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雙手慢慢抓起他的大手，掌心朝內輕輕貼在我的半邊臉上。
他掌心的溫度暖暖的，透過我微微冰涼的臉蛋，漸漸傳遞給我一神奇的踏實感。
紅綠燈路口僵持時，百無聊賴之下，左瞅瞅右看看，‘叭哥’屁股上那塊長方形牌引起了我的注意，只因那個車牌號實在有點意思，最後三位數是——444。
就是這奇特的444，讓我在經過的那一瞬間，立刻證實了前幾分鐘還在衝鋒陷陣的‘叭哥’，轉瞬便光榮獻生於車禍的事實。
風在吹，葉在動，時間的在有條不紊地轉動；馬路邊的人行道上，行人絡繹不絕，腳步匆匆；馬路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不曾駐足停留；
車內，我們倆均陷入沉默中，車禍現場在距我們幾十米遠的四十五度角上，隱隱聽到救護車和警車的‘嘀嘀’聲。
許久之後，我慢慢放下他的手，問：“身上有煙嗎？”
他詫異地擡頭，一副‘難道老和尚也會吃肉’的表情，怪笑着問：“準備還俗開戒了？”
我白了他一眼：“這種事還是你來代勞吧，你抽支菸壓壓驚，我在旁邊聞點二手菸就行！”
哎，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要不是看某人受驚不小，我也不可能支這種損人不利己的爛招，還主動提出要以身試毒。
當初扇了神經病小姐後，我料定總會有人上門興師問罪，雖然比我意料之中的時間跨度大了很多。
那天情緒波動太大，沒忍住跟李玉芳放了一大堆狠話，事後我便預感着，過不了多久，新一撥打着說教旗號的謝家軍，總有一天會突然朝我這兒襲來。
果然，大概在距李玉芳自動送上門吃癟後的第八天，謝東便約我吃午飯。
吃飯就吃飯吧，反正這幾年，我這張嘴前後也佔了這位堂哥不少便宜，不差這一頓。
所有謝家人裡面，願意出面來見我這張嘴臉，且又對我敏感的牴觸情緒免疫的人，也只
有人民警察謝東同志了。
堂哥大人在城南的一家正宗土菜館定了包間，我按照約定時間提前了五分鐘到，沒想到他人已經先一步候上了。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謝遠誠也在！
謝東之前在電話裡並沒有明說，我有種再一次上當受騙的感覺，不過很快就釋然了。
誰讓我打的是人家的心肝，罵的是人家的老婆呢？還不興人家當面問罪討個說法了？
想通了這一點後，我在門口站了兩秒，便從容地移步進屋，一路過來挺口渴的，索性自個端起桌上盛滿熱茶的杯子，試了試水溫後，仰起頭喝了兩大口。
謝東隔着桌子將菜單遞過來：“小諾，我跟二叔點了幾個菜，你看看合不合你口味？要不就再加兩個自己喜歡的？”
我牽了牽嘴角，漫不經心地答道：“我吃過了，你不用考慮我，有什麼話就趁現在說吧，我還有事，聽完了好走人。”
事實上，我說這話甚是違心，要知道，現在正是午飯時間，我可是空着肚子過來，計劃着狠宰警察同志一頓來着。
哪曾想，飯沒撈着，一進門便不由自主地往心頭先塞了棵梗，如何還吃得下去呢？
就算吃下去了，俺也怕消化不良找罪受呀！
“小諾，你就算再不待見我這個當爸爸的，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就當向你哥借個面子，咱們叔侄父女三個一起好好吃頓飯，吃完後好好聊聊，行嗎？”
謝遠誠一席話酸得我心裡難受，若不是因爲謝東在場，我肯定是正眼也不看他，轉身便走。
不知道是不想看，還是不敢看，只知道特別討厭這種感覺，就像早已堅硬如冰的角落裡，被他冷不防地澆了一杯熱水，欲化不化地卡在那兒。
而每每這種感覺升騰起，我便會率先想起媽媽，想到媽媽曾經所受到的傷害，想到媽媽那些年所承受的苦，想到媽媽苦澀的一生。
想到這些，總會不由自主地生出隱隱地罪惡感，彷彿
是代替全世界背叛了媽媽。
謝東左右爲難地看看謝遠誠，又看看我，笑了笑勸道：“二叔說得對，你再怎麼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就當賣哥一個面子，咱們仨一起好好吃頓飯，有什麼話吃完後再說。”
我低頭想了想後，輕輕從座位上站起身，看向謝東淡笑道：“飯我是真吃不下，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或者咱們哪天再單獨約也可以，到時候我請客。”
“小諾！”謝遠誠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仿似對我的冥頑不靈已經忍無可忍。
謝東也夾在中間無計可施，無奈地蹙着眉頭，從鼻孔裡重重地嘆出一口氣。
我本不打算跟謝遠誠正面交鋒，沒曾想，一個沒注意，還是把火點到了他老人家的尾巴尖上。
算了，還是耐着性子將問題一次性解決吧，免得拖久了留下後患，屆時都堆出黴爛味兒了，再扒拉出來更影響大家的心情。
我做了個深呼吸，復又坐回座位上，擺出準備開誠佈公交談的架勢：“好吧！咱們開門見山，把想說的該說的通通一次性說出來吧！”
“篤篤篤！”
我話音剛落下，房間的門恰好被敲開，開啓的話頭被迫臨時中斷。
三個服務員按序進門呈菜上桌，擺好碗筷後示意我們可以開吃，旋即便禮貌地退出房間帶上門。
房間裡清靜了！
只剩下我們圍桌而坐的三個人以後，氣氛僵硬得就像是空氣裡紛飛着嗆人的辣椒味兒，面對一桌子冒着熱氣的飯菜，誰還吃得下呢？
良久後，謝東輕咳一聲，打破沉默的氛圍：“小諾，其實今天哥跟二叔約你出來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我們倆是真的擔心你，尤其是二叔，琳琳被鍾楚承害成那樣讓他操碎了心，他不想你再受到同樣的傷害。”
老實講，我有點不太理解，爲嘛他們家人總是一口一個鐘楚承害了謝琳琳，他們只不過是談了場戀愛，最後落得個落花還有情流水已無意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