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善看着泳霖媽媽手上那個又大又厚還雕刻着各種花紋的金手鐲, 慌得把手往身後一背:“阿姨,您太客氣了,我不能要我不能要。”頭也跟着搖擺得像撥浪鼓。
好可怕, 這種感覺——似乎一套上這個金手鐲, 馬上就標記爲他家的媳婦兒, 整一個下訂賣貨的感覺啊!
董老師也幫着婉拒, 歐陽媽媽有點不高興:“哎呀, 阿董啊,你們這些老師就是喜歡清高,這麼一個手鐲, 也推來阻去的。泳霖,你拿着, 一會兒看完電影給小蔣。”
歐陽泳霖還是默不作聲接過了手鐲。
要不是見面的時候他開口喊了一聲“董阿姨”, 蔣善幾乎以爲他是個啞巴。
泳霖媽媽催促着他倆快去看電影——快到開映時間了!然後她又和董老師一起去咖啡廳坐坐, 她還要再瞭解瞭解這個姑娘的各種情況。
搭電梯下樓,電梯裡只有歐陽和蔣善, 尷尬像潮水一樣把快蔣善淹沒了。
她從來沒有在這種情況下跟一個男生見面,也沒有在這種情況下被強硬地命令去看電影。她不想去,想了好幾個理由,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她怕, 怕給董老師失禮。
到了大堂, 電梯門開, 歐陽泳霖仍然是默不作聲大步往前走。
“……”蔣善把叫喊聲吞了進去, 跟着他到了室外停車場。
天氣已經轉冷, 寒風呼呼吹着,白天還能保暖的衣物, 現在被風吹成篩子,每個角落都在漏風,好凍。喜來登在新城區的邊緣,這邊離大馬路很遠,很少公交車站,來這兒的食客、住客基本都是自駕或大巴送過來。除了停車場的燈光,周圍是一片黑暗。
歐陽泳霖走到了一輛火紅的瑪莎拉蒂跑車面前,停住腳。
蔣善一看到這車,眼睛就亮了!
這流線型、這顏色漂亮得像是野生的花豹,乖巧地趴伏在黑魆魆的地面,就等着主人來駕馭去馳騁!
泳霖終於開口了:“你還真準備去看電影啊?”語氣譏誚、充滿不屑。
“……”蔣善語塞,本來在電梯裡想好的不去看電影的託詞都全忘了……
“噹啷”沉悶一聲響,一道金色弧線在黑暗的地面閃過,轉了幾圈就停了:“去撿吧,以後別再我眼前出現了!”
蔣善目瞪口呆,看着丟在地面的金手鐲,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在博雅公學時那種憋屈又出現了,財大氣粗了不起啊!她左右環顧了一圈,沒有人,停車場裡靜悄悄的。只有寒風呼呼呼呼,呼嘯不已。
泳霖說完話,等了一會兒,見蔣善沒反應,他打開車門,矮身跨了進去。
蔣善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靈活地撿起金手鐲,又笑眯眯地敲開了窗玻璃,瞄了一眼儀表盤上的鑰匙:“歐陽先生,我明白了!請問,您能下來一下嗎?”
“做什麼?”
“有事情要商量一下,你先出來吧,我這樣說話不方便。”蔣善弓着腰,還是笑眯眯,手裡死死攥着那個金手鐲,冰冷的花紋緊緊尅進她的肉裡。
歐陽泳霖不耐煩地開了車門,又跨了出來:“到底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是坐董阿姨的車來的,你要是開車走了,我只能再上去找董阿姨了和你媽了。你看,這附近都沒有公交站。”蔣善一邊小聲說着一邊往後退。
爲了聽清她的話,歐陽泳霖也跟着走了幾步:
“……那你什麼意思,要我送你回去?”
蔣善幾步跨了過去,以不可思議的敏捷跨進了車座。
歐陽泳霖還沒反應過來,蔣善已經關了門發動了車,隨之,她從車窗裡伸出腦袋:“歐陽先生,不勞煩您送了,我自己開。”
歐陽泳霖還在震驚,他怎麼也想不到啊——這個從見面一直嬌滴滴、害羞、溫柔,連聽見他媽的過分要求也沒有馬上拔腿走人的小姑娘忽然這麼彪悍!
他的愛車以從未有過的速度啓動,瞬間就開出了停車場。不到一分鐘,轟轟轟的響聲又由遠而近,火紅的瑪莎拉蒂以一個炫酷漂亮的漂移停在他身邊,車窗無聲無息降下,正當他以爲姑娘撒完氣自己可以上車了,“噹啷”金鐲子丟他腳下。
“車停在洗氣洋洋洗車場,你自己去取!”
火紅的車又凌厲果斷地絕塵而去,故意氣他似的,還閃了幾下尾燈!
在寒風裡吹了好幾分鐘,歐陽泳霖這纔回神。捂着快被吹凍的手指,撥了幾個朋友的電話,幸好有一個死黨就在附近的高爾夫練習場泡妞,在他快凍成狗之前,死黨開着車帶着新女友來了。
“哈哈哈,這妞兒夠烈啊!”
