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是佩佩她爸借的,去奶奶家的路途也不過四十分鐘。儘管我努力不去想蘇含的事,但我的眼皮總是不聽使喚的跳。尤其是我與佩佩說笑時,腦海中總是忍不住想起蘇含絕望的樣子。
蘇含,她一定沒有那麼喜歡我。但是我對她的誤解,卻激起了她強烈的自尊心。這是一個要強的女生,她的剛和佩佩的柔恰恰相反。佩佩只會嚇我,但蘇含肯定敢做出那種事。
我相信她,一直都很相信她。就像她當初說的那樣,無論我再怎麼窩囊,她都不會看不起我。
想起我那段痛苦的經歷,我的心突然狠狠抽搐了一下。再次看向佩佩,我發現她的表情也是那麼不自然。
拉着我的手,她小聲問我,“哥,蘇含不會真的.......”
“是她自己要糟踐自己,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笑着看向佩佩。
吃驚的看着我,佩佩的臉色越來越不自然。想了很久,她輕輕嘆了口氣說,“你變了......”
是,我已經變了。當我被人打的要死,左耳被人打聾時,我已經徹底的變了。遭遇這麼大的事,我相信就算誰都會變。
此時我的手已經染上了鮮血,我那顆追求上進的心永遠都不會停止。要打,就打最狠的那一個。要混,就混成最好的那一個。我的心已經漸漸變涼,變狠。未來的我,只會一步步走向罪惡的深淵。
我一直都想做個好人,現在卻只想和這座融爲一體。
很快,車子在鄉中學門口停下。走下車,我看清了中學門口木牌上的幾個大字,雙井子鄉初級中學。
剛剛纔從市裡的高中被開除,這讓我覺得這個中學很是破敗。門口木牌的白漆脫落,一角的雙槓生滿了鐵鏽。操場不再是鋪滿塑膠粒的綠色,取而代之的是風一吹便捲起的滾滾黃沙。
這個學校更沒有樓,連兩層以上的樓都沒有。走近前面的兩趟平房,我看見了我未來上學的教室。從初一到初三,我發現每個年組只有三個班。差點成爲殺人犯的我,大概只有這種學校願意接收了。
不過,就在這個破敗的中學走出了很多大哥。其中一個叫鷂子的,更是成爲了很多人的偶像。別看不起農村,真實的農村比城裡更亂。
在佩佩,佩佩父親和我父母的陪同下,我們走進了校長的辦公室。校長是個和藹可親的人,他的頭髮很白,說話的樣子也是慢條斯理的。
“好嘛,年輕人哪裡沒有犯過錯。知錯就改,一樣是好同志嘛。別看我們鄉中學小,升學率還是很高的嘛。”
接着,校長帶我們走出了辦公室。看着面前的平房,校長爲我,“孩子,你想去哪個班?一班不錯,不如去一班嘛?”
“我草!”
就在我猶豫時,突然有個男生從對面窗戶裡跳了出來。緊接着,一個彪型大漢拎着凳子從教室門口追了出來。追上那男生,彪型大漢掄起椅子就砸。
啪的一聲,男生立刻被大漢砸倒。但那男生很禁打,他只是嘿嘿一笑便抱住了大漢的兩條腿。又用力向後一掀,那大漢立刻被他掀了個跟頭。
大漢倒在地上滾了一身泥土,爬起來怒不可遏的指着他說,“王巖,我他嗎今天打死你!”
“老師,我真不是故意的。”張言笑嘻嘻的道歉。
“放你家的屁,我咋那麼不信呢?你就輕輕一扯,能把王雲匈罩帶子扯斷?”大漢說完,拿着凳子又衝過去砸男生。
男生笑嘻嘻的使勁躲,突然朝我看了一眼。
“李思文?”
“王巖?”
啪的一聲,王巖突然被大漢用凳子拍倒。緊接着,大漢又衝上去一頓狂踹。踹過了之後,他拉起王巖的一隻腳就往教室裡拖。一邊拖他還一邊說,“嗎比的,今天看我不整死你。”
“思文,我之前都聽你奶奶說了,你要轉過來念書。來我們班,我們班是一班!”
