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就起風了吧,他直直朝火光走去,那裡的打鬥已經越發的激烈,這種場面總是讓人心中顫動,躍躍欲試,就連內心深處最頑強的恐懼,似乎都化作了沸騰的熱血,甚至看着看着,他覺得自己走起來已經沒那麼吃力了,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試着能跑起來?

然後,他就越跑越快,艾爾驚訝的發現自己的速度快得異常,如果不是刻意放緩速度,還差點因爲控制不住自己而迎面撞上那些巨大的樹幹,就像有一股風在推動自己一般,不用什麼力氣,就能飛速的移動。

在這個速度下,他與火光之間的距離不斷被拉近,空地上那兩隻巨大的野獸已經十分清晰,一個體型比頭兩次遇見的襲擊者還要大得多的狼人,還有一頭更加誇張的灰毛巨狼。

還有一個女性淘金者,這樣的距離,已經能從體型分辨出性別了。

緊張的場面讓他來不及去考慮,爲什麼自己之前走都走不動,現在卻能像風一樣掠過林地。

眯了眯眼,他最終將視線匯聚在了巨狼的腹部,幾個呼吸的間隔之後,這個疑問與胃酸的綜合體,從黑暗中一躍而出遁入光明,就像衝破層層險阻終於殺穿敵陣的戰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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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淘金者內心都充滿驕傲,他們大部分時間都遊蕩在人羣之外,依靠自己或者和少數幾個同伴的力量,就能在遠離秩序的地方生活下去,他們有理由驕傲。

淘金者征服了大部分人都無法適應的混亂之地。在這裡,入眼之物皆任他們取捨,飛禽野獸充當他們的口糧,迷霧毒草是他們的幫兇。

妮薩自認爲在那些縱橫山谷林地的名字裡,自己也算其中的佼佼者,哪怕面對國王之盾的騎士,她相信自己也能戰勝對方。

只是這一次,這樣的對手太難纏了,在巨狼加入進來之後,形式急轉直下。

兩頭野獸的每一次揮爪和撕咬,自己都要花費大量的體力去躲避,否則那樣的攻擊範圍與力量,很容易就能將自己置於死地。

它們又打了一次配合攻擊,妮薩知道這樣下去自己的體力遲早要被消耗一空,卻也沒有一點辦法,她可以竄上樹杈,冒着夜色在凌亂的樹枝中穿行,這樣自己能逃過一命。

但是塞拉佩爾不行,如果自己跑了,她的下場只能和肖一樣,進入野獸的肚子裡。

肖沒有做的事情,自己更不可能會去做。

她打算再一次從狼人的胯下鑽過去躲開攻擊,但是一發力,心裡就暗叫糟糕,她的意識雖然沒有遲鈍,但是身體似乎已經跟不上反應,那張口就要咬來的大嘴難道就是自己的歸宿?

妮薩索性也不躲了,來吧,她在心裡說道,同時微微調整姿勢,側對那撲來的狼頭,雙手握住劍柄,將塞拉佩爾的劍高高揚起。

這是她一貫的兇悍態度,看看是你咬碎我,還是我劈爛你!

她盯着那張大得似要裂開的狼嘴,已經決定好從哪裡下刀,正準備將劍提前預判揮出,來個同歸於盡,餘光卻猛然撇到一道黑影從側邊的黑暗中飛躍而出。

像一支比風還要快的箭,射穿了搖曳的火焰,帶着飄散的火星狠狠擊中了巨狼側臉,巨大的慣性讓撲來的野獸在空中偏移了原先的路線,然後它扭曲着面龐、歪脖斜眼的與妮薩擦身而過,它的臉上,踩着一個弓着身體的男人。

原先緊咬着的紅脣微張,她的目光跟隨着那個男人,心裡的驚奇已經勝過了一切。直到他們掠過,火焰才從靜止中解脫出來,猛然晃動。

……

這不是錯覺,艾爾毫不費力地將幾乎沒入巨狼頭部的怪匕抽了出來,切口處頓時溢出粉紅色的混合物,他看了兩眼飲了血的匕首,又站起來甩了甩手腳,齜牙咧嘴地掃視着場中的活物。

剛纔那下的衝擊力太大了,他感覺手腳像是斷了一樣難受。

另外,手中這把武器絕對有古怪,他確信剛纔那樣飛快奔跑的速度不屬於自己,身體像漂浮着一樣,奔跑時席捲而來的氣流掀動眼皮,他只能被迫地眯着眼,只留一絲細縫,而倒灌進耳朵的氣流更是讓將他的耳朵吹得生疼。

這速度特麼的是得多快啊,艾爾曾在處於閒置期間的麥田上,肆意奔跑,但那種感覺,跟剛纔的比起來……

不,簡直不可相提並論。

不過,這實在是很爽就對了。

有些苦惱的是,自己控不住這麼快的速度,原本是想攻擊座狼的腹部,畢竟那裡柔軟,面積也大,相對於胸腔也更容易造成傷害……

好在沒有脫靶,也算錯打錯着,讓他暗自慶幸。

不論這力量是來自於神明還是魔鬼,艾爾都不在乎,毫無反抗之力的人偶然獲得了力量,體會到了它的魅力,就像生活在沙漠中的可憐蟲,偶然瞥見一眼那蔚藍的海平面,就深深的沉溺其中。

拿去吧,不管代價是什麼,艾爾在心裡對冥冥中的神魔說道。

場上的局勢已經很明朗了,二對一,在那捂着肚子吐血的狼人沒有一丁點機會,它呼哧呼哧的喘着氣,爪子捂得住前邊的傷口,血卻不停從背後流出。它看了看兩個人類,又看了看一動不動的座狼,做了一件讓艾爾摸不着頭腦的事。

狼人猛地吸了一口氣,結實的胸腔迅速鼓起。

妮薩心中筱忽之間騰起不好的預感,淘金者自然不會對野獸的各種行爲陌生,她知道那頭野獸要做什麼!

“快跑!”妮薩驚呼,轉頭朝艾爾大喊,“它在——”

“嗚!嗚——”

一聲通過聲帶與胸腔共鳴產生的嘹亮狼嘯,以那個搖搖欲墜的身軀爲中心,響徹林地,穿透緻密的樹冠,直通天際。

“叫你個鬼啊!”

嘯聲持續沒多久便戛然而止,艾爾罵罵咧咧地衝向仰天長嘯的狼人,撞進它的懷抱,像久別重逢的父與子。

狼人巨大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輕易的被艾爾撞倒了,它在與另一個人類的戰鬥中耗盡了所有的力氣,驚慌尚未在臉上醞釀開,它就已經感到咽喉傳來一絲冰涼,冰涼過後,它被看不見的手扼住了咽喉,扼住它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