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駿想了一會兒說:“我想先去一趟上海,處理一下婉珈和詠明的遺物,思桐,不如你和二弟先行?”
姚思桐不高興地垂目:“我和你一起去不好嗎?”
“我是怕你輾轉顛簸。”辜駿小心翼翼地說:“我在上海最多停留兩日。”
“好吧。”姚思桐非常不情願地說,轉身退出了辜家兄弟的談話。
辜騏目送她進去,轉頭低聲問辜駿:“嫂子好像對你有意見。”
辜駿朝姚思桐回屋的方向側了一眼,沒搭話。
辜騏從他臉上看到一抹無奈:“,與其這樣耗着,兩個人都彆扭,不如索性把話坦白了說”
“二弟,算了,你就不要的心了,去了香港,找個門當戶對的趕緊成個家吧。”辜駿苦笑着搖搖頭,語重心長地道:“身邊那些沒真心的女人,趕緊斷了吧,不是長久之計。”
“林太太那邊,有什麼安排?”辜騏面色凝重了一下,“她不可能呆在重慶吧。”
“她一直在尋找林君勱帶走的遠征軍的老部下,聽說他們倖存的人到了騰衝,她這幾日估計要過去。”辜駿說。
五日後,辜氏兄弟正要動身離渝,忽然聽說夕諾被軍統的人給抓了。
逮捕的理由是通共嫌疑,據有人舉報他與重慶的地下黨組織有聯繫,提供國民政府方面的情報給他們。
消息一傳出去,輿論譁然。
文學界的人首先坐不住了,聯名給國民政府寫信,呼籲不要冤枉夕諾。
辜駿連夜叩開了林公館的大門,對驚魂未定的喬若初道:“若初,此事說不定是姓徐的那個人衝着你來的。”
“辜公子,”喬若初吸了一口涼氣道:“如今君勱的上司和同僚都在重慶,姓徐的沒這麼大膽子吧。”
“你還是早做應對準備吧。”
“嗯。”
“不如你和我一起前往上海?”
喬若初意志堅定地搖了搖頭,“他帶去的部隊不可能都犧牲了,我要親自找到他們問問君勱是怎麼死的。”
辜駿走後,喬若初一夜沒睡,次日,大早晨有人敲門,她忍着重重的頭疼出來開門,卻是徐恩曾滿面笑容地站在門外。
不知爲何,他本人從頭到腳都是和煦的,喬若初卻感到寒戾壓頂,止不住要打顫慄。
“林太太臉色這麼不好,病了?”徐恩曾不請自跨進門去,揮手讓左右在門口警戒。
喬若初強打起精神招呼他,落座後傷神地道:“我這是被徐主任給嚇的,誰不知道姚佶和我是老鄉,平時又走的近”
“若初,”徐恩曾哈哈大笑兩聲截住她話,“姚先生只是嫌犯,現在證據還不確鑿,鄙人只是奉命調查,呵呵,調查而已。”
“我知道他和你是老鄉,平時又走的近,你怕被他牽連,”他點了點頭道:“不至於,不至於,這些人,對外不會暴露自己身份,你一個弱女子,沒有火眼金星,哪裡會知道。”
喬若初訕訕地道:“姚佶就是一個吟風弄月的文人,要說他通共,我怎麼都不信。”
“我也是這麼對手下的人說的,但是他們說人證物證俱在,怎麼也要調查調查。”徐恩曾話鋒一轉:“不過,要是有人出面擔保的話就好辦了。”
喬若初順着他的話問:“誰出面擔保軍統可以放人?”
