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2點20左右,麥穗回來了。
此時,李恆還在書房研讀從阿壩帶回來的縣誌和文獻。
先是洗漱一番,隨後麥穗輕手輕腳打開書房門,從狹窄的門縫中往裡偷瞄。
見他在認真看書做筆記後,又悄無聲息把書房門合攏,隨即坐到沙發上,開始查看今天新買回來還沒看的報紙。
如今她也愛上了讀報,專挑那些和他有關的新聞讀。要是那天新聞篇幅多,
她能甚至能讀一整天。
若是那天篇幅少,就逮着一篇可以看個四五遍。尤其是那些誇讚他的新聞內容,更是愛不釋手。
專注一件事情最是容易忘記時間。這不,時針不知不覺走到了凌晨2點過。
當午夜兩點的指針一響,麥穗立即清醒過來,放下報紙往書房走了去。
她不動聲色推開門,側身擠進去,來到他身後探頭觀察一番,見他手中的文獻資料只有十幾頁紙沒翻完時,她屏住呼吸,耐心地站在原地繼續等待。
如此,大約又過去了好幾分鐘,李恆終於把手中的書本看完了,然後腦袋後仰看向她,「今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麥穗問,「你知道我進書房?」
李恆朝後伸出雙手,不言不語,有點撒嬌的味道。
麥穗柔媚一笑,隨後往前走兩步,自動把身子送到他手中。
李恆用力反抱住她身子骨,「你進書房的時候本來沒察覺到的,只是後來眼角餘光不小心瞟到了旁邊的影子。」
他指了指電燈下的黑影。
麥穗側頭瞅兩眼牆壁上的影子,接着雙手放到他肩膀上,幫他慢慢揉捏一會才說,「不早了,該休息了。」
李恆再次要求:「今晚陪我。」
麥穗依舊拒絕:「不。」
李恆眼皮一掀,瞪着大眼晴威脅:「你再拒絕個試試?今晚我睡書房。」
麥穗明媚的眼睛弱弱地連閃幾下,最終無可奈何地俯身親他額頭一下,「去洗漱好不好,我有些困了。」
這次李恆很聽話地起身,在她的陪伴下,進了洗漱間。
接過她遞來的牙膏牙刷和漱口水,他一邊刷牙一邊問:「你和餘老師幾點到的家?」
「到家的時候12點24分。」
「這麼晚麼?」
「嗯。」
「你們今天干了些啥?」
「買衣服,還陪她喝了一杯咖啡,後面又看了一場電影。」
「就你們倆?」
「還有一個人,餘老師說你認識她,叫徐素雲。」
李恆十分意外,停下口中的牙刷:「都40天過去了,徐素雲還在滬市?還沒回京城?」
麥穗沒懂他爲什麼這麼大反應,「哪裡不對嗎?」
「不對嗎?我告訴你,太不對了!」
李恆當即化身爲村裡的長舌婦,一五一十把廖主編和徐素雲的事情講了一遍。
麥穗聽完,也相當震驚,回憶說:「我們三人匯合的時候,好像就是廖主編開車送她過來的。雖然廖主編沒下車,但我認識那輛麪包車。」
「完蛋!」李恆口吐白沫,這樣吐槽一句。
麥穗歪頭,不確定問:「你是說他們倆在處對象?」
「就算不是百分百,也差不遠了。」李恆講。
麥穗困惑問:「廖主編沒老婆?」
雖然廖主編和鄒平來廬山村好多次了,但她不是肖涵,不是他對外公開的正牌女友,自然不會去打聽人家的家庭隱私。
「有,但早些年就過世了。」李恆講。
麥穗又問:「沒子女?」
李恆講:「聽小林姐講,師哥有一個女兒,如今在新加坡。」
麥穗還是有些不敢信:「他們倆差了快20歲吧?」
李恆講:「19歲。」
麥穗幫他放好洗面水,「12歲一輪,這相當於大一個輩分了,真不敢想。」
李恆頓時不接話了。因爲黃昭儀也比他大14歲啊。
但有一說一,大青衣保養得當,還是非常顯年輕的,皮膚嫩度和手感完全不差少女。甚至牀上更有味道,更有風情。
這一晚,麥穗到底是沒和他睡一屋,這讓李恆幽怨了大半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碰着孫曼寧,才明白麥穗昨晚爲什麼連着兩次拒絕和自己同牀了。
孫曼寧跳腳拍下他肩膀,當頭問:「喂!李大花心蘿下,我你問你個事。昨晚麥穗有異樣沒有?」
這話沒頭沒腦,李恆有點蒙:「什麼異樣?爲什麼這問?」
「哎喲喲!你個粗心鬼,就知道天天看書搞創作。我跟你講,昨天晚上我給麥穗帶了一封信,宋妤寫給她的。」
李恆燮下眉:「宋妤?信你什麼時候給她的?」
孫曼寧想了想,「大概8點多吧?應該就是8點多,那時候我們還沒吃晚飯。
哦,對了,和陳麗珺那封信一起帶過來的。」
李恆恍然大悟。
難怪如此,難怪之前麥穗答應晚上陪自己睡,後來就變卦了,想來應是宋好那封信起了阻礙作用。
就是不知道宋妤到底在信中寫了什麼?
