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依舊陪黎沁過了年,守了歲。一晃兩三年,轉眼又夏天。黎沁的個子長了不少,奈何依舊默默的陪在她身邊。
十歲這年,宮裡似是知曉了奈何的存在。從此雀樓再也沒有出現過他的身影。
黎沁心下明瞭,歇腳的過客是留不住的。既是無緣,如此不見也好。
黎沁一言不發,悶頭在被子裡睡上了三天三夜,似要把煩心事在夢中斷去。
那之後,黎沁平復了情緒,收斂了心神,專心研製起藥方,習練書法,參悟棋譜。
嬤嬤見黎沁整日不是呆在房裡,便是泡在藏書閣,不和她說話,她也絕不主動開口。經常上演的一幕就是嬤嬤問十句話,黎沁只答兩句,或者乾脆裝作沒聽見。
嬤嬤奇了,黎沁剛剛來的時候並非如此。莫不是一個人獨處的久了,悶出了什麼病來。
長此以往,並非良計。於是,嬤嬤每隔三月帶她去小鎮上透透氣。這法子是她擅自做主還是受命他人黎沁並不關心。她關心的是如何出去。
但凡她去,必是去那家糕點鋪。老闆娘也是識時務之人,黎沁幾顧小鋪,離開的時候自是少不了贈她些糕點帶回去解饞。嘴裡還唸叨着小丫頭頗得她眼緣,以後得空常來坐坐。
黎沁笑而不語。糕點盒中的玄機,每次都大不同。有時候裡面藏的有時是基礎防身術的秘笈,有時是各國的地圖,最爲巧思的莫過於有次裡面裝了一盒寒光閃閃的指刃,小巧玲瓏,用於防身再適合不過。
老闆娘背後之人倒是對極了她的胃口,黎沁每打開一次盒子,對那人好奇愈發重。
只是一直困擾不解的是究竟那人爲何暗中默默相助她,爲名爲利爲財?有此如此玲瓏之心的人,應不會爲這種身外之物所累。
既然有人有心在暗地裡助她一程,她黎沁莫要辜負了他人美意纔好。不解之事,就交給時間。時間會解開所有的謎題,所有的真相有朝一日必會水落石出。
她雖困於雀樓,但絕不就此認命。好在黎沁天資聰穎,除了武學方面實在無法通透之外,其他的書卷秘籍無師自通不在話下。不過閒來無事,去後山練練指刃,熟悉熟悉手感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嬤嬤見每次帶她出去散散心,黎沁的話比平時多些,愈發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這孩子,平日裡定是悶壞了。要放現在的醫學上來說,就是一假性自閉症患者。
其實嬤嬤哪裡知道,黎沁像着了魔般,日日沉浸在那些藥方秘籍書卷中。哪還得空管您老人家說什麼做什麼。
如果說奈何的不告而別不難過是假,她忙碌些讓自己無閒心想他事亦是緩解心裡不適的一種方法。
她難過,不能和父母說,因爲父母不在身邊。她委屈,不能和哥哥說,因爲哥哥城府至深,讓人忌憚。她孤單,不能和朋友說,因爲她所謂的朋友悄無聲息的離開。她總要做些什麼來忘卻這些煩惱。
這樣的日子雖說有些殘缺,日復一日,黎沁苦中作樂倒也活的有滋有味。
也是這年,她身邊來了個小丫鬟,名叫雀兒。說是年幼雙親皆喪,嬤嬤集市上見她可憐,便將她買了下來,稱有個陪伴也好。
陪伴嗎?思緒無意觸及到那人,眼神黯了下去。
渾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把站在一旁惴惴不安的小丫鬟嚇得夠嗆,渾身直哆嗦。
“你叫何名?”
“幻..思。”
“你可會忠於我?”黎沁挑眉,“你既來了雀樓,今日起便喚雀兒可好?”
‘啪’小丫鬟應聲跪地,“奴...奴婢的...的命是...是小姐救...救的,自...自會聽...聽從小姐。”
一句話硬是斷了好幾口氣說。
“若有一日,你背叛我,我定會讓你嚐盡世間生不如死,你可記住?”
小丫鬟何嘗見過這等氣勢,早已語無倫次,“記...記下了。”
“我不是有意要嚇你,只是提醒你一下罷了。會在這集市中將你買來,只是覺得你和我有緣罷了。下去吧。”
小丫鬟如赦大令,連忙磕頭謝恩的離去。
黎沁餘光瞄到那丫鬟的赤腳上,大大小小劃開的口子,還有手臂上青青紫紫的鞭痕,骨瘦如柴的身子骨,有點失神。
“夜冷,記得穿鞋添衣。”
說完,轉身離去。只留下那小丫鬟蹲在走廊門口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她自有記憶開始,便再沒聽過如此溫暖的關心話語。每天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要想如何填飽自己的肚子。爲了一口饅頭一口粥,她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着別人的拳打腳踢,謾罵侮辱。她原以爲她的人生永無光明之日。好在,有小姐助她脫離苦海,從此,她的命便是小姐的。
黎沁吩咐嬤嬤好生照顧雀兒幾日,那一身傷看了都讓人心驚。
她也有功夫把房間裡的東西收拾收拾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畢竟沒相處過,即使是貼身丫鬟,留個心眼不是什麼壞事。
雀兒再次端着茶壺點心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黎沁正在潛心練字,字如其人,有一定的道理。字,可以靜心養性。
“小...小姐,您...您的茶。”
“擱這吧。”
雀兒知小姐在習字,也不打擾。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候着,換得了黎沁的讚許。她要的就是清靜。
良久,黎沁落下最後一筆,才意識到身邊還有個人在。小丫鬟站在一旁,魂遊天外。
黎沁嘆了口氣,“雀兒。”
“小姐?”雀兒回過神,“有何吩咐?”
“我醜話說在前頭,以後不該做得事不要做,不該說的話不要說。我的婢女,我只要安分守己,不顛尊卑,你可明白?”
“奴...奴婢明...明白了,小姐大...大恩大德,奴婢沒...沒齒難忘。”
看了眼她瑟瑟發抖的雙手,黎沁知是嚇着她了。先兵後禮,未嘗不可。不然有朝一日養虎爲患,着實危險。
“以後沒我允許,不可擅自進我屋內,記住了麼?”
“是。”
“下去吧。”
經過黎沁幾個月的考察,發覺雀兒膽子小了點,倒也懂事。從不會跑到嬤嬤面前胡亂說話,時不時的還會替她打起掩護,省了不少心。
雀兒會些蠱毒之術。她告訴小姐,雨歇鎮上有些遷徙過來的苗疆人,擅長用蠱。她父母也是苗疆之人,生下來蠱毒是最好的小夥伴,曾學過一二。後來父母命喪,有不少人視作此物爲陰邪害人之物,她便無心這些。
黎沁不怎麼信這些措詞,但她會此術能幫她不少。於是,經常帶着她半夜去後山研究蠱毒。有了苗疆蠱毒的結合,毒術習起來自是走了條捷徑。
黎沁不問諸事,這幾年竟帶着雀兒在雀樓裡研究這研究那,一來二去,時日一長,主僕之情慢慢建立了起來。
待黎沁習完棋譜、防身之術、毒方指刃,芳年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