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聯想到他那厚厚的眼鏡，最後否定了這個想法。
說陳四兩呆板，書呆子什麼的我還能接受，說有其他的身份，我不認爲這樣。
“木頭樁打得好，拳術不容忽視，身手也是……”柳風還在說，我不以爲意，只管洗好自己的手。
“我那兔崽子的眼睛好了？”陳大爺湊前問我。
我點頭，說已經好了。陳大爺鬆了口氣，說一些感謝我的話。
我還在洗手，即便我的手其實已經洗好了。我只是在慢慢的感受水流在我手上流淌，思索着接下來該怎麼開口才好。
直接告訴陳大爺他已經死了，這讓我覺得有些殘忍。
我要幫他報仇，所以需要知道真相。起碼要想聽到他親口告訴我真相，這也表示最後我是肯定要開口說的。
水流嘩嘩，清澈的水，清涼的水流，一點點流淌，在我手上，在我手心流淌到水盆旋轉成漩渦，最後流入排水口，最後不見。
“坤哥，抽菸。”陳大爺又喊我，等我回頭的時候他手上又抽出一跟煙，送到我面前。
我習慣性伸手想接，後來又推開了。
“不抽菸。”我道。
陳大爺微微一愣，嘿嘿尷尬笑着把煙收回，呆了呆，居然不動了。
我怪異看着他，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
“陳大爺？”我試圖開口喊他，不過他還是沒反應，保持那個動作。這讓我意識到了什麼，也許……
他回想起了什麼。
我轉身，靜靜看着他。
我留意到他看着自己雙腳，我也看過去，腳尖對着地面，一副很輕鬆的樣子。
看到這裡，我想不用我告訴他那些事情，他自己應該知道了。
“這、這……”陳大爺驚訝看向着我，指了指自己雙腳，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口，張着嘴巴，呆了。
我也沒說，他已經知道了，我又何必多說。
“我、我死了？”陳大爺開口，聲音如天邊傳來，無力。
我點點頭，表情嚴肅。
“我、我……”陳大爺還是不相信，又打量自己，再看雙腳，最後才拉聳着身子，表示已經接受現實。
我沒說話，他也沒再說些什麼，沉默了。
半許後，他才重新擡頭看我：“那天我回家……”
我看着他，知道他要說的是他死時的經過。
“那天我回家，很開心，一想到我那兔崽子的眼睛能重見光明我就壓制不住的開心。我逢人就說，說我家的兔崽子有希望了，說魏醫生是個好醫生……”
接着他遇到了周全，周全在醫院做了很長時間，所以彼此也熟絡。但是，自從上一次我和周全相鬥之後，陳大爺選擇站在我這一邊，所以此刻遇到周全他原本想躲開的，以免見面爲難。
只不過周全喊住了他，讓他幫忙帶點東西到太平間去。那個時候陳大爺才知道周全被派到太平間做事，不是被辭退。
當天他值班，又聯想到畢竟有許多年的情分在，還有他現在心情特別好，也就答應了。
一路上還好好的，可是到了太平間外頭後態度變的惡劣起來，轉頭就說他欠他錢。
陳大爺保證自己沒欠周全的錢，但是周全認定他借了沒還，於是咬牙切齒咒罵他，最後陳大爺受不住脾氣，和他對罵起來，又扭打成一團。
最後他記得自己被周全單手掐住脖子丟了出去，最後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聽完，知道那個時候陳大爺死了。
只不過我內心還是有很多疑惑，比喻周全那個傢伙哪裡來的力氣單手能將陳大爺甩出去？
單手？
我看着陳大爺，他一臉沮喪，沉浸在死亡帶來的痛楚中。
我知道他沒說謊，只是內心疑惑有點多而已。
“陳大爺，我會幫你報仇的。還有，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辦到了，你走吧，不要在留戀了。”
陳大爺擡頭看我，好一會才苦笑，點頭轉身，又停下腳步，向陳四兩剛剛做手術的房間走去。
他要做的估計是見自己親人最後一臉，我也不去阻止，只是靜靜守在一邊，看着黑色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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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黑夜能令人多愁善感，可不是，如今帶來的離愁感是那麼的入心。
“坤哥。”陳大爺在我背後喊，我轉身看他，他才笑着說我走了。