“媽的,走眼了!在我媽面前裝得跟舊社會的小媳婦似的,哄得我媽都把金鐲子拿出來要給她套上!”泳霖一邊說,一邊恨恨地把玩手裡的金手鐲。
“哈哈哈哈哈哈,這趟值了!太值了!”
“笑個屁,那個洗氣洋洋洗車場在哪裡?趕緊開,說不定還能逮到那個妞!”
蔣善慍怒通紅的臉蛋,大大的杏仁眼,驕傲翹起的鼻子,像錐子一樣扎進他的心裡,原來走眼了,這姑娘居然比他大嫂還辣!
等他們快繞着城裡轉了一圈,終於找到了又破又舊的洗氣洋洋洗車場。在一堆出租車、長安、奧拓之中,泳霖火紅的瑪莎拉蒂像誤入凡塵的女神,又像一羣母雞中的火烈鳥。
洗車的小夥子一看,樂了,今天晚上運氣太好了!剛來了一輛豪車,這又趕來了一輛豪車。
“別洗了!別洗了!”泳霖心疼得要哭了,自己洗車都是開去嶺南大道的4s店啊!看着垃圾場似的洗車場裡的洗車小哥用高壓水槍亂噴,他的心在滴血啊!
“哦,你是剛纔那個車主的侄子?”小哥停了水槍,一臉恍然大悟。
“侄子?”
“對啊!你不是這輛車車主的侄子嗎?”小哥一臉警惕。
“啊!你看照片,這輛車是我的。不用洗了,我馬上開走。”
“好吧,哦,對了,你小姑媽還開了年卡的,說等你過來交錢,一共是兩千八,每個月可以洗四次,免費打蠟——”
“——不要了不要了!”
“哈哈哈哈哈……”死黨在旁邊笑得像鴨子嘎嘎叫。
歐陽泳霖氣得一掌拍在他胸口:“收聲啦!”
“哈哈哈哈哈哈......”
***
蔣善氣哼哼回了家,忍不住奇文共賞析,巴拉巴拉打電話給袋熊。
“什麼——你說你去相親了?”袋熊的聲音高了八度!
“是啊,真是夠了!像牲口一樣被人挑選,瞧你的眼光都是盤算着乳*房大、方便她孫子喝奶、屁股大、方便生養!就差張開嘴巴給別人看一看牙口了!媽蛋!”
“你你你……先不要發牢騷,你明明白白、從頭到尾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說給我聽!”
蔣善就原原本本說給她聽了,袋熊開始都還能忍住——因爲她實在是太瞭解這個包子的秉性了,在這種情況下答應去相親也實在符合包子的性格,聽到相親男要把包子一個人甩在停車場,她就急了:“包子,你不會還在路上走吧?太危險了,趕緊回酒店,讓董老師送你到車站!”袋熊也去過喜來登,知道那附近人煙稀少。
“哼,本包子發火了!估計他還在滿城找洗氣洋洋呢!哈哈哈哈!原來不當包子,感覺這麼爽!哼,我以後都要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袋熊莫名其妙,包子向來是阿Q,精神勝利大法好的忠實擁躉,所以此刻包子說的這些狠話,袋熊也不甚在意。
等到細細聽來,袋熊也哈哈大笑起來:“好!終於長了包子的志氣!以後都是這麼幹!”
“嗯!下次相親誰再敢這麼對我,我馬上就狠狠還擊!”
“好——你說什麼,你還要去相親?”袋熊驚訝得叫喊起來。
聽到包子支支吾吾的解釋,袋熊的氣都喘不上來,心塞得像幾噸水泥堵在了心口!
“包子啊,你沒搞錯吧?池澈可是連聘禮都給你了!”
“你上當了!池澈最愛騙人,以前他還說要我一輩子以身相許,做他的包身工呢。後來就真的讓我做了好幾個月的包身工,累得我差點腰肌勞損。這個聘禮,肯定又是騙人。再說,到現在爲止,我根本都沒有拿過什麼股權收益,全部都是他自己在操作。”
蔣善惆悵地嘆了一口氣,如果可能,她願意返回那段時光,那段只有她和他一起在倉庫裡裝箱、封箱的日子,他給她做飯煮菜,一起歡笑、一起勞累、一起興奮……蔣善的眼淚默默地涌了出來,再也回不去了,池澈忙得每天不見人影,再也不是她的毒舌大叔了……
“……”袋熊無語了,“股權收益是需要覈算的,而且一般是在年底才結算……”o(╯□╰)o
“反正我不信!你看你們家猩猩……池澈根本沒有對我表現出任何欲*望!我原來還不覺得,看到了猩猩對你的火熱、情不自禁,我才終於說服自己,池澈根本不喜歡我!他就是騙子騙子!最愛捉弄我……嗚嗚嗚……”
“……”
“總而言之,我再也不要做包子了!誰敢再欺負我,我就狠狠還擊!包括池澈!他要是膽敢再來捏我的臉,我就踢他、咬他!”
太不負責任了,每次捏的她春心萌動,他卻一走了之!
“……好了好了,你先洗洗睡啊。今天你太激動了,這輩子第一次痛快的反擊嘛,總是會有點情緒失常。我先把你這些事情想一想,明天再給你電話。”
袋熊看了看手機,太晚了,得找個時間給池澈打個電話。