明明以前打雷的時候,麥穗偶爾會和自己睡一晚,但昨夜拒絕得很決絕。
老天爺!要不你今晚打雷吧,打一晚上那種,李恆擡頭仰望黑沉沉的天空,如是想着......
「轟隆隆!」
「轟隆隆!」
說曹操曹操就到!只見天邊連着兩道閃電劈落,接着傳來雷聲,聲音由遠及近,愣是把他嚇了一大跳!
真他孃的!老天爺你玩我是吧?老子前世就是被你給劈死的,今生不會還來吧啊!
想起自己前世慘死的模樣,李恆心有餘悸,剛纔差點破防。
「唷!你個膽小鬼,打個雷都怕成這樣,真是沒救了,嘻嘻!」把他剛剛的驚嚇盡收眼底,孫曼寧哈哈大笑,一個勁嘲諷她。
李恆深吸口氣,忍了忍,忍住想一指頭摁死她的衝動麥穗丶周詩未和葉寧從家裡出來了。
麥穗遞一把傘給他:「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雨。」
李恆接過傘,跟着幾人往管院走去。
路上幾人碰到了餘老師,對方和幾個老師在偉人雕像下聊天。
目光隔着老遠在餘淑恆身上溜一圈,不知情的葉寧問李恆:「李大作家,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哎,爲什麼餘老師對你這麼好?好到我都羨慕了。」
李恆道:「餘老師是我高中英語老師的閨蜜啊,我高中老師託她在這邊照顧我。」
「哦,原來是這樣呀!看來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之前竟然懷疑過你們兩是不是有姦情?我就說你們是師生,怎麼可能哩?」葉寧一臉不好意思地自我檢討。
「哈哈哈.」孫曼寧仰天大笑,雙手叉腰,都差點笑岔氣了。
李恆:「
胚!奶奶個熊的,孫曼寧這妞真他媽欠扁!
周詩未和麥穗默默對視一眼,兩女莫名地沒有笑,靜悄悄地瞧前方走去。
時隔40天來到教學樓,李恆先是去導員和書記那裡報個道,銷個假。順便送點土特產,這些全是從阿壩帶回來的。
導員劉佳說:「對了,你們下節課是金融數學課吧,以前教你們這課的孫教授去世了。如今換了個新老師,對方剛從英國留學回來,是位博士噢。」
孫老師是個小老頭,李恆在9月份上過人接八節課,「好好的,看起來沒病呀,怎麼說走就走了?」
劉佳說:「醫生診斷爲腦溢血,孫教授上午還在上課,中午吃完中飯,剛到家門口就走了。」
寒暄一陣後,李恆帶着世事無常的感慨回到了教室,當起了乖乖學生。
剛進教室門,班上同學幾十雙眼晴就齊刷刷落到了他身上,整齊劃一,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教室中間位置的陳桂芬站起身,拿着幾封信走臨了過來,「李恆,你的信。」
柳月和周敏走後,負責班級信箱的責任落到了陳桂芬肩頭,如今她是班上團支書,同時也是管院學生會的紀檢部部長。
說到學生會,貌似今年大四的趙夢龍自動退位了,復旦學生會主席落到了法學院一學姐身上。
靠着副校長的關係和自身能力,孫曼寧這妞如願以償當上了秘書處處長。
不過最讓人意外的要屬戴清,大二第一期就當上了學生會副主席。當初李恆聽到這消息時,還驚了一番,這姑娘無根無萍的,沒有任何背景,竟然憑藉硬實力爬了上去。
李恆接過信,道聲謝謝。
他發現陳桂芬變化很大,這姑娘發育了,比大一的時候豐盈了好多,顧盼流連中有了幾分少婦的味道。
就如儷國義在寢室調侃的,這都是老胡的功勞啊!
