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時分, 白雪卻怎麼也睡不着,腦袋裡一直想着陽遙手臂上的傷。她本想把陽遙哄騙回家後再和她秉燭夜談,慢慢地探聽出事情的原委, 但沒想到陽遙說睡就睡, 連平時最愛聽的《一千零一夜》都沒有聽。
白雪試着打電話給厲狸。
“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白雪試着撥給最近有生意往來的維維。
“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白雪泄氣地把手機扔到一邊:“怎麼那麼巧。”
此時此刻, 同一個城市的不同地方, 厲狸正可憐兮兮地蹲在自家門口抱着手機柔聲細氣地對電話那頭的人道:“……然後我老媽就收到了我老爸的最後一封情詩, 上面寫着:我要找到半邊身子的鬼魂,得之我幸,不得……”
一門之隔, 維維正開着電視機躺在沙發上敷面膜,手機很隨意地擺在茶几上。
“……我們兩家的恩怨就是這樣, 維維?維維你在聽嗎?別不出聲……”早春料峭, 厲狸抱着手機直打哆嗦。
維維放在茶几上的小鬧鐘響了, 她掀開面膜對着鏡子拍了拍水嫩光滑的臉,非常滿意:以後就用這個牌子。
……
白雪爲了不再輾轉反側, 無心睡眠,決定爲自己泡一杯牛奶。
傭人已經睡下了,她唯有自己動手。走出大廳的時候經過陽遙所在的客房,她似乎聽到了一點奇怪的聲響從裡面傳出來。
“遙遙?”她輕輕叫了一聲,沒有得到迴應。
猶豫了一下, 白雪慢慢地推門而入。
黑暗的房間內, 僅能借着一點從窗口灑進來的月光去分辨方位。白雪看見那張寬大的牀上並沒有陽遙的身影, 心臟立刻緊張地收縮了一下。
“遙遙?遙遙你在哪裡……”她連忙把燈打開, 尋找了很久, 終於在牀底下發現了一雙赤足。
“遙遙,你怎麼掉到牀下了。”白雪趕緊跑過去將她拉扯出來。
不料手才碰到陽遙的身體, 對方便淒厲地叫了起來。
“不要!不要不要!”
白雪慌得連忙縮手,這才發現蜷縮在牀下的陽遙緊閉着雙眼,滿面淚水。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緊了,痛得她連呼吸都困難。
“遙遙,是我,我是白雪……”
白雪爬進牀底,小心翼翼地,緩慢溫柔地把陽遙抱進懷中,陽遙卻不斷地掙扎不斷地哀求:“不要,求求你不要,我知道錯了,我不敢了!”
神志不清的小羊咩瘋狂地踢着四蹄,將白雪踢得生痛。但白雪絲毫不敢放鬆,任她打鬧着,緊緊地將她按到自己懷中。
“遙遙,是我,別怕,我是白雪,不會傷害你……”白雪一遍又一遍地在陽遙耳邊輕柔地說着。
也許是終於累了,小羊咩四蹄軟趴趴地垂了下來不再亂動,但眼中的淚水卻掉得更兇。
“我做,我照做……別打我……”
白雪心急如焚,怎麼搖也搖不醒這隻讓她心疼的羊咩咩,正想着要爬出牀底去弄杯冷水的時候,陽遙突然把臉湊了過來,伸出舌頭,在她的頸項上舔了一下。
白雪頓時整個僵硬。
“我會做,我做……”
陽遙說着,又把頭靠了過來,這次是舔了舔白雪突起的鎖骨。
白雪馬上由僵硬變爲石化。
“嗯……”陽遙難過似的□□一聲,往白雪鎖骨以下的地方一路舔去……
白雪立刻炸毛,整個人跳了起來,腦袋“嘭”地撞到牀板上,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同一時間,走廊盡頭的傭人房裡,被吵醒的某傭人卷着被子翻了個身,憤怒地喃喃自語:“這老鼠也太猖狂了吧!”
……
睜開雙眼的時候,白雪震驚地發現天花板居然塌了下來,再定睛細看,終於發現頭頂那塊東西不太像天花板。
胸口被什麼東西壓迫得呼吸困難,她下意識地推了推,一手的滑溜。
低下頭,白雪的眼睛瞬間直了——
羊咩咩剝掉了一身皮毛,正溫馴地、毫無防備地、香甜地窩在自己懷中睡覺,而自己居然也一絲不……糾正,掛着那麼一絲和小羊兒抱在一起。
這是什麼狀況……?
目光在小羊身上溜了一圈,白雪愣住了。
那些傷痕……
青的紫的綠的黑的,一道道在小羊皮光肉嫩的身軀上開了花,綻了皮肉。
白雪以爲自己幻視,揉了揉雙眼,再看,那些傷疤依舊存在。
她想起有些小孩子貼的紋身也做得非常逼真,於是她大着膽子伸手輕輕碰了碰……
“嗯……?”羊咩咩低低地□□一聲,動了動身子,似乎就要醒來!
怎麼辦?!
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白雪卻覺得自己做了賊一樣心虛,當機立斷地頭一側,裝暈。
陽遙撐着身子正要坐起來,不料背脊一下撞到牀板上,由於力的相互作用,小羊咩“啪”地又摔在了白雪身上。
白雪痛叫一聲,這回不能裝暈,只好裝作剛剛睡醒。
“咦?”陽遙被牀板撞了一下,徹底清醒,瞪着雙眼看看自己,又看看白雪,再看看自己,再看看白雪……
“遙遙,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白雪怯怯地問。
陽遙的表情走馬燈似的轉過不停,似悲似怒又似怨。最後嘴一扁,委屈地抽泣起來。
“還能是怎麼回事……你、你、你……”陽遙翹起蘭花指顫巍巍地指着白雪,一連三個“你”,一個比一個幽怨。
白雪側着腦袋努力地消化着陽遙的話,卻發現消化不良。
陽遙暗暗地留意着她的表情,發現這個人的思維根本完全和時代脫軌,再含蓄下去她始終還是不明白,於是“嗚嗚”地哭得更大聲。
“你把我這樣那樣了,你要負責!”
白雪一臉天真無知地不恥下問:“這樣那樣即是怎麼樣?”
陽遙翻了翻白眼,引吭嚎歌:“那一夜,我沒有拒絕你,那一夜,你傷害了我,那一夜,我滿臉淚水,那一夜,你…… ”
白雪終於恍然大悟,卻又滿臉迷惘。
“兩個女的也可以嗎?”
陽遙恨恨地咬牙:“當然!別以爲就只有一男一女纔可以!”
白雪怔怔地出了回神,然後看着小羊咩小聲地道:“我……不知道,我和柳學長……沒有過。”
陽遙張大嘴巴,一時間忘記了要如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