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79.他們說我是個瘋子和暴君,我要澄清一下,我並不殘暴
納斯利亞堡下方的赤紅深淵裡,金色的光芒正在以一種“蔓延”的方式爆發。
就像是一棵黃金樹根鬚的生長,那灼熱的光脈延伸在雷文德斯的大地之下,伴隨着太陽之光的巡行飛速向上。
這些光芒在滲透,在悄然改變雷文德斯大地岩層的物理性質,如果再不得到控制,或許更誇張或者更悽慘的事就會降臨在這片死亡之土上。
這顯然是一場不受控的力量釋放。
常見於那些驟然得到了龐大能量卻無法良好控制的菜鳥們身上,就像是裝滿了水的桶,稍稍動一下都會灑出來。
光中的迪亞克姆在每一次呼吸中都會讓這灼熱的光脈向上翻滾,但每一次呼吸之後,外溢的聖光都會被壓制住一部分,那些光熱被儘可能的收斂並化作他日冕的一部分。
當然還有向陰影的轉化,讓光中的警戒者在背後的影子越發擴散着膨脹,就像是即將躍出海平面的太陽。
他已做好了“日出”的準備。
黑夜儘管咆哮吧。
在日出時分,一切陰影都將煙消雲散。
在白金納魯·茲拉莉的聖歌迴盪中,迪亞克姆在某個時刻睜開了眼睛,讓那些環繞的光芒與陰影驟然收攏,一切異象都在這一刻消失不見。
他握住了身旁的戰錘,逐日者的恆星光芒也跳動着向內斂去,在錘體四周編織出浮動的日冕,就像是擁有自己的呼吸一樣,每一次光暗轉變都會讓整個雷文德斯大地下的每一條裂縫都閃耀金色的光澤。
“我可以光鑄這片大地,讓整個雷文德斯化作更龐大的灰燼荒野,讓每一個有罪之魂都在聖焰的翻滾下贖罪.”
迪亞克姆搖了搖頭,對身旁的白金納魯露出一個笑容,說:
“但何必那麼極端呢?路過的光之戰士就該低調的完成自己的使命,然後悄然離去。在你前往至高天之前,我的同胞,我有個任務要交給你。”
“我很樂意完成您的任何囑託。”
納魯說:
“我會竭盡全力。”
“你都不問一下任務的內容嗎?”
迪亞克姆撇嘴說:
“我感覺你現在有點‘盲信’的傾向了,這可不好,不過我猜你一定會帶着愉悅的心情完成這件重要的事。雖然聖光不提倡血腥復仇,但我們對於‘復仇之誓’總能有點自己的獨到理解。
總之,做好準備。”
說完,迪克在赤紅深淵的入口微微下蹲,在雙腿蓄力後化作一道金色的流星衝破了深淵的黑暗,就如光暗大定序時劃過最深沉黑夜的原初之光,他所到之地留下的刺眼光束將大半個雷文德斯的陰沉天際都照亮了。
此時,正在兩把以超音速不斷碰撞廝殺的魔劍護衛下,和艾薩拉以法術對攻的德納修斯大帝感覺到戰場溫度的急速升高,這讓祂表情微變。
在血色幻象中迅速後退,拉開距離的一瞬間,那閃耀的流星就落在了納斯利亞堡的最高處平臺之上。
沒有爆鳴,沒有地震,更沒有誇張的衝擊坑。
迪亞克姆以一種“舉重若輕”的溫和方式落在了平臺上,唯有落地時向四面八方迸發的太陽日冕如翻滾而出的瀑流,將那些試圖靠近戰場的溫西爾和納斯雷茲姆盡數焚滅。
甚至沒有給它們慘叫的時間,在接觸的一瞬間就將其化作灼熱的灰燼。
當然,這種AOE的輻射打擊肯定傷害不到尊貴的永恆者。
德納修斯大帝在自己血色披風的搖曳中手握王之哀傷向前隨手一劃,涌向祂的金色聖焰就被血色的光芒撲滅消弭。
祂此時的狀態不算太好。
之前那次和艾薩拉的戰鬥,自己還能靠着罪孽法術與死亡原力對女王實現壓制,但女王這段時間在噬淵“爬塔”顯然不只是出於研究者的好奇。
艾薩拉旅居噬淵時已經將自己對心能的瞭解提升到了相當深刻的地步,她理解了罪孽法術的原理又獲得了初誕者符文這種誇張的施法方式,第二次交戰時便化身刺蝟,讓德納修斯大帝難以下手。
甚至這來自物質世界的女王還野蠻的撕裂了大帝奢華的戰甲,讓祂看起來就像是個可悲的戰場醉漢一樣。
更重要的是,曾屬於自己的魔劍這會跟瘋了一樣。
蕾茉妮婭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損傷,或者這把魔劍就是衝着“同歸於盡”來的,她被王之哀傷在本就破碎的劍身上留下了相當誇張的傷痕,但卻成功的刺入了大帝的軀體。
當心靈與軀體一樣破碎不堪的“柴刀”回到艾薩拉手中時,還有一滴滴如粘稠鮮血的心能自魔劍中滑落。
但這肯定不夠!