“王巖這小比崽子又不聽話了,劉老師,你今天別給我面子!”看着眼前的一幕,校長悲天憫人一般大呼。
這絕不是誇張,是這個中學常有的事。雖然老師經常和學生打架,但是他們的關係卻比父子還要好。每當畢業,他們都會抱在一起哭成一片。跟農村相比,城裡永遠沒有這麼深厚的師生情誼。
見我遇到了小時候的夥伴,我爸媽無奈的搖了搖頭。佩佩聽着教室中傳出的慘叫聲不斷皺眉,小聲問我,“哥,我送你的墊子帶了嗎?”
“帶了......”我同樣被那聲音嚇得心驚肉跳。
奶奶家就在鄉中學後面不遠一趟該兒,爺爺在我爸很小的時候就死了。中午吃過飯,我爸媽說他們要走了,告訴我有事給他們打電話。
因爲我的事,爸媽回來逗留了很多天,他們也確實該走了。快要走時,佩佩突然有點慌了。她拉着我的手說,“哥,你放假了會回來嗎?”
“會的。”我微笑着點頭。
“每個星期都必須回來!”佩佩要求我。
“一定的,我一定會回去。”我繼續點頭。
“蘇含,她怎麼辦?”佩佩突然問我。
聽見佩佩提蘇含,我不再說話了。因爲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一點辦法都沒有。但,蘇含就要去找柱子了。這個時間,她可能已經跟柱子........
心很痛,我目送着車子離開。當車子才走,我突然拿起了手中的電話。
沒人接,不管我打多少遍電話都沒人接。看着我撥出的無數個電話,我的心開始慌了。我終於嚐到了那種等待的滋味,那種無人接聽電話的滋味是多麼難受。而在這幾天,我也是這樣對蘇含的。
不管蘇含給我打過多少個電話,我從來都沒有接過她的電話。
現在終於輪到我着急了,我開始變得害怕,怕蘇含真的一衝動將身子交給柱子。從中午一直打到下午,當我撥出不知道多少個電話的時候,蘇含的電話竟然關機了。
拿着手機,我繼續不斷的打,可不管我怎麼打,蘇含那邊始終是關機。
王巖好像是逃課了,下午四點多他就來了我家。除了他,還有一個我小時候的夥伴。他是王巖姨家的哥,我們三個小時候非常好。
看見我慌張的神色,王巖和他只是靜靜的陪着我,看我不斷的打電話。
漸漸的,天色有點黑了。奶奶招呼我們吃飯,可我依然還在打電話。我變得十分後悔,後悔爲什麼要那麼對蘇含。
但是蘇含找我時佩佩也在,我已經真正跟佩佩在一起了,我能對蘇含說什麼?難道說原諒她,重新跟她在一起?
我已經降級了,就算我重新考上高中,蘇含她也會變成我的學姐。我一個降級生,憑什麼還跟她在一起?
想了想,我從電話中翻出蘇含一個朋友的電話,撥了過去。聽了蘇含朋友的話後,我的手變得不斷髮抖。
“李思文,我知道這種事我不該說。但既然你已經問我了,兄弟我也不能瞞你。我聽說蘇含和柱子去旅店了,中午就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丟下電話,我朝鄉里的車站那裡狂奔。在趕去市裡的路上,我的身子不斷的發抖。
回到以前的學校,我像瘋了一樣尋找蘇含。我發瘋一般闖進一個個旅店,憤怒的吼叫蘇含的名字。
終於,我在一個旅店中看見了蘇含和柱子兩個人的身影。他們正走出旅店,目不轉睛的看着像瘋子一樣的我。
“李思文,你還有臉回來?”柱子冷冷的看我。
“柱子,我草你嗎!”
衝過去一把推開柱子,我用力抓住了蘇含的胳膊。看着面色蒼白的蘇含,我幾乎要流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