫡長女,臣妾想着這丫頭既然進了宮,自然得給母后您請安,這才巴巴的攜了這丫頭過來。”
她身邊的少女聲音清脆如黃鶯出谷:“臣女見過太后娘娘,娘娘萬福。”
太后定了眼望過去,少女穿了件流彩暗花雲錦宮裝,下面繫着銀紋繡百蝶度花裙,頭上戴着赤金翡翠紅寶石金步搖,身上一應成套的赤金鑲翡翠首飾,襯得少女眉目如畫,卻又不失端莊穩重。
皇后是衛國公府的嫡長女,老國公膝下只有子女是有六七個,但嫡出的兒子卻只有一個,便是皇后娘娘的嫡親大哥,衛國公府的先祖和忠勇王府一樣跟着太祖開創了天昭江山,是以太祖賜予了忠勇王和衛國公世襲罔替,老國公若然去了,國公府的世子皇后的大哥自然就能承老國公的爵位,這少女是衛國公世子嫡長女南宮雨,身份自然貴不可言。
太后娘娘心中一動,原來皇后巴巴的趕過來卻不是因爲皇上,而是爲了她的好侄女的前程而來。不過聽說衛國公府有一嫡女南宮雨自幼得清華庵妙然主持歡心,當時衛國公夫人正抱病難治,南宮雨又爲了替衛國公夫人祈福自願隨妙然主持入庵吃齋,當時還成爲一段佳話,陵京貴婦無不稱頌衛國公府有一孝順的嫡女。
南宮雨左手腕戴着赤金鑲翡翠手鐲,右手腕卻帶着一串綠玉佛珠,太后眼角的餘光在瞄到南宮雨右手腕的佛珠之後一臉慈詳的衝着南宮雨揮手:“是雨丫頭?都長這麼大了,快過來哀家這邊坐坐。”
皇后心中一喜,她這侄女還是三年前進過一次宮見過太后,沒想到太后居然還記得,如此看來,父親囑託的事定然是有希望的。
南宮雨心中欣喜面上卻不露絲毫,福了身子道:“臣女正是南宮雨,謝太后娘娘賜坐。”說完她端莊的邁着步子行至太后軟榻邊,藍嬤嬤忙搬了個錦墩過去,她側着身子坐了一半,恰到好處的顯示出她良好的教養。
那邊藍嬤嬤也給皇后娘娘看了座,又命着宮女沏了三杯熱茶進來。
太后看着南宮雨,想着陵京流傳的關於此女孝順的話語,臉上不由就帶了笑,她親厚的道:“妙然主持可安好?”
南宮雨聽了心中愈發的欣喜,早在庵中時,她就聽妙然主持說過太后娘娘喜佛,早年還經常召妙然主持進宮論經述禪,當時她就想着憑着這一層關係,她以後要討得太后的歡心豈不是比別人要容易得多!如今看來,當年祖父讓她隨妙然主持入庵吃齋的決定端的是無比英明!
“回太后娘娘,妙然主持大師一切安好,臣女歸家之際大師給了臣女一串佛珠,讓臣女呈給娘娘您,臣女不敢耽擱,這才貿然進宮參見娘娘。”她聲音不急不徐,態度恭敬又不會顯得卑微,以她這個年齡,在面對後宮之主時有這樣的氣度已然讓太后和藍嬤嬤不得不刮目相看。
那邊皇后待她話音一落,就從袖中掏出一個錦盒遞給太后:“母后,妙然主持信中說這串佛珠是清心寺的經由靜空大師開過光的,臣妾是個不通佛的,倒看不出什麼與衆不同來,母后您精通佛理,臣妾想沾沾母后您的光,這靜空大師開過光的佛珠究竟和尋常佛珠有什麼不一樣?”
皇后三言兩語說得太后笑逐顏開,她接過錦命打開,一串光白圓潤有如珍珠的珠子呈現在她眼前,太后拿起佛珠細細觀看,半晌難抑激動的道:“沒錯,這串佛珠的確是清心寺纔有的金線菩提珠。”
見太后歡喜,皇后和南宮雨二人心中自然也是歡喜不已,一串佛珠能讓太后認可南宮雨,這簡直就是太合算了!
不過二人心中雖然無比歡喜,面上卻不會顯露分毫,皇后忙接過太后的話道:“母后,臣妾眼濁看着這珠子和普通的佛珠也沒什麼兩樣?究竟怎麼個好法了?”
太后拿着佛珠細細觀賞,卻並不回答皇后,反而看着一邊垂眉斂目的南宮雨柔聲道:“雨丫頭,你姑姑既是不明白,雨丫頭你可能看出這串佛珠與尋常佛珠有何不同之處?”
南宮雨擡了頭看向太后手中的佛珠,嘴脣微微一動卻是搖頭:“臣女雖曾聽妙然主持說起過金線菩提,但卻不曾眼見過,委實不知有何不同之處,還望娘娘原諒。”
皇后聽了便笑着道:“母后,雨丫頭她伴在妙然主持身前不過三年,哪及得上母后您精通佛經,又豈能知道這佛珠的不同之處,您可不能因此怪罪這丫頭。”
皇后這番話明着是替南宮雨求情,實則是褒獎太后,太后聽了心裡自然只有開心,藍嬤嬤不由就盯着南宮雨多看了兩眼,端莊沉穩面容秀麗,倒是個撥尖的,比畫師呈上來的畫像中的那些個大家千金倒是要出色得多。
太后心裡歡喜嘴微微一張正想將答案揭曉,慌亂的腳步聲傳了進來,緊接着是慌亂中帶着焦灼的聲音:“太后娘娘,不好了,九公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