在這戰場之上,恆星光熱的散發與灰燼的吹打中,只能看到一個隱約光圈的迪亞克姆扛起了戰錘。
他擺了擺手,示意女王先去處理更重要的事。
艾薩拉欣然接受。
她信任自己的“宮廷顧問”絕不會在今日讓德納修斯大帝得到什麼喘息之機,雖然這會剝奪女王遠征死亡國度的“參與感”,但老話說得好,領導把事情都做了,還要下屬做什麼?
最重要的是,艾薩拉將迪亞克姆視作自己的宮廷重臣,迪克對此也並無異議,這意味着警戒者的勝利同樣是至高無上的女王的勝利。
傑出的君主們在這方面總是拎得很清。
當女王果斷的離開之後,血色宮殿的最高處便成爲了兩個男人的角鬥場。
“還記得,我說過‘下一個就是你’嗎?”
在大帝嚴陣以待時,光中只能看到一個輪廓的迪亞克姆語氣溫和的說道:
“我來了,希望你寫好了遺書。”
“野蠻人!”
德納修斯大帝真是煩死眼前這個聖光的聖人了。
祂這一刻似乎渾然忘記了,之前是祂很任性的要求薩奇爾想辦法將迪克“邀請”到暗影國度中,大帝想要如捕捉艾薩拉那樣再完成一次勝利。
遺憾的是,祂這個手藝精湛的釣魚佬錯估了猛魚迪克的破壞力。
這傢伙在晉升堡壘所做的事情真的讓大帝感覺到了久違的“畏懼”。
如果德納修斯能通過時間機器返回過去,祂一定會抓住曾經的自己狠狠甩上兩個不那麼體面的耳光,以此警告過去的自己別多事!
讓迪亞克姆在物質星海禍禍虛空和惡魔就不好嗎?
非要把這個掃把星帶入暗影國度,哪怕他如自己所願那樣讓永恆仲裁者徹底宕機,將維持天命的最後一環破碎掉,但計劃在那之後就出現了問題。
天命確實開始崩潰了。
然而,自己卻不一定有那個機會能看到暗影國度改天換地的時刻。
名爲“不甘”的情緒在大帝的心中升騰,祂感覺自己似乎理解了那些死在迪亞克姆手中的大惡魔和虛空神祇的感受。
原來失敗者的感覺是這樣的嗎?
真新奇,自己以前從沒有過不對!
自己的心智正在被影響!
雖然雙方實力確實懸殊,但這怎麼還沒開打就先認輸了?
“砰”
王之哀傷以完美的角度向前劈砍,在抵擋的重擊中抵住瞭如太陽般砸落的逐日者戰錘,警戒者恐怖的力量將那魔劍勢不可擋的壓向大帝,讓德納修斯在這近身戰中感覺到自己的雙臂都在悲鳴。
但自己的軀體可是初誕者親手捏出來的!
哪怕是造物主們用腳填的戰鬥數值,但能在力量上完全碾壓自己,這警戒者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
更恐怖的是戰錘上傳來的力量還在增長!
就如角力一樣,沉默的警戒者將格擋的哀傷劍不斷的下壓,直至讓大帝的軀體都不得不屈辱的半跪在地,這才勉強擋住了這一擊。
“果然.”