他的“走”，是永遠不會再回來，去投胎轉世。
我恩了句，目送他轉身，慢慢消失在我視野中。
人走，空地留。彷彿就是那麼一瞬間，原本還活生生的人，說沒有就沒有了……
把陳大爺家人喊出來，叮囑他們要照顧好陳四兩，需要多久後到回醫院找我之類的話我也離開了這裡。
一路無話，直到我重新回到醫院，我要去太平間，找周全。
我想知道那傢伙到底是怎麼了，還是周全已經不是周全。依照陳大爺給我說的話，我猜測是這樣的。
剛到醫院，身後呼嘯而來幾輛警車，我詫異轉身看，看着閃爍刺眼光芒的警車，皺眉。
又是爲我來的？我還以爲我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
“快！”我看到張璐涵了，一下車就喊口號，快步向我這邊衝來。
我緊皺眉頭，心道真是來對付我的？
但事實上並非是來對付我的，因爲他們衝進了醫院，和我擦肩而過。
是醫院裡面出什麼事情了？
我想到這裡向右邊走去，伸手攔住張璐涵問她怎麼了。
她這才注意到我，忙和我打招呼，然後說：“五分鐘前我們接到報警電話，是個女的，說自己被困在這個醫院裡某個房間，有人想殺她。”
“哦？”我倒是頭一次聽到有人敢在醫院裡殺人。
張璐涵沒空理我，快步跑。
我也跟了過去，想知道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場面。
只可惜，我跟過去也是徒勞，因爲張璐涵他們也不知道打電話求救的人在什麼地方。所以他們分開，四處尋找起來。
我也成了沒頭蒼蠅，跟着他們轉圈子。最後我累了，才選擇坐在椅子上休息。
要是白天還好，那麼多人總有人留意到一些情況。可偏偏現在是晚上，除了值班的幾個醫生和護士，大部分人都不在。
如今要找人，如同大海撈針。
“找不到！”張璐涵從一處病房裡走出來，沮喪而疲憊。
“這樣找肯定找不到，醫院不大，但也不見得小。那麼多病房什麼的，你怎麼找？一間間找只會浪費時間。”
我嘲笑她，連我在這裡做了那麼多年的人都沒信心這樣找，就更別說她了，真的以爲人多力量大，然後就能辦成事？
我要是兇手，還有那麼多的時間，我早跑了。
張璐涵白我一眼，沒說話，一副沉思的樣子。
“要找到對方其實並不難。”馬召陽開口，信心十足的語氣。
我聽完忙問他爲什麼這樣說。
馬召陽說，但凡一名要謀人性命的兇手是不會讓手上的人質隨意開口，並且成功報警。
我聽到這裡釋然，這性質和當初李洋一樣。如果讓對方有機可趁，那麼肯定是故意的，也就是說兇手太過自負，所以不用想，他就在附近。
我下意識打量四周，排查起來。
就在附近？這裡四周是檢驗科，陳鵬工作的地方。
檢驗科。
我腦海浮現當時在酒吧的時候他們兩人一人抱着一美女的場景。
這該不是巧合吧？
我起身，去找陳鵬。
這新帳舊賬還是要算了，陳大爺的死即便他只說了周全一個人，只是處理屍體怎麼的，周全需要兩個苦力。不管拋屍埋屍總該有人去做的。
我沒看到陳鵬，我試着去找王謝謝，也找不到。
“怎麼找到他們倆人？”我問馬召陽，內心已經認定他們有問題。
“很簡單，感受陰氣最重的地方就是了。”
“太平間？”
馬召陽說是，我這才向着太平間的方向走去。同一時間張璐涵跟了上來，還招呼幾個男警察跟上。
她很聰明，知道我現在這樣這樣就是找到了線索。
太平間平日裡我很少去，也沒人喜歡去，如今我帶頭，身後跟着張璐涵他們一夥人卻讓我感覺怪怪的。
來到太平間外頭首先印入眼前的是一片血紅色的地面，血泊中有個女人躺着，不對，是死了。
那個人我認識，不久前陳鵬抱着的那個美女。
果然現在的陳鵬和王謝謝有問題，當時在院長辦公室看的那一幕絕非虛假，而是真的。
“現在才發覺到有些晚了，一開始就能看出他們兩人已經死了，被另外的鬼借屍還魂而已。”馬召陽說了句讓我憤怒的話。
這傢伙既然知道爲什麼不找點說？這樣這兩個女人也就不會死了。
“生死由命，物競天擇，你應該多靠自己，而不是我們。”
我反思，馬召陽的話確實在理。我不能依靠他們一輩子的，人鬼殊途，和他們相處久了我的黴運也就接踵而來，當似乎差點被小推車砸中，被車撞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沉臉，向裡面走去，右手已經摸向殺豬刀。
“魏坤你別進去。”豈料張璐涵跑上來攔住我不讓我進，招呼她的同事進去，邊喊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