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帕拉斯的說話,蘭斯洛特笑道:“說不得、說不得,說了可就走漏了天機。”略是一頓聲,又道:“再說了,你若先知,那份顧此失彼、手忙腳亂的姿態又怎生能夠演繹得自然而然,生動到位,哄過那魔鬼呢?!”
帕拉斯哼了哼,道:“你這廝好不狡猾詭詐,便我萬分提防於你,依舊是防不勝防,稍不留神就要吃你的坑,遭你的瘟。”略是一頓聲,又道:“遮麼不如將你給一劍結果了,一了百了,省得我時常提心吊膽,精神緊張,一心兩分,無能爲專一對付那魔鬼。”
“喂、喂、喂!某家可是一心一意待你,就算是坑爹坑娘坑爺爺坑奶奶,坑誰也不能坑你呀,你要相信某家!”蘭斯洛特叫道:“不說咱倆人的親密關係,再就現下咱倆有共同的敵人,有共同的目的,那某家就更不會害你遭瘟啦!”
“親你個大頭鬼!”帕拉斯罵道:“你這廝除卻你自個兒之外,誰人不坑?!”再是一頓聲,又道:“你既要達目的,誰人與你爭競,誰人便是你的敵人,無論是我或者那魔鬼,你這廝可巴不得統統都遭瘟。”
蘭斯洛特聽她語氣雖然不善,但因那魔鬼尚窺伺在側的緣故,便也沒有真個翻臉與自家動手,就待再哄一鬨她,只是那魔鬼已然再度上前。
那一絲氣流異亂,忽焉在前,忽焉在後,上下不定,左右遊移,圍繞着間中的二人與井口,渺然飄忽,難以捉摸,並未急着進襲,而才然蘭斯洛特那一擊對其似幾無造成影響。
將才蘭斯洛特分明感覺雙拳到肉之時,那魔鬼未等拳勁擊實透體,已自運勁相抗,還能借力升騰退走,非是全然身不由己被打出井外來的模樣,只怕就受了傷,也並不重。
況且這吸血魔鬼若不將首級給摘下的話,就算把心臟釘穿,也唯恐殺之不死,殺死了也得及早將屍體焚化,誰知還會不會詐屍,復活過來。蘭某人區區兩拳,卻還無傷根本。
黑暗中,那一絲亂流陡然上前,是帕拉斯所在的方向。帕拉斯劍指一引,劍鋒一擡,只是還未出劍,那魔鬼便就退去。
接着那一絲亂流又在蘭斯洛特的一邊,驟然近前,蘭某人雙掌一搓,氣勢一放,尚未發招,那魔鬼卻又退將開去。
當下試探了幾回,似把二人逗弄,惱得蘭大老爺牙根癢癢,暗罵道好孽障,就敢把你家大老爺來戲耍!這也是天下紛亂,妖孽叢生,冒出你這麼個狗膽包天的鬼玩意兒來。
正想着,那魔鬼猛然取道井欄缺口一側,矇頭就往裡闖。帕拉斯厲叱一聲,略是沉胯傾身,運劍相攔阻。
那魔鬼正要往旁處漂移躲閃,蘭斯洛特急退兩步,再是橫跨一步,來至那缺口對面處,乾脆坐馬發掌,一掌打在身前的那面井欄之上,把整面圍欄就都擊碎,磚石迸射出去。
這一下出手,那魔鬼被亂石迫退,不知何如,是否被亂石擊中?但帕拉斯卻再在上頭立足不住,她腳下那一面井欄亦跟着倒塌,登把她給栽了下來。
帕拉斯忙將纖腰一擰,身子打旋,已是取回平衡,足下一沾地面,就即生根,穩穩立住身子。
蘭斯洛特收回掌,立直身,哪裡想到一絲氣流拂過,卻是那魔鬼退卻時,急急閃躲於井口唯一屹立的那一面井欄之後,時亂石飛射,勁風肆溢,二人全未發覺其躲避如許之近。而這一下躍出,便就落進了井裡頭去。
二人皆措手不及,暗叫慚愧的同時,也不由心驚,皆思忖着那魔鬼若不是奔着井裡頭去,而是出手攻襲他們其中一人的話,豈不要吃大虧。
蘭斯洛特氣得跳腳,二話不說,轉身又到那面仍自屹立未倒的井欄之後,罵了聲:“去你孃的!”應聲擡腳一踹,便將那面井圍欄踹倒,撞在井口、內壁上,磚石碎塊紛紛落進井中,砸了下去。
帕拉斯聽聞動靜,手把一點熒光來照,依稀見得蘭某人的作爲,沒好氣道:“你還有閒情在此拿這圍欄撒氣?!”
蘭斯洛特道:“這你可就不懂了。”
帕拉斯道:“我不懂甚麼?”
蘭斯洛特道:“豈不聞‘落井下石’乎,某家給祂悶上幾石頭,讓那孽障曉得曉得敢搶在某家的前頭,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帕拉斯道:“我只曉得與你這廝再在此磨蹭些時,莫說寶貝了,連渣都沒有了。”說着,不再理會蘭斯洛特,足下一墊,身子輕躍而起,便往井口投落。
“喂!”蘭斯洛特喊了一聲,但帕拉斯已墜井而去,蘭某人登也不再耽擱,忙跟着縱身跳下。
二人下落少刻,不時往井壁上一按,稍卸墜勢,估摸着有好幾丈深淺之際,底下忽現一點油綠綠的光亮。二人手裡的那寶石碎片雖也放出綠色熒光,不過甚是柔和,且因體積減小,色已極淡。但底下那一點綠光卻綠得髮油,森然詭異,待得近了一瞧,卻乃是一朵火焰。
待得瞧清楚那一朵陰森油綠的火焰時,蘭斯洛特與帕拉斯已經落出井道,掉進一間數百來方、高二三丈的坑室中。粗略一掃,其中似這般的綠色火焰尚還有好幾朵。
二人腳下落足之際,“咔嚓”數聲脆響,似是踩折踏碎了甚麼物事,踉蹌了幾下,好容易立穩,可腳下也不似踩在平地之上的感覺。
蘭斯洛特於是彎腰伸手,把那寶石碎片的熒光朝腳下照去,登時就見腳下所踩着的,實是森森白骨。這整一座坑室內裡,竟是堆壘了無數的骨骸,那數朵幽幽燃燒的火焰,分明是鬼焰磷火。
蘭斯洛特叫一聲“晦氣!”朝帕拉斯道:“咱們這他孃的是觸了黴神的黴頭了,那井口莫不是通達地獄,咱們掉進幽冥國度裡來啦!”
帕拉斯道:“你瞎嚷嚷些甚麼?!”她亦發現了身所立處,乃的是厚厚的白骨堆之上。
二人但尋出路,當下踏着骨骸,往一邊行去,須臾已至牆邊,蘭斯洛特把手撫了撫磚牆,道:“只怕是個陪葬坑之類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