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照片拿回來了,你的。”方紀瑛遞過來一疊照片。
喬若初大致瀏覽了一遍,畫面很美,她在裡面淺淺的笑,眉眼生媚。
“紀瑛,我記得有張脖子裡帶着迎環的照片怎麼沒洗出來呢?”
喬若初記得清晰,那天她專門用細線穿了一串迎系在脖子裡玩,當時方紀瑛還一個勁叫她做個回眸一笑的身姿。
方紀瑛也想起來了。
她過來找了找,那張照片確實不見了。
“我得空去照相館找找,看看是不是洗的時候給漏掉了。”她也傻了眼。
丟照片的事兒好像片烏雲壓在了喬若初的頭頂,悶得她喘不過氣來。
方紀瑛也很沮喪,她不停地給喬若初道歉,承諾盡力給她找回來。
林君勱一住院,喬若初自由了些,雖然他的人還是來接她,不過去哪裡都由她自己說了算。
清明節的前一天傍晚,辜駿從上海回到相城。
他一到相城就直奔喬家。
一進妍園,有種冷寂撲面,他渾身一凜,心下生疑,這裡他從前不是經常來嗎?
“若初,你還好嗎?”他見她清減了一些。
她眼前的他也消瘦了許多,相思折磨的他雍容俊逸中帶了幾分憔悴,令人揪心。
“好,你呢?”
喬若初應該是真的很好吧。
在相城,有個男人暗地裡爲她遮風避雨,她活的不錯。
“辜公子來了?”
餘姨太強撐着被病痛折磨了一夜的身體出來待客。
“姨媽病了?”
她的臉頰深深凹了下去,整張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嚇了辜駿一跳。
“生了點小病,不打緊的,養養就好了。”餘姨太強撐着。
辜駿雖然是西醫,但他是內科出身,一看便知道餘姨太體內有了頑疾。
“上了年紀,斷不了個小病小痛的。”
餘姨太不好意思對個小年輕說自己小產了,殘胎沒留乾淨,只好支吾起來。
辜駿見她這樣,也不好再追問。
“賢侄,你手邊有沒有鎮痛的,又對身體傷害小的藥物?”喬青崖向他詢問。
辜駿看了看餘姨太,又望向喬若初,皺眉說:“有是有,可是任何鎮痛的藥物,都是有副作用的,弄不好還會產生依賴。”
“嗯,這個我瞭解。”餘姨太時常腰腹痛的睡不着覺,吃了大把的中藥都無濟於事,他只好求助於西醫的止痛藥片了。
“我手邊現在沒有好的,等回了上海,我寄回來吧。”辜駿見他們的意思是非吃不可了,只好答應給藥,不再擺他的理論。
“不過,止痛片治標不治本,到了實在忍不下去的時候按照最低劑量服用。根本的辦法還是要調理。”辜駿補充道。
他意識到餘姨太是婦科方面的病,然而他並不是學這方面的,不太好提出給人家診治。
“你與初兒,打算怎麼走?”喬青崖見時候不早了,正事還沒商定好,於是問道。
辜駿沉思了一會兒。
“我們打算先從水路進太湖水面,我朋友在無錫接應,到了後立即轉火車去上海。”他說。
他早就安排好了,只要他和喬若初能離開相城進入無錫的地面,他的朋友就能護得他們周全,不用再擔心被林君勱半路截下了。
辜駿還不知道林君勱受傷的事兒。
喬若初再考慮要不要告訴他,告訴他有什麼意義呢,多一份跑出去的自信嗎。
她不敢這麼想。
林君勱心思縝密,做事滴水不漏,這段時間她算是親眼見到了,他的理智異於常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她根本不抱贏的自信。
他們一走了之,她不知道,她的父母還有辜駿的家人,將面臨怎樣的境遇。
喬若初有點猶豫。
是夜,窗外有風雨聲,拂曉醒來已經晨雨霏霏。
一年一度的清明節,在喬若初的記憶裡,從來就沒有晴開過的。
她的父親又一夜未眠。
餘姨太拖着病體,早早準備好了祭祀的東西,跟着喬青崖父女去了墓地。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
每年的清明節,喬青崖都在亡妻墳前斷腸獨吟,訴這陰陽隔斷的痛苦。
今年不知道爲什麼,喬青崖只是祭了一杯酒,什麼話都沒說,喬若初反而覺得父親有了棄世之意。
喬家的墳上完了,他們去了喬若初外祖父施家的墓地。
施家是當年的茶葉大王,可惜一直人丁單薄且陽壽淺,喬若初的母親去世時,娘就就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了。
一直以來,每逢祭祀,都是喬青崖帶一家人去。
今年也不例外。
他們到了施家的墓園,發現有人在他們來之前就在墳頭上燒了冥錢了。
“岳父還有其他的親屬嗎?”喬青崖問餘姨太。
“有一位堂弟侄女,當年說是刑剋父母,就送到鄉下去養,不知道現如今是不是她回來了。”餘姨太想起多年前的一樁舊事。
當年她剛被施家買去做丫鬟,七八歲的年紀,已經記得些事兒了。
茶葉大王施年齡的堂兄弟生了個女嬰,去算命的瞎子處算八字,卻被說刑剋父母,必須早早送離父母親身邊。
女嬰兒的母親不捨得,執意要帶在身邊,長到五歲上,女孩的父親出意外死了。
家裡的人嚇壞了,怕她再剋死別的人,趕緊送到了鄉下人家,誰知道她的母親見丈夫死了女兒又被強行送走,一時想不開,竟投繯自盡了。
從此餘姨太也沒再聽過她的消息。
如今能想起來的施家親戚,也就是她了。
“姨媽知不知道我的這位表姨娘叫什麼名字?”喬若初問。
“好像叫曼曼來着。”餘姨太回憶了半天。
不會是施曼曼吧?
去年喬若初在百貨大樓裡碰到過她,她如今跟盜墓賊許真希混在一起。
當時她看到喬若初的時候,一直打量着她,眼神怪怪的,像是在看另外一個人。
“終於等到你們了。”
喬若初正在想着,雨中不遠處進來一位女子。
走近了,喬若初隔着雨簾一看,正是施曼曼。
餘姨太愣了一會兒,仔細辨認,骨相上看,她還真是當年被送走的那個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