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喝得太醉,什麼也不知道,而且他不記得碰過尉遲佳瑜。
但這些理由,連他自己都覺得像藉口,沒有任何說服力。
尉遲佳瑜卑鄙,乘人之危。
房裡的酒有問題,牀單上血跡同樣有問題。
就憑着這些,足以讓尉遲佳瑜滾蛋。
這些只能證明,發生的一切不是他所願,但他證明不了他沒碰過尉遲佳瑜。
如果不是他大意,尉遲佳瑜哪來這樣的機會?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尋找墨小然,想的全是墨小然,幾乎忘了尉遲佳瑜的存在。
甚至想自欺欺人地認爲那天早晨所見只是幻覺。
可是現實終歸是現實,他必須面對。
容戩從來沒哄過女孩子,也不知道要怎麼去哄女孩,看着她淡漠的神情,突然生出一絲無力感,柔聲道:“你要怎麼樣,纔不生氣?”
生氣?
墨小然覺得好笑,這只是生氣的問題?
他和別的女人發生了關係,來問她怎麼不生氣?
墨小然的心慢慢的下沉,最終落進了萬丈的深淵,她也曾報着一絲希望,希望他說他沒碰過尉遲佳瑜,可是這一絲的希望也破滅了。
“我不生氣,只是一想到你和尉遲佳瑜做過的事,就噁心。”難道他能把和尉遲佳瑜之間的事擦洗乾淨?
拽開他箍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跳下馬,無力地往前走去,到底想去哪兒?她不知道,只覺得好累,好累。
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可是淚水卻不聽話地溜了下來。
像有一條鞭子在容戩心臟上狠狠抽下。
她說他噁心。
那晚的事,他想起來,也覺得噁心。
但這話從墨小然嘴裡說出來,卻像是把他的心一片片地掰開,再丟在地上,狠狠地踩。
痛得無法呼吸。
除了痛,還有一股憋得他胸口快要炸開的怒氣。
看着墨小然走開的背景,腦子一熱,壓在心裡的怨氣衝了上來,問道:“我噁心,那你和重樓呢?”
墨小然猛地停下,回頭過來,冷冷地看向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子。
他張揚,他霸道,他狂妄,一籮筐的臭毛病,她對着他會惱,會怒,卻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氣憤。
“重樓憐我惜我,對我恩重如山,但我們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你和尉遲佳瑜的那些齷齪事。不要把髒水往他身上潑。”
墨小然想到重樓爲了壓制她體內寒疾,冒死前往斷崖採摘赤陽參,心裡就一陣陣地揪痛。
“他惜你愛你,對你恩重如山,那我呢?我在你心裡就真的一無是處?”
墨小然眼睛一熱,差點流下淚來。
她這一世,失去了許多記憶,隱隱覺得那些記憶裡有他,只是她不記得罷了。
但拋開這一世,就憑着前兩世那點記憶渣子,她知道他是她的命,豈能一無是處?
墨小然腦海裡浮現前兩世與他的生死離別,心臟一抽一抽的痛。
或許,他們分開,纔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深吸了口氣,道:“是,我們之間,什麼也不是。”
說完,轉身快步走開,怕慢一步,強撐着的意志力就會崩潰。
容戩氣得腦子中‘嗡嗡’作響,心頭怒火直竄上頭頂,再也壓不下那濤天的怒氣,猛地一拳狠狠地擊向身邊山石。
‘轟’地一聲巨響,那塊巨大山石被他擊得碎粉,碎石四處亂濺。
烏騅承受不住巨大的反衝之力,一聲長嘶,跪倒下去,把馬背上的容戩拋了出去,摔出身邊懸崖。
容戩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想去想,甚至沒想過自救,望着天空,任自己身子往山崖下墜去。
墨小然被突來的巨響嚇了一跳,回頭看去,恰好看見容戩被摔下懸崖,嚇得魂飛魄散,飛快地拋出金綾,捲住他的腰,把他拽了回來。
容戩對上墨小然焦急驚慌的眼神,瞬間清醒過來,在半空中握住金綾,猛地一拽,力道極大,墨小然被拖拽得站不住,向他撲了過去。
他接住掉進懷裡的墨小然,身子一轉,穩穩地站在崖邊,一把把墨小然緊緊抱住,說什麼也不肯再放開。
他憤怒,他心痛,但他不能沒有她,沒了她,他便如同沒有靈魂的軀殼。
“小然,不要走。”容戩將頭埋在她的秀髮中,他懷中小小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知道她的心有多痛,這全是他的過錯,“對不起。”
墨小然看見他墜崖的瞬間,嚇得魂都沒了。
現在被他抱在懷裡,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心跳,還有些恍惚。
剛纔如果晚一步……
一想到他剛纔掉下懸崖時,完全不自救的情形,心都碎了。
又急又怕,又恨又惱。
心裡五味陳雜,已經辯不出是什麼滋味。
“小然!”他的聲音極低極輕,小心翼翼,像怕口氣重一點,就把她驚走。
墨小然心裡堵得難受,有些透不過氣。
他這麼張狂,霸道的一個人,幾時這樣卑微過?
對着這樣的他,她胸口憋着的怒氣,發不出來,也咽不下去,生生地憋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滴淚從眼裡滾落。
他輕輕擡起她的頭,看見她眸子裡的痛。
她痛,他也痛。
他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眼睛裡全是血絲,紅得嚇人。
但流露出來的眼神,竟是無助,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無助。
墨小然呆住。
他縱橫殺場,一手遮天。
在世人眼中,他是魔煞天神。
如果他不是對她愛極,又怎麼會因爲醉酒睡了一個女人,就流露出這樣無措的眼神。
墨小然的心臟緊緊揪住,但她想到他和尉遲佳瑜之間的事,又過不了心裡的坎。
容戩用大拇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對不起。”
低下頭,吻上她浸滿淚水的眼,想吻去她眼中那痛苦的淚,可是那淚卻越來越多。
墨小然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捶打着他的前胸,“你爲什麼要做那混賬事?”
容戩任她打着,除了一句“對不起。”實在不知該如何去撫平她內心的痛。
但這一句對不起,又實在太過蒼白無力。
等她再也沒力氣打罵時,纔將她的頭按進自己的懷中,“那天我看見你去見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