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赫羅維克此行外出,非是公幹,無關軍國之事,乃是得到了蘭斯洛特和卡特琳娜二人的下落線索,前去揖捕擒捉。
那瑪麗夫人不由嬌軀一震,猛地把埋在赫羅維克懷裡的螓首擡起,卻見她面上覆着面紗僅將雙眸露出,而那眸中,亦霎時間迸綻出令人心悸悚怵的怨毒恨意。
只聽得瑪麗夫人道:“爵士去捉那兩個惡賊了?!”略是一頓聲,又再咬牙切齒地道:“人呢?在哪裡?快帶我去,我要將他們給予我的痛苦加倍地還給他們,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赫羅維克瞧着瑪麗夫人的雙眼,感受得她所散發的那濃濃的怨毒恨意,不由眉頭微皺,道:“原本我已設下了埋伏,佈置好了嚴密的圈套,只是蘭斯洛特和卡特琳娜多了幾個十分厲害的幫手,都是武藝高強之輩,以至於功虧一簣,還是叫他們給逃了。”
“甚麼?!”瑪麗夫人尖叫道:“你居然讓他們給逃了,你這沒用的東西……”語音未落,覺察失言,連忙將螓首重又埋進赫羅維克懷裡,嬌軀輕顫,故作飲泣,嗚咽道:“爵士,我……我……如此的口不擇言,我該死、我該死!”
赫羅維克輕撫其背,和聲道:“沒關係的,莫要自責。”
瑪麗夫人擡起頭來,淚眼婆娑地望着赫羅維克道:“爵士,您真的不怪我?”
赫羅維克微微一笑,以安其心,道:“真的不怪。”
瑪麗夫人即又側首枕於他胸膛,道:“我不是有意對您發火的,只是……只是……嗚嗚……”說着,又行啜泣起來。
赫羅維克只道:“我明白。”
“那兩個惡賊害得我好苦,爵士,您可一定要爲我報仇呀!”瑪麗夫人道:“現如今我唯一能夠依靠的人,也只有您了。”
赫羅維克聽得她口口聲聲,十句話九句不離怨仇,雖則心下里難免有些兒不舒服,還是順遂道:“放心,我一定將蘭斯洛特和卡特琳娜逮捕歸案,將他們繩之以法。”
“不!不夠!遠遠不夠!”瑪麗夫人道:“我要讓他們嚐遍種種酷刑,受盡萬般痛苦,再將他們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瑪麗你……”赫羅維克見她滿心滿腦似再無其餘念想,已是仇恨填膺,活着便是爲了復仇,不由深感無奈,他勸慰道:“蘭斯洛特和卡特琳娜二賊,自是要令他們伏法的,但是瑪麗,你還年輕,以後的人生還很長,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你,不要被仇恨給矇蔽了雙眼,致使錯失遺憾。”
“我還有甚麼人生?!”瑪麗夫人聞言,情緒登時激動起來,提高了聲量,她一把推開赫羅維克,後退了一步,繼而又一把掀開了面紗。
但見瑪麗夫人的臉上五官變形,粉紅顏色,盡是燒傷留下的凹凸不平的疤痕,曾經那張美豔絕倫、令得衆生顛倒的俏靨已經蕩然無存。當時縱身投入火海,雖爲赫羅維克救回,性命得保,卻已是容顏盡毀,面貌全非。
瑪麗夫人對着赫羅維克尖叫道:“你看、你看!你看清楚了,我還有甚麼美好可言!”不覺淚水已是奪眶而出。
赫羅維克心頭一痛,急忙上前環臂,重又將瑪麗夫人擁入懷內,道:“不管你變成甚麼樣子,你依然是我最心愛的女人。”
瑪麗夫人這一激動,隨即有些兒脫力,軟在赫羅維克懷裡,喘着氣兒道:“我最不想的,就是讓爵士看到我現在的模樣。”
赫羅維克道:“在我心目中,你永遠都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女人。”
瑪麗夫人道:“如果不是爲了復仇,我早就不想活了。”
赫羅維克除卻一聲嘆息,還能再說甚麼?!
二人相擁無言,安靜了片刻,瑪麗夫人又再出聲道:“爵士,蘭斯洛特和卡特琳娜那兩個惡賊的幫手當真那麼厲害麼?”
“除卻蘭斯洛特和卡特琳娜之外,他們還有三名幫手。”赫羅維克點點頭道:“是一個老頭兒還有一男一女,皆是身手了得,盡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
“原先那老頭兒教我乘他不備,偷襲得手,已是擒拿了下來,用做人質要挾,只是不料讓狡猾的蘭斯洛特又給救走了去。”
“而老頭兒還罷了,與我相較,尚且還差了一籌,不過另外的那一男一女,則就是了不得了,其中那男的便是與我並著於世的‘傭兵之王’布雷克。”
“‘傭兵之王’布雷克?!”瑪麗夫人驚疑道:“那布雷克也是算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何跟兩個惡賊混在一起,自甘墮落?”
赫羅維克道:“你卻不知,那布雷克與卡特琳娜原是一對兄妹。”
瑪麗夫人冷笑一聲,道:“無怪乎那卡特琳娜如此猖狂,原來是有‘傭兵之王’在背後撐腰呢!”略是一頓聲,又道:“這當哥哥的假仁假義,哄騙世人,背地裡則指使當妹妹的打家劫舍,謀財害命,真是好一個黑白兩道通吃。我就說這些賤民,泥腿子,便都不是甚麼好東西!”
赫羅維克只道:“那布雷克武藝非凡,功力高深,全不下於我和蘭斯洛特,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
瑪麗夫人諷刺道:“武藝再如何高強,也是個卑微貧賤的欺世盜名之徒,輒敢與爵士您這般高貴之人相提並論,簡直是豈有此理!”
雖僅匆匆一晤,但赫羅維克自是看得出來布雷克絕非是那等假仁假義、欺世盜名之輩。又知瑪麗夫人恨蘭斯洛特和卡特琳娜二人入骨,但凡與二人有所幹系牽連之人,瑪麗夫人皆惡及胥餘。
遂並不接她話茬兒,赫羅維克道:“最厲害的還是那位喚作帕拉斯的女子,一手劍術簡直出神入化,是我平生僅見。”說着,眼中綻放神光,耀目逼人,又道:“我瞧那位用劍大家不過雙十年茂,就有如此造化,着實令我欽佩無已!”
“哦?!”那瑪麗夫人問道:“那這能令爵士如此讚許的女子若與爵士交手,如何?”
赫羅維克搖了搖頭,道:“恐怕落敗之人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