他說:
“永恆者們都是一羣缺乏力量,名不符實的傢伙。”
“你”
大帝感覺到了羞辱。
祂剛開口就意識到這又是個心靈陷阱,如影隨形的情緒干擾讓祂很難平心靜氣,便想要先行撤退但還沒來得及後撤呢,延時蓄力的太陽至聖斬就以“零距離爆發”的姿態將德納修斯拖入了高溫日冕的綻放裡。
祂顯然缺乏和迪亞克姆交手的經驗。
薩奇爾似乎“忘記”告訴祂了,在和警戒者近戰時一定要小心每一擊後絕對會有的被動至聖斬,以及那神乎其神,可以用各種方式從各種角度爆發的太陽風暴。
祂被滾燙的烈陽燒灼,又竭力使用自己得意的劍術抵擋,結果揮劍九次,被迪亞克姆打中十七錘,其中兩錘正中面孔,讓大帝那優雅的鼻樑都塌陷下去。
不體面的鮮血流淌在臉頰,讓祂完美的形象此時更加落魄了。
但好在大帝雖然菜,但也不是長女那種一點戰鬥經驗都沒有的統治者。
當意識到在近戰領域自己根本不佔優時,祂果斷的選擇了更實用主義的方式,化作血光消散於原地,像極了傳說中吸血鬼們的移形換影。
祂拉開距離便揮起手指,讓王之哀傷脫離自己的掌控,呼嘯着刺向拖着戰錘殺過來的警戒者。 祂選擇將近戰完全交給自己的魔劍負責,而祂則專注於遠程施法的牽制。
這纔是大帝更適應的戰鬥風格。
當王之哀傷以刁鑽而完美的午夜獵手劍術抵擋住迪亞克姆的衝鋒時,找回了感覺的德納修斯擦掉了臉上的血污,又哈哈笑着揮動雙手,倒影於天際的罪孽血河降下血雨,又在這淒厲的戰場中不斷的點燃那些被警戒者揹負的血債。
“你篤定我無法審判你!多麼傲慢啊,我確實沒辦法和拷問其他靈魂那樣對你施加痛苦,你是個罕見到幾乎沒有罪孽的‘無垢聖靈’。
但迪亞克姆,沒有罪不代表着你沒有債.
你的每一份血債,在我眼中都無所遁形。
戰爭之禍!
這或許是我唯一可以用於審判你的‘罪名’.對於赦罪者而言,這種無處下手的窘境還真是落魄,但這也沒什麼。”
大帝凝結出血色的雙翼讓自己升空,在那血雨灑下的背景中,祂大聲宣佈道:
“憎恨與憤怒,絕望與淒涼!我品嚐這美好的罪惡,賦予你們公平尋仇的機會,讓這場血色晚宴開始吧!”
祂的諭令宣讀。
在迪亞克姆一錘轟飛王之哀傷的同時,那些血雨滴落之地便有一個又一個曾經站在自己對面的傢伙被塑造出來。
它們以復仇之名化作血債的揹負者,象徵着迪亞克姆這一路走來造出的可怕殺孽,但又並非實體僅僅是由德納修斯藉助罪孽的權能塑造出的彼岸倒影。
這也是一種赦罪的審判,專爲那些血債纏身的靈魂準備。
在大帝陰冷的注視中,隨着祂的手指晃動,貫穿衆生的罪孽長河降下的血雨更加淒涼,祂完美使用了自己的高位格,不斷的將衆生的罪孽化作心能灌注於那些血債的倒影之上,讓它們的力量不斷的突破提升。
祂乃執掌赦罪的真神,在雷文德斯這個屬於祂的領域裡,祂可以動用的力量是無限的。
當然,這個無限多少要打個雙引號,畢竟剛纔試過了,在近身戰中,祂連抵擋迪亞克姆的神聖憤怒都做不到。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真神獲取勝利的手段總是多種多樣。
“我的合唱團,過來吧,爲將受屠滅的罪人奏響送葬的悲歌!”
大帝呼喚着,讓祂最信任的夜隱者副官們穿越罪孽猩紅的帷幕,抵達自己身旁。
那些身披審判法衣的溫西爾罪孽大師們齊聲歌頌,讓納斯利亞的讚歌響徹這血雨灑落,長河橫貫的戰場,就如爲那些血債揹負者施加了“激怒”和“狂暴”的BUFF,讓它們更瘋狂的涌向迪亞克姆,然後,被警戒者用太陽風暴輕鬆吞沒。
但血雨一直下,讓那些血債的倒影不斷的復現。
指揮若定的德納修斯大帝此時如最奢華的敗家君主,根本不在意罪孽心能的消耗,不斷的強化着那些倒影,維持着這個審判的儀式。
祂還將罪孽心能灌注於王之哀傷的魔劍之中,讓這把擁有三重偉力的魔劍代替自己釋放恐怖的屠滅。
祂看到了迪亞克姆拍打那光影雙翼想要升空,但祂只是獰笑着攤開雙手,當迪克手持戰錘衝向祂的瞬間,在世界倒轉之中,警戒者又被丟回了血雨籠罩之地。
很顯然,在迪亞克姆完成這“血債的清償”之前,他無法擺脫那些倒影的困擾。
因爲這是天命的規則!