還是老樣子,李恆跟張兵同桌,坐在靠窗的位置。
見陳桂芬離開時都沒和胡平打招呼,他小聲問:「老胡和陳桂芬還在一起沒?」
怕前排的女生聽到,張兵把聲音降到最低,「已經分了。」
李恆問:「誰提的分手?」
張兵挪挪屁股,坐過來一點,「老胡提的。據婉瑩說,陳桂芬偷偷在被窩裡哭了半個多月。如今老胡在追求歷史學的何茜。」
李恆問:「大一那學妹?」
張兵點點頭。
李恆問:「之前在寢室老胡不是說想追黃子悅麼?我記得他還向老儷請教追女經驗來着。」
張兵說:「沒追上,在食堂被黃學妹潑了一碗紫菜蛋湯。」
李恆腦海中浮現出黃子悅的模樣,貌似這學妹確實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不是個善茬。
李恆問:「歷史學的何學妹進展如何?」
張兵說:「不太清楚。」
就在這時,金融數學的老師踩着上課鈴進了教室,老師是女的,大概30歲出頭的樣子,批一件卡其色長款棉風衣,不愧是剛從英國留學回來的女博士,忒別時髦。
只見女老師往講臺上一站,就面朝同學們笑問一句:「小道消息說那位大作家回學校了,今天來上課了沒?」
李光性子跳脫地大喊:「老師,老李來了。」
聞言,女老師問:「是哪位?指給我看看,我也好奇。」
頓時,班上一piapia目光再次投向李恆。
女老師的視線跟着落到李恆身上,打量一番後就半真半假笑說:「復旦大學的精華全在人家一個身上,你們可要加倍努力了。」
李恆:「—
課堂開頭過後,女老師講起了課。同剛纔的玩笑不一樣,上課人家是認真的,是專業的,很有水平。
李恆沒有系統接觸過統計學,上課聽得十分認真,連信都沒拆,也沒開小差,和班上同學一樣,該聽聽,該記筆記就做筆記。
他這幅一絲不苟的學習狀態讓講臺上的女老師大爲受用,對他印象非常好。
第四節課下課後,李嫺屁顛兒屁顛兒地找了過來:「師傅,賞個臉一起吃中飯不?」
李恆笑道:「嫺公主的面子必須給。」
中飯哪都沒去,就在學校食堂。
經過快一年半的刻苦練習,李嫺的普通話雖然還有股渣子味,但進步很大,
反倒是比西南桂省來的唐代凌的普通話還要標準。
李嫺訴苦說:「自從柳月和周敏走了後,這學校就不好玩了。」
李恆問:「你沒交到其她朋友?」
「倒是有哇,可都不太漂亮,還沒我漂亮,我現在在統計2班稱王了啦。」李嫺臭美地說。
李恆無語,感情這姑娘在自我炫耀,登時一盆冷水潑過去:「你忘記白婉瑩了?」
「呀呀呀!婉瑩特殊。」李嫺獻寶似地從兜裡掏出一瓶汽水遞給他,
問:「明天週末,師傅,咱們去野營不?」
李恆隨口問:「我們倆?」
李嫺像雞仔似地猛點頭,露出萌化了的咪咪表情:「如果師傅有需要,徒弟自當奮不顧身獻身啦,就我們倆也可以的呀。到那山頂,那峽谷,那山洞都可.」
「咳咳—!」」
嫺公主話還沒說完,隔壁桌就有男生女生被飯嗆到了,個個憋着笑,憋得很辛苦。
李嫺鬧了個臉紅,頓時像只駝鳥一樣低頭不敢張牙舞爪了。
就在這時,桌上突然多出一碗飯,然後就見一水披肩短髮的黃子悅坐了過來。
黃子悅問李恆:「學長,我可以坐這嗎?」
你都坐下了,還問個屁啊,李恆腹誹一句,「這裡沒人。」
接着黃子悅轉向李嫺:「學姐,你是在追求學長嗎?
李嫺覺得這話十分刺耳,感覺對方在嘲弄自己一樣,嘲弄自己配不上師傅。
李嫺有樣學樣,反問:「學妹,你想追求我師傅?」
沒想到黃子悅毫不避諱:「我外公叫我追他。」
李恆:
「......」
他孃的,又是一個睜着眼睛說瞎話的主。
就在兩女鬥嘴正火熱的時候,突然發現同桌的李恆不見了,待她們擡頭四處張望,卻見到李恆和周詩禾各自端着飯鉢朝食堂門口走了去。
黃子悅鬱悶壞了,拿起飯鉢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