徐恩曾眯起狹長精銳的眼睛笑起來:“鄙人就可以擔保。”
喬若初不解其意。
“不過這件事總是要冒風險的,”徐恩曾緩緩道:“要是你我結爲連理,手下的科長們怎麼也會賣鄙人個面子,不至於太爲難姚先生的”
陰謀。
喬若初頓悟,果然如辜駿所說,軍統的人抓了夕諾,就是衝着她來的。
夕諾和沈家的舊人這一二年沒少阻止徐恩曾找自己的麻煩,徐這次抓人一石二鳥,報復夕諾,又逼迫她就範,算盤打的不錯。
“徐主任,”喬若初無力地笑笑:“這件事要從長考慮,我一時也答覆不了您”
“不急不急。”徐恩曾終於聽到喬若初有所鬆口,樂的眉開眼笑。
事後,喬若初悄悄讓人給辜駿送信,講明此事,打算先答應徐恩曾的婚約,夕諾放出來之後她再和沈家的舊部馬上逃到雲南林君勱的同袍兄弟處。
她請辜駿到軍統的大牢裡和夕諾通個氣,出來之後不要去見她,立刻離開重慶。
辜駿得信後左思右想,覺得不妥,徐恩曾是什麼人,全國到處都有爪牙,如果喬若初真的答應了他婚約,又跑出去的話,他用任何手段追捕她都佔着理,到時候,事情就更加麻煩了。
“思桐,你還是和我一起去上海吧。”臨上船之前,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姚思桐自然喜不自勝。
“我去和若初道個別,你到碼頭等我。”辜駿交待了句。
姚思桐的心往下沉去,沒說什麼,帶着傭人懨懨地去往碼頭。
辜駿進了林公館,辜騏早就在裡面和喬若初說話,他說了幾句傷離別的話,忽然輕佻地坐到喬若初身邊,“這次一別,餘生還不知道還能不能見面,若初,讓我抱你一下。”
喬若初被他突如其來的煽情弄得尤爲不自在,正要躲,辜駿已經結結實實地攏住了她。
看似深情間,他迅速掏出一隻注射器,扎到了她身上。
“啊”
喬若初瞪大眼睛發出一聲驚呼,不一會兒意識喪失大半,昏倒在辜駿懷中。
“二弟,快走吧。你先到香港安置,我隨後就來。”辜駿抱着喬若初往外走,尚未出門,沈家的舊部就持槍頂住了他們,辜騏和盤拖出原委,又散了些錢給他們,他們無話可說,只好放行。
爲了避免節外生枝,辜騏帶着喬若初從重慶碼頭上了一首美國貨輪,雙方商業上來往密切,對他帶的“貨物”含糊放行,一路順風順水,直達上海,轉去香港的商船。
與此同時,辜駿帶着姚思桐乘着客船,隨後抵達上海。
喬若初天亮時分睜開眼睛,見自己和衣睡在船艙裡,回憶了下,試探叫道:“辜駿,辜公子。”
“林夫人。”辜騏應聲推門進來,“你醒了?”
見是辜騏,她的心一下子懸起:“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香港。”
“辜騏,你放我下來,我不能同你去香港。”喬若初怒火上頭,她一直很信任辜駿,沒想到他居然和辜騏一起設套將她帶離重慶,這算什麼。
“林夫人,我是爲了你好。”辜騏忙解釋道:“姚佶他真是方面的人,你用手段從軍統手裡保他出來,他也未必會離開重慶,到時候你怎麼辦。”
“姚是”喬若初驚的險些從牀鋪上跳下來,“這不可能,當年,他投筆從戎參加淞滬會戰,怎麼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可能是後來加入的吧。”辜騏只是聽辜駿這麼分析過,他對政治不敢興趣,也沒細問。
“就算沒有姚的事,我也不能同你去香港,我丈夫的屍骨還沒找回來,我連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喬若初凝重地道。
“到了香港,一樣可以尋找他們,不急於這一時。”
船行的很快,因是私人商船,沿途幾乎沒有停靠,喬若初根本沒辦法下牀,長吁短嘆一兩日,抵達香港。
喬若初出來的時候錢物一點兒都沒帶,下了船,思及家中保險箱中尚有幾根金條,兩件值錢的玉器,非常不捨,“辜公子還去重慶嗎?我的一些東西沒帶出來,很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