這是造物主賦予自己的力量!
只要迪亞克姆沒有超越初誕者的偉力,他再強也必須老老實實的完成這場“贖罪”。
而作爲赦罪儀式的主持者,自己顯然有些“小小的特權”。
祂可以將這場審判儀式無限的拉長,將迪亞克姆困在這裡,直至警戒者徹底崩潰。
這本就是祂在開戰前就定下的計劃。
這毫無疑問會花費很久很久,乃至好幾個“永恆”的時間,甚至會佔據自己之後人生的所有時光與精力。
但這不算什麼。
這不正是初誕者希望自己完成的事嗎?
用心拷問,審判一個靈魂,並引導它走向救贖,自己可以花永恆的時間來爲迪亞克姆完成“救贖”,致力於將聖光的神靈也化作雷文德斯的苦囚。
自己對此也將甘之如飴。
大帝感覺自己尋找到了勝利之道。
面對迪亞克姆這種離譜的數值怪,和他拼什麼刀?
直接上機制不就好了嗎?
別說是你一個太陽化身,就算薩格拉斯來了,也得老老實實的走完這場赦罪儀式!
又一次太陽風暴被釋放,那些被大帝不斷強化,攻防幾乎拉滿又被罪孽權能覆蓋的血債倒影卻抵擋不住警戒者的哪怕一次普攻。
在血雨灑落中,毫無戰鬥體驗的迪亞克姆仰起頭,看着空中的德納修斯,他說:
“你維持這個儀式困住我,你想要將它變成一個無害的封印,但它所消耗的罪孽心能每一秒都是海量。哪怕你掌管着衆生的罪孽長河又如何?
那麼多心能被送去了噬淵,在仲裁者宕機之後已不會再有新的靈魂來到雷文德斯
只出不進啊,陛下,你的罪孽帑藏又能堅持多久?”
“比你想的要久,可以支撐到你的光芒徹底黯淡爲止。”
大帝嗤笑着彈動手指。
伴隨着雷文德斯的轟鳴,墮傲莊至暗灣鎮沿線的地面崩碎着坍塌下去,卻沒有廢墟灑落,而是以一種“迴歸”的姿態化作龐大的赤紅心能之流橫貫天際,融入那罪孽長河中,又被大帝伸手扣在手裡。
祂把玩着這些足以覆滅星體的沉重心能,說:
“這片大地皆是我的意志化身!如果你理解這個概念,就不會問出那麼愚蠢的問題了。我可以困住你直至永恆的終結!你或許堅持的住,但你的理想呢?
你願意爲之燃燒的道義呢?被你庇護的那些光之民呢?
當你最終掙脫時,等待你的將是一個死寂的星海。
理想之死!
是對你這樣的狂悖者最好的懲罰!”
迪克沉默下來。
他看着被大帝握在手中的那枚損毀雷文德斯大地而獲取的心能,說:
“剛纔那一下,死了多少溫西爾?”
“真的嗎?這就是你要問的問題?爲一羣你根本不認識也不理解更不無辜的罪人靈魂鳴冤?
好吧,那我回答你。
幾千?
幾萬?
有意義嗎?
所有溫西爾因我而生,這片大地因我而生,他們和它就理應爲我的意志而存在,而戰鬥。”
德納修斯大帝冷漠的說:
“我也曾想要成爲一個仁慈且睿智的領袖,但在叛徒們已經舉起武器時,君主的威嚴自然要以極端的方式化作懲戒。
但我並不殘暴。
我並不會讓我的臣民感受更多痛苦。
如他們誕生時的喜悅,化作我擊潰強敵的力量,那些罪孽之魂自然也當於此得到最終的救贖否則,你認爲我放縱那些罪人之魂在雷文德斯長存,難道真的是要讓他們安居樂業嗎?
所有的罪孽,都要償還!
只是以一種瞬時而仁慈的方式實現赦罪,僅此而已。
初誕者希望我恪守職責,我便如祂們所願。”
“永恆者們都瘋了,你們只是瘋成了不同的模樣,而你真的惹惱我了。”
迪亞克姆將逐日者戰錘砸在地面,讓那火炬燃燒起來,化作金色的烈陽不斷輻射光熱,使那些血債的倒影剛一出現就被焚滅。
他自己則張開雙臂,如祈禱那樣仰起頭。
他語氣遺憾的說:
“如果你要審判我,那就來吧!赦罪者德納修斯,由你細數我所揹負的罪孽。”
“這第一條,名爲日